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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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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磊?”
“你那什么表情,见鬼了?”
白伊伊冷笑,回到办公桌前,“这个时间,你不会告诉我是来加班的吧?”
徐磊摇头,“中场休息,回来拿一件重要的东西。”
“哦。”
白伊伊整理好桌面,随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走去门口,“拿完记得关灯。”
徐磊问她:“你不好奇我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白伊伊捂上耳朵,“阿娇说你的事情听多了会烂心。”
“我在她那,算是烂人一个。”徐磊说:“刚上来的时候,我在楼下看到熟人。”
白伊伊心里一跳。
“等你的?”徐磊问。
“我的事情你最好也保持冷漠。不然,我这么好,你要是喜欢了,很麻烦的。”
徐磊倚着门,噗嗤一下笑了,“拜拜。”
“记得关灯。”
白伊伊下了楼,徐磊转过身,听着电梯下行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响。
“回去吧。”
大厅里,白伊伊把外套递给方楚。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白伊伊摇头,“不用,我自己开车了。”
“这算是第一步吗?”
“什么?”
“追你?然后你拒绝。”
“我没拒绝。”
方楚笑了,白伊伊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为时已晚。
他又把外套披到她身上,“走吧。”
晚上十点十八分,白伊伊坐上方楚的车。夜里的灯火星星点点,悬在半空像引路的萤火虫,在黑暗里飞,飞向回家的路。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的感觉了。
那年去上大学,学校离家有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路,很远。但她仔仔细细看过地图,那里距离方楚最后一次给她的联系地址,很近。
大三寒假她陪妈妈去参加婚礼,席间听人提起楚洁,方楚的妈妈,说她搬到了京西。毕业时她竟然没和任何人商量,一个人北上。
这些年兜兜转转,她以为在外的日子都是漂泊,直到有一天回家,爸妈忙东忙西,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一股脑全给她。那一刻,她意识到在家里她成了客人。
“在车里坐一会儿,好吗?”
白伊伊的车位在地上,正好对着她租的房子,唯一的那扇窗户上贴着一只小蜗牛。方楚熄了车灯,他们像两艘小船淹没在黑色的夜里。
过了很久,白伊伊问他:“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方楚说:“不好。”
白伊伊忽然笑了,“那就好。”
“你呢?”
“不太好。”
方楚转过头,一双眼睛在夜里寻找他曾经熟悉的模样,“那就好。”
“你真的?”
“分手了。在我去非洲之前,距离现在一年十个月。”
“异地恋?”
“恩。”
“果然,爱情能乘风破浪,却飞不过万水千山。”
白伊伊好像在感慨别人的故事,说得却是自己的感受。
方楚不说话,借远处的光看着四楼玻璃窗上那只呆呆的小蜗牛。
他送她上去,一出电梯就听到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里有小狗在哼唧,方楚看白伊伊,她点头说:“我养的。”
开了门,法郎摇着尾巴扑到白伊伊身上,方楚蹲下身,朝法郎伸出一只手,小狗虽然有点儿害怕压低了尾巴,但还是好奇的凑了过去。
消除警惕,方楚摸了摸法郎的小脑袋顺势把它抱在怀里。
“它和点点长得好像。”
“是吧。”白伊伊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给方楚倒了水,“我还记得当时你把点点藏在书包里带去学校给我,后来被老师发现了。那应该是你人生当中第一次写检查吧?”
方楚说:“是唯一一次。”
“要不是它不小心吃了鼠药,现在应该有十四岁了吧?”
“十四岁十个月。”
“哦,对。我想起来了,那是你过生日的时候叔叔送你的礼物。不过,那时候男生不是都在集球鞋什么的,你怎么会想要一条小狗?”
白伊伊边说边重新给法郎铺好了窝,小心翼翼从方楚手里接过去,然后蹲在地上不厌其烦的摸着它的头,直到它困得闭上眼。
“因为喜欢。”
“是吧,我也超喜欢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方楚笑笑不说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坐到沙发上。
因为好不容易在京西有了属于自己的安乐窝,白伊伊不惜花跟房租差不多的钱把这里重新改造了一番。一室的大开间里,她特意把沙发和床头并齐,给客厅留出更开阔的空间。那片空地,她偶尔会用来做瑜伽。
但因为家里不经常有访客,所以沙发角那儿只有一盏探头灯,度数不高。方楚坐在靠床的那一边,灯光自然更暗些,朦朦胧胧的样子不禁让白伊伊想起他在车里吻她的时候。
“那个,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她的声音很小,虚空的像一股烟。
方楚没动,只说:“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已经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早起,我完全可以自己开车。”
方楚倒在沙发上,声音闷闷的说:“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坐我的车回来的。你的车现在应该还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
“我,”白伊伊抿了抿嘴唇,小声说:“我也可以坐公交啊。”
方楚忽然转了个身,背对她蜷起身体。白伊伊察觉到不对,放下水杯,走过去,却看到他发白的脸上眉头紧锁。
“哪儿不舒服吗?”
