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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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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热饭了。”
“恩。”
方楚推开门,先走进去,看着眼前灯光雕琢出的轮廓,白伊伊站在门口反而迟疑了。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他们都长大了,有了各自完全不同的生活。她还能把他当作原来的方楚,整天赖着他毫无顾忌的嘻嘻哈哈吗?
“想什么呢?”
方楚折回来,抬起的手差点儿就落在白伊伊头上,她缩着脖子,笑嘻嘻的从他手底下溜了进去。
“快吃饭吧。”白伊伊把饭菜摆在桌子上,一味的说:“这饭盒不保温,再不吃就凉了,况且你的胃……”她忽然改了口,“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楚站在门口,他试图想要触摸的,徒留一片虚空,那擎在半空的手只好改变方向,关了门。
两个人坐在方桌前面对面吃饭,白伊伊明显心不在焉,一颗米在嘴里嚼了好久。方楚夹了菜到她碗里,“好好吃饭,不要想些不相关的事。”
“我没有。”白伊伊小声说。
“我明天有事,不能来医院,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去找张雪竹,我和她交代过。”
从护士站回来后,方楚感觉到白伊伊的小心翼翼,她似乎在避免着一切会和自己能够产生交集的事情。吃过饭,人也立刻躺在了病床上,她说:“我有点儿困了,你明天还有事,早点儿回去休息吧。餐具放在那儿,我明天起来收拾。”
方楚没说话,默默清理好桌面。
“我走了。”
白伊伊把被子往怀里拽了拽,搂着一怀抱的棉花,那毫无重量的填充依然让她感到空虚。
方楚离开的脚步在安静的病房里发出声响,慢慢的,停了下来,“我明天要去邺城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行程是半年前就订好的,五天后回来。你等我。”
他在玄关那儿关了灯,灰黑色的房间里,一片静默。
第二天早上张雪竹来查房,看着蜷在病床上的白伊伊吓了一跳,“我说我们医院什么时候变成动物园了,连大熊猫都有。”
白伊伊一夜没睡,自然打不起精神跟她玩笑,“张医生,我还要住几天?”
张雪竹伸出手,像个术士似的掐起手指,“三天?四天?五天?”
白伊伊看着她,眼里透出一丝乞求。
张雪竹问:“你想出院?”
白伊伊点头。
“可你的主治医生不在,不再等等?”
白伊伊笑了,“赚钱这种事,时不我待。”
因为脚不方便,所以白伊伊的出院手续都是张雪竹一手操办的,这下她们可真成“朋友”了。
“唉,某人回来会怪我的。”
“怎么会,方医生和我说有事就找你。”
张雪竹看着她,轻声重复,“方医生?”
白伊伊笑笑,自顾自的收拾行李。
“他是让我照顾你,可一定想不到我会把你照顾到出院。”
张雪竹拎着包把白伊伊送到楼下,冯玉娇在门口等她。
今天天气有点儿冷,冯玉娇站在车前,腿上穿着一条半透明黑色丝袜,身上裹着一件驼色风衣在风中瑟瑟发抖。
“姑奶奶,你出门不看黄历的吗?专挑最冷的天儿折腾我。”
白伊伊捏过她的领子往里一瞧,“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吗?”
冯玉娇抖开她的手,哆哆嗦嗦的说:“今天是老娘的结婚纪念日。”
“啊。”白伊伊回头看张雪竹,张雪竹摇摇头,“别看我。方医生不在,没人替我值班,要不你再多住几天?”
白伊伊嘿嘿一笑钻到车里,“阿娇,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冯玉娇边发动汽车边说:“不用等那么久,你干儿子昨天说他想买辆车。”
“怎么说的?你要是能学上来,这车我买。”
“瞧你那抠门样。”
“到底是我抠门,还是你趁火打劫啊?”白伊伊看了眼后座,回过头仔细嗅了嗅车里的味道,“你不是把小家伙用过的尿不湿和我新买的放在一起了吧?”
“怎么可能?”
白伊伊也觉得不可能,又仔细闻了闻,车内弥散着的蛋白质味道里还夹杂一股香气,“那是什么味道?”
