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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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郎是白伊伊在小区门口井盖上捡的一只狗。
捡它的时候是个冬天，外面下着小雪，白伊伊记得那天刚好是周末，她窝在家里给一个品牌写宣传文案，一上午就敲出四个字：宣传文案。
她实在受不了，随便套了件衣服准备去便利店买两串关东煮，顺便让冷风吹吹自己，好清醒清醒。出门的时候她瞅见冒热气的井盖上蜷着一只小狗，一狠心用剩下的钱给它买了一根金锣王火腿肠。
谁知道喂完它白伊伊打算起身回家时，小家伙竟用脑袋轻轻拱了拱她的手，她顺着它的背，整个手心都软绵绵的，越摸它，它靠的越近，从井盖移到她脚边，瘦小的身体在雪天里瑟瑟发抖。
“你是想跟我回家吗？”
小狗好像听懂了，抬起头，一双眼睛巴望着白伊伊。
白伊伊想了想，“我能养活自己，一定也能养活你。”
她把它裹进衣服里带回了家。
回家后，她第一件事不是给小狗搭窝，也不是给它洗澡，而是把它往沙发上一放，自己坐在那儿写起文案来，一直到天黑，她收到徐磊的回复说文案通过了，那是她第一次赚到上万的提成。
她一高兴就给小狗起了名字：法郎。
法郎，一种货币的代名词，跟她的“冈冈”和“伊伊”有着本质上的相似。
“咱俩现在就算是亲戚了。”
为了把这层关系合法化，白伊伊跑了好几个地方，从打疫苗到社区登记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末了，宠物医院的医生建议给法郎做绝育。
“不做手术也可以，就是小狗一胎少的生三、四只，多的有七、八只，您家里要是有空间，或者您能给它们找到出路也是可以的。”
“做吧。”白伊伊把法郎交给医生，说不担心是假的，可一想到自己六十几平的房子，她还是松了手。
没做手术以前，法郎从前面看像吉娃娃，从后面看像柯基，腿短屁股大。如今前后没变，只是从左面看像只猪，从右面看，还是像只猪。
“法郎啊，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呢。是不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白伊伊一边摸狗，一边抬头看时间，才四点，算上下班高峰，徐磊过来至少要到七点钟，“等着，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去。”
说完，白伊伊去厨房忙活起来，她正准备把煮好的熟蛋黄打散门铃就响了。
“这么早？”看到拎着食品袋站在门口的徐磊，白伊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才五点。”
徐磊进门说：“我饿一天了。”他闻到厨房飘出的香味儿，“没想到你这么贴心，还提前准备了别的吃的。”
白伊伊忍不住说：“我给狗弄的。”
“我今天过生日。”
“知道，你电话里不是说过了。”白伊伊边说话边走去厨房。
法郎大约是听到有人要和它抢吃的，冲出来冲着徐磊一顿狂吠宣誓主权。
徐磊朝它瞪眼，它叫得更凶了。
搭好火锅，白伊伊把法郎的饭放到它的食盒里，徐磊眼巴巴的看着，嘀咕说：“这就叫人不如狗啊。”
“住着一百平的房，开着一百万的车，跑我这来说人不如狗，你说你是想刺激我呢？还是刺激我？”
徐磊看看桌上的菜自嘲道：“我刺激我自己，过生日没有面，也没有鸡蛋。”
白伊伊转身又去了厨房，回到餐桌上，亮出一枚没剥壳的蛋，“生日快乐。”
捧着热呼呼的鸡蛋，徐磊释然，刚剥好咬一口，法郎又跑过来朝他凶。
“你不是说它适应就不凶我了么？”
白伊伊说：“大概是因为你吃了它明天的早饭。”
徐磊看了法郎一眼，蹲到地上，在法郎面前一点一点将剩下的半颗蛋吞了进去，“生日礼物我收了，生日快乐就不用说了。”
法郎伤心的“唔”了一声摇着尾巴跑走了。
“它越来越像猪了。”
“你刚吃过人家的东西。”白伊伊看到桌子上的酒说：“这个我喝不了。”
“谁说的？那个医生？”
白伊伊放下碗筷，“他有名字。”
“方楚。”
“你怎么知道？”
