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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交易 ...

  •   “你随我回四时谷,我告诉你,到我们这儿悬赏要你命的人是谁。”
      易展一挑眉。
      燕无袖道:“你既然与浮浩楼楼主有交情,这事必然瞒不过你,我现在不过拿到明面上说,算不得逾矩。”
      他少见的露出世故的一面,易展也觉得有多不适应,只是道:“那你难道没想过,我早已得知那人的身份,根本不用你画蛇添足专程作为筹码?”
      燕无袖悠然道:“如果你知道了,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易展不置可否:“看来还是个特别的人——那要是我不想知道了呢?”
      燕无袖斩钉截铁:“你想。”
      刨根问底是他深埋骨血的天性,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不会遇见谷雨,坏了他师父以人为剑的大计,不会想方设法要见见险衅书开眼界,背上盗宝叛逃的污名,更不会在世殊事异的这么多年后,还心心念念,想讨一个公道。
      易展失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钻到我心里去了。”
      其实只是太多年无事可想,难免琢磨得格外用心些,不知不觉,也就更了解些罢了。
      易展又道:“只是你要我过去做什么?杀了祭险衅书吗?”
      燕无袖犹豫了一下,他正眼望向对面的男人,易展有刹那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即将听到一场催人泪下的告白。
      燕无袖说:“因为前几天我得到消息,掌门准备退位了。”
      他从不管掌门叫师父,毕竟对方也从没有把他当徒弟。
      易展恍然:“你想做掌门?”
      四时谷内,强者为尊,想当掌门很简单,比所有人都能打就可以。只是燕无袖作为一把剑,在姚影眼里理所当然的不具备纳入考虑范围的资格,是以几月之后确定继任人选的宗门大比,也根本没有人想起来要通知他。——想来大比当日,无特殊原因,那扼守关隘的一线天也会将他拒之门外的。毕竟他只是一把剑,不需要脑子和立场,哪怕他的实力足以杀了其余所有人也不行。
      ——而叛派多年的易清明被“捉拿归案”,就是那个“特殊原因”。
      易展却没想到那么远:“成交,我护送你到一线天外,这一路,保管你那些师兄弟姐妹没人能闹幺蛾子——只不过事到如今,还不告诉我你的名号,未免不够意思了吧?”
      燕无袖了却一桩心事,也放松下来,有闲心噎他:“你猜就是了,不是很喜欢让人猜么?”
      易展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又灵机一动:“那这样,我也不逼问你了,这一路上,我每天猜一次,你只需要如实告诉我正确与否,如何?”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四时谷弟子众多,自然有大门派良莠不齐的毛病,武功能练到燕无袖这一层上的已是凤毛麟角;而在这其中,易展自己就占了一个席位,再刨去相熟的故人、已经知根知底的几个小姑娘,剩下未识真容的寥寥无几,京城到四时谷少说也有三月路程,就是每日猜一个字,也该猜到了。
      燕无袖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可也没有什么要严词拒绝抵死不从的意思,易展凝神想看他的反应,于是他惜字如金地反应道:“嗯。”
      易展:“... ...”
      在扬州的时候,他常跟梅向好抬杠,嫌弃这名声在外的风流公子沉闷无味,嘴里去掉了哄人的花言巧语再吐不出一根象牙。现下叫他碰上了个真沉闷的,他倒没觉得多无味了,反倒相当热衷于研究“惹烦燕无袖的一百零八种方法”,并且乐此不疲。
      易展自己天马行空想了一会,心满意足地自我总结道:“见色忘友,不是东西。”
      然后哼着南腔北调的讨饭调子去收拾行李,准备次日上路,重返他那阔别已久的师门。
      于是燕无袖目睹了他从兴致勃勃纵声放歌到被小二哆嗦着敲开房门,整个人蔫下来的全过程。
      易展大部分时候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比起江湖中人最爱自我标榜的“大侠”,他可能更像个市井混混,稍微高级一点的那种。混混自然没有大侠们自矜自贵,他态度良好地像战战兢兢的小二道了歉,老老实实闭了嘴,让喉咙关门歇业了。
      孰料关上门回过头,他便换了一张脸,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无袖,很难听吗?”
      这还是易展第一次叫出“小美人”“小师弟”以外的称呼,他循着心中隐隐的猜测,以为对方至少也会怔楞一下,不料这一次试探居然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燕无袖仍坐在桌边盯着桌上果皮,对他精心安排的考察恍若未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莫非是他自作多情了?
      易展不死心,三步并两步走回桌边坐下,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
      燕无袖这才抬头,波澜不惊地看向他。
      易展问:“难听吗?”
      燕无袖难得露出有点为难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没想好说假话还是说伤害人的话,易展就在确认他对这个新称呼没有产生任何波动后泄了气,悻悻道:“算了算了,你放我一马吧,不用说了——我去弄点吃食来,想吃什么?”
      燕无袖点头:“随意。”
      看着男人没好气地起身出了房门,燕无袖抬手摸了摸从易展开始唱歌就用真气附着其上的耳朵,心内疑惑道:“他之前又说了什么吗?”
      算了,看他赌气的神色,想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然而易展对自己的歌喉一直就有种迷之自信,始终对这段算不上光彩的经历耿耿于怀,很久以后,在他不依不饶的纠缠下,燕无袖不堪其扰,才勉为其难点评道:“活死人,肉白骨。”
      ——可以说是个十分客气的评价了。
      京城的天气如宫墙内那位的脸一样无常,先前闷雷打过,着实安静了好一会儿,待易展一展歌喉完毕,人偃旗息鼓了,雷又卷土重来,倒像是专门空出了这一节时间,好叫他家喻户晓似的。
      然后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淋下来,却不是能勾人一笑的穿林打叶声,相反的沉重且倾盆,也不知是否与旁听者的心境有关。
      珠落玉盘的嘈杂里,燕无袖仍然听见了窗棂微动的声响。他起身顶着风推开窗户,果不其然,不成形状的雨点劈头盖脸迎面而来,跟着雨点砸进屋里的,还有一只可怜兮兮的鸟。
      燕无袖把湿透的鸟拢在手心里,感觉到它仍在瑟瑟发抖,于是草草拎来床上一件衣服把它裹上,这才动手去拆方才从鸟爪上取下的密封竹筒,从中取出一张二指宽的小布条。
      布条上龙飞凤舞三个字:“红烧肉”。
      燕无袖:“... ...”
      他两指一捻,感觉厚度不大对,不怎么费劲就从下面又抽出一张布条来,这回仍是三个字:“糖醋鱼”。
      正正好好,天造地设。
      他开始怀疑此人是不是喝醉了酒,把酒楼菜单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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