她正想着,冯玉娇抬起手腕到她鼻子下面,“啊,纪念日,喷香水了。”
“不是普通的香水。是费洛蒙。”
白伊伊拱起脸颊,微微一笑,“你们实在是太香艳了。”
“想要二胎嘛,你懂的,成败在此一举。”
冯玉娇握着方向盘,慢慢竖起一根手指,白伊伊的脸一下红到耳朵。
“说我们的事,你害羞什么啊。”冯玉娇打开旁边的储物格,拿出一个小瓶塞到白伊伊手里,“呐,还剩一些给你了。听说超好用。”
白伊伊哭笑不得,“我造人?造句还差不多。你快别寒碜我了。”
“这东西是帮助你吸引异性,又不是专门用来造人的,你当我这是胡僧药丸啊。要真那么管用,我就直接开个不孕不育医院了。”冯玉娇嘴快,说完哈哈大笑两声又一本正经起来,“伊伊,你和齐睿分手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真诚的评价他。他那个人看上去人五人六的,是个部门负责人。可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你斗不过他。你啊,工作上是挺能干的,但感情上太单纯,他不适合你,分了也不可惜。”
“那你说世界那么大,适合我的人在哪儿?”
“我觉得方医生就不错,虽然看着严肃了点儿,但我看他对你挺好的。而且你们俩小时候就认识,互相知根知底,相处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磨合。我跟你说,感情就像个大游乐场,爱情要是云霄飞车,那婚姻到底不会是激流勇进,只能细水长流。相信我,我是过来人。”
“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冯玉娇笑了,“说你单纯吧,你不仅单纯还保守,不是有那么句话‘只要锄头硬,不怕墙角深’。你别忘了,当年我们家老王是怎么跟我结的婚。幸福这玩意,从来不会长着腿自己跑向你。”
“不是我保守,也不是我不懂争取,只要换一个人,只要不是方楚,我都能说服自己。”白伊伊说:“我怕他会后悔,即便不是后悔,哪怕是些微的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都足以将我击倒。因为他是方楚,所以我不想患得患失。”
“傻姑娘。”冯玉娇看看她,说:“那咱们再找,这天底下两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白伊伊笑了,“我都二十八了,说老不老,说小不小。有时候我真觉得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了空闲还能说走就走。阿娇,说实话,成了家有了孩子就真的好吗?”
对于冯玉娇来说这似乎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她沉默了,不再向白伊伊兜售恋爱和婚姻,一直到白伊伊家楼下,她摇下车窗,从里面抛出一个物品,白伊伊微微曲膝,接在手里。
“成了家有了孩子究竟好不好,我现在不能回答你,但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白伊伊摸着手里的小东西,笑了。
她租住在四楼,因为是封闭式小区,门口有保安,院内到了晚上特别安静,冯玉娇不送她上去也没关系。而且,两梯四户,很方便。
回到家,白伊伊把香水放在门口的托盘里,就是去拉开西面窗前的帘子,那是她家里唯一的一扇窗。没办法,一居室的房子,虽然有六十五平,但到底是拆迁补助给回迁户的,格局不好,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负担起的最好的居住条件。
要不是跳槽到徐磊的公司,没有了先前在五百强企业里每天上下班打卡的约束,她还得在市区和别人合租在四十几平,露电线的老房子里,而且价格比现在郊区这房子一年还要贵出好几千。
刚才在车里冯玉娇提起齐睿,白伊伊记得当时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辞职的人。他说那是“下嫁”,甚至不惜用贱卖劳动力来刺激白伊伊。也多亏了当时他的步步紧逼,才让白伊伊憋着一口气,有了今天还算舒适的生活。
其实,那会儿辞职,白伊伊想的特别简单,她不想像个机器一样没有喜怒哀乐,没有茶余饭后,没日没夜的运转下去,她需要空间和生活。而且,职场里她信奉的不是“位置说”,是能力。
不过自从那天她在商场里看到齐睿和邢语云亲昵的样子,她才知道,原来齐睿担心的不是她的前途,也不是她的能力。
冯玉娇说的没错,她在感情里过于单纯,可她也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把情感复杂化。喜欢、讨厌,真情、假意……在她这里泾渭分明。
所以,知道齐睿和自己前同事暧昧不清,她果断分手了。意识到自己和方楚无法再退回到过去以后,她又果断逃走了。
像一匹失意的狼,夹着尾巴逃走了。
“记得三周后回来拆石膏。”
看着张雪竹发来的信息,白伊伊倒在沙发上,不禁讪笑。
“喂。”她顺手接起来电。
“出院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给你办个表彰大会啊。”
“我等鼠辈,岂敢劳您费心。”
“跟你贫,我也是没事找事。”徐磊问:“哪儿呢?”
白伊伊说:“石膏还没拆能去哪儿。”
“等着,晚上去你家涮火锅。”
“不行。”白伊伊当机立断,“我家法郎不喜欢辣味。”
“白伊伊你信不信将来你会因为那条狗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谁说人一定要结婚的?”
“得,我认输。清水涮还不行?再说今天是我生日,你们一个两个真忍心看我落单?”
白伊伊笑了,“你身边不是向来鲜花围绕,美女如云?”
徐磊说:“我总不至于在我妈辛辛苦苦把我生下来这天还醉生梦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