话刚出口,她就想起来那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名字——幽门螺旋杆菌,她立刻起身,方楚却抓住她的手,问:“你要去哪儿?”
“给你买药啊。”
“这个时候药店都关门了。”
慢性子的白伊伊明显有些着急,红着脸,说:“我们小区附近有家医院。”
方楚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肛肠医院?”
“那儿连我的石膏都能拆,肯定也有胃药。”
方楚仍旧不撒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悄声问:“不怕是传染病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他说:“你当时可不像在开玩笑。不过,相信我医院药房比药店下班还早。”
白伊伊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
方楚点点头。
“那你到床上睡。”
“白伊伊,我是真的胃疼。”
“我知道,所以才叫你到床上去……睡。”白伊伊慢吞吞吐出最后一个字,脸突然发烧似的涨红,“我的意思是床比较大。”
看她慌乱的做着解释,方楚紧簇的眉头下一双眼睛里流出笑意。
“那么大的床不做点儿什么太浪费了。只可惜,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你!”白伊伊甩开他的手,生气道:“不管你了。”
方楚跌在沙发里,露出艰难的笑,“真的不管我了?”
“我去厨房给你倒温水。”
回到客厅的时候,白伊伊看到方楚一米八几的个子完全嵌在宜家的双人沙发里缩成了一团。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刚洗过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随便找件穿过的大衣盖就可以,我这身白天在医院里穿了一天。”
白伊伊按住他的手,说:“方大医生,忍忍吧。我这可没有男人的衣服,你要是不介意倒可以试试我的裙子,反正小时候你也是穿过的。”
方楚的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孩儿,所以小时候经常拿白伊伊的裙子给方楚穿,以至于连白伊伊家的相册里还留有方楚穿着粉裙子,额头上点红点的娇羞照片。
想到小时候,方楚忍不住笑,只是一笑就牵动肠胃,又忍不住疼起来。
白伊伊不知道从抽屉里翻出一粒什么药,送到方楚嘴里,他看都没看就吞了下去。事后才想起来问:“刚刚吃的是什么?”
“穿肠毒药。”
方楚说她是想以毒攻毒,白伊伊把药盒甩过去,“止痛药,很管用的。”
“你痛经吗?”
白伊伊辩解说:“头痛,是头痛。”
“哦。那你脸红什么?”
白伊伊瞪了他一眼,用被子蒙住了他的头,“睡觉。”
这一夜方楚在沙发里蜷缩着手脚,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熨贴。
其实,平常只有白伊伊和法郎在家的时候,她喜欢窝在沙发上,它也喜欢。只是就算他们都在沙发里,那空间也还是有的。
今早法郎在沙发下伸懒腰,蹦哒着小短腿是无论如何也跳不上去,只好在方楚手底下撒娇,不停的舔他。
厨房里叮叮当当。
“好香。”
听到方楚的声音,白伊伊拿着锅铲,回说:“马上就好,去餐厅等。”
“鸡胸肉,蔬菜,鸡蛋,你的早餐很健康。”
方医生鉴定完毕,白伊伊不以为然,“这是法郎的饭。”
“哦?”方楚听之,夹了些碗里的菜放到脚边的食盒,“那你早餐吃什么?”
白伊伊看着窗外说:“对面的便利店什么都有。一个人不好做饭,做多了吃不了,做少了还不够水电费。”
方楚点点头,耐人寻味的重复道:“一个人。”
“你想什么呢?”
他气定神闲地回道:“我在想要不要搬过来。”
白伊伊一口粥还没咽下去正正好好喷到旁边,好在方楚反应快,只有左边衣襟和袖口粘了几粒米。
“没事吧?”
“水,水。”
方楚急忙拿来一杯水,白伊伊摇头,“我是说你裤子上有水。”
“好了吗?”方楚顾不上裤子上的白粥水,一味给白伊伊敲背,抬着她的脸问:“有没有呛到气管,鼻腔疼吗?喉咙呢?”
白伊伊眼泛泪光,使劲儿摇头,她想帮方楚擦干净,但那地方实在尴尬。
出门的时候方楚裤子上的米水已经自行风干,白伊伊坐在副驾驶那儿瞧了又瞧,寻思说:“咱们顺路去商场买条新裤子吧。”
“来不及了,我上午有手术。”
“可是这样也太难看了。”
“没关系,我有白大褂。”方楚拉开杯架上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两版不同颜色的药,对旁边的人说:“把矿泉水递给我。”
白伊伊纳闷,“你吃的是治胃疼的药?”
“恩。”
“恩!”白伊伊惊讶,“药就在你车上?”
“恩。”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不是你说的,爱情能乘风破浪,但不能飞过万水千山吗?”
白伊伊深吸了一口气,“方楚,你是傻子吧?”
他转过头,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好在睫毛够长,映出来像浅浅的影子,好在他笑起来好看,让人想不了其他,只是会忍不住跟着他弯起嘴角。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