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惹尘埃》维此良人

4、赠名

　　好久没喝酒，正巧今日月色也好，我抱着酒坛喝得不亦乐乎。“仪生”披了件黄衣站在旁边看着我。我把喝空的酒坛丢到一边，一边拿起下一坛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杨，名仪生。”
　　杨仪生。我在心中默默记下，抬头对他一笑：“你可知我叫什么名字？”
　　“这……”杨仪生想了想，老实地回答：“在下浅薄，的确未曾知道有什么仙人是爱喝桂花酿的。”
　　“你当然不知道。”我举起坛子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我又没有名字，天上的那些人也都不认得我，你又怎么会知道？”
　　酒至微醺，我丢下坛子靠在桂树上，笑道：“不如……你给我取个名字如何？”
　　“这如何使得……”
　　“叫你取便取。”我有些不耐烦地说，“哪有什么使得使不得。”
　　杨仪生想了想，我越发觉得神志模糊。
　　“‘扶枝’二字，仙人觉得如何？”
　　“扶枝？”我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甚好。”

　　杨仪生常来陪我看月亮，他晓得我白日里总在睡觉，从不来吵我。他常给我送上好的桂花酿，自己却不喝。我嫌他无趣，日子过得倒也算顺坦。除了偶尔不长眼闯进来的几个小妖，算得上风平浪静。我捉摸着如此下去倒也不错，到时候他成了仙，我也就回了天，说不定还能混得个什么封号，十分惬意。
　　杨仪生问我说：“天下的桂树那么多，仙人为何偏偏选中了我院里的这一棵？”
　　我说：“有些事是早已定好了的，也不是我说的算。”
　　“你也不要总是一口一个仙人的叫我了，听着生分。叫我扶枝。这样听起来好些。”
　　“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名字这东西，不就是要让人叫才起的么？”

　　我总也记不得时间，也不知又过了几年，杨仪生同我说，次年便要举行科举考试，他要参加。我自是十分高兴的。成仙的人不可有俗世的羁绊，约莫在那之前，他就能修成正果了。我心情大好，杨仪生邀我去郊外散心，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长安街上果然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热气几乎要往上升到天上去了，同我上次见到的冷清之景大不相同。我掀开轿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次见到。
　　“好热闹啊。”我感叹道。杨仪生问：“先……扶枝以往在天上，不曾看过人间场景么？”
　　我摇摇头。
　　“未曾见过。顶多是从他人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杨仪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本以为，人世间发生的所有事，天上的仙人都是知晓的。”
　　“仙人也要吃饭睡觉，无聊的时候还要找人喝酒聊天，若真是无所不知，岂不是要累死？”我笑道，真正的仙人在天上如何生活我未曾见过，想来差不多就是如此吧。
　　“那仙人以前在天上是如何？”
　　他这么一问，我反而愣了愣。
　　“如何么？左右不过是看一看星星，吹一吹风，月宫里的风很冷，能让人清醒。其余的……我记不得了，该是十分冷清，不常有人，也没什么趣事。”
　　杨仪生笑道：“厌倦了俗世的烟火气，天上也该是个好去处。”

　　马车出了城，人声渐渐远去，也见不到什么人了。我觉得无趣，就放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