徐磊回到椅子上，手一摊，“在医院的宣传板上看到的。方楚，医科本硕博连读，之前去非洲进行过一年的医疗援助。你们是老相好？”
白伊伊白了一眼，“我们是好朋友。”
“别闹了。”徐磊夹起一块儿肉，放到嘴里说：“男女之间有纯友谊？”
“那你是为什么坐在我家的呢？”
“因为我……”
徐磊突然起身，凑到白伊伊眼前，看着她的眼睛说：“是你老板。”
白伊伊脸上笑嘻嘻，心里尽是你姥姥的香蕉皮。
“好了不起。”
徐磊坐下，点头承认，“也算是年轻有为，不比你那个医生差。”
白伊伊噗嗤一声笑了。
“你嘲笑我？”
白伊伊摇头，“没有。”
“还笑？”
白伊伊抿起嘴。
“听说你们是十几岁的时候后分开的？”
“你又知道？”白伊伊反问。
徐磊不答，只问：“中学？”
白伊伊忽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她以为有的人是再也不会遇上的，没想到……
“他就是你中学暗恋的人？”
白伊伊默然，盯着眼下离散的一双筷子，仿佛看到了那年分别时的她和方楚。
墨绿色屋顶的火车站里，通白的大厅，南边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钟，钟面上画着迎客松，每到整点就响一次，提醒着喧闹的候车室旅客的回来与离开。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斑驳的朱红色铁栏杆。她穿一身难看的校服站在检票口外面，他拿车票，背双肩包站在里面。人群在他们之间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时间在那些匆忙的脚步下溜走，却唯独停在了两个少年面前，两道凝结的眼光仿佛暂停了一切，直到汽笛声响起。
“喝酒吗？”
白伊伊拉开一听啤酒。
“干杯！”
徐磊的酒早已准备好。
餐厅的灯映着火锅冒出的热气，画出一圈又一圈光环罩着两张微红的脸，白伊伊抬起脚，看着裹白色石膏的腿一直笑。
“你笑什么呢？”
白伊伊说：“今天是你生日，也是阿娇的结婚纪念日，忽然感觉我身边所有的好事都凑到了一块儿。”
“什么好事。”徐磊喝了一口酒。
白伊伊晃晃空酒瓶说：“你生日，她结婚纪念日，你说巧不巧。巧？”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摸着石膏，轻声说：“地球还真是圆的。”
徐磊又要开酒，白伊伊忽然抬起头，把易拉罐抱在怀里，“我今天问了阿娇一个问题，我问她结婚生孩子有那么好吗？”
“她怎么说？”
白伊伊摇头。
徐磊说：“以前我特鄙视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想法，你说一个人得多没出息才会堕落到那种程度。”
白伊伊问他：“现在呢？”
“现在……”他话没说完，忽然笑了，并且叫了一声白伊伊的名字。
“白伊伊。”
“恩？”
“要是很久以后你没嫁出去，我也没人收留，咱俩凑合过吧。”
白伊伊拄着餐桌，躬身到徐磊耳边，说：“要是凑合，我宁愿孤独终老。”
几听啤酒下肚，白伊伊早已有些头重脚轻，她勉强撑着身体，飘忽的感觉好像是灵魂出了窍，一双眼睛漫无目的在六十几平的房子里搜寻，找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只听见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叫着方楚，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她张望着，勾起嘴角，镜子里映出一个甜蜜的笑。
“路灯亮了。”
“是天黑了。”
白伊伊拍拍徐磊的肩，“你该回家了。”
“我今天过生日。”
“生日快乐。”
“我喝酒了。”
“我也喝了。”
“我……”
“嘘！”白伊伊说：“法郎不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一只受过伤的小狗更愿意找没人的角落，自己舔伤口。没想到吧，它们也是有自尊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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