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邪，我的西毒》北堂如墨

2、络路云舒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或者说，我一直在这等着你。
　　我认得你，三年前，在我杀死冯老拳师的时候，你在屋外都看到了。
　　我还记得，你叫冯衡，是冯老拳师最小的女儿，也是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儿。
　　你也一定记得我这个杀父仇人吧？在桃花岛外整整等了我三年，就是想把我杀了为你爹爹报仇，是不是？
　　我想你也一定知道你杀不死我，毕竟，我是“东邪”黄药师，江湖上一个出名的“杀手”。
　　其实，他们给我的定位是错的，我并不是一个杀手。
　　杀手，是一种有雇主雇佣，在完成某一目的的时候得到雇主报酬的职业。而我，从来没有雇主，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报酬。当我觉得我必须杀掉他时，我才会出手。其实我只是一个隐士而已。你可以叫我“桃花岛居士”或者“桃花岛主”什么的，那样我会很开心。
　　为什么杀了你的父亲吗？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怕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因为我是你的仇人。不是有句屁话叫做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吗？许多江湖上后起之辈总念叨着这句话，真烦。
　　其实我的顾虑是多余的，你又不是他们那种笨蛋，怎么会去相信那么无聊的谎话。
　　你知道曾有人花一万两雇佣杀手杀死你父亲吗？与其让冯老拳师死在那些无聊的不入流的杀手手中，还不如让他与我公平的决斗，死在一位在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手中来得壮烈吧？至少，他的名字不会因为“某月某日暴毙”而留在史册中吧？我想，他老人家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身为江湖中人，最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遗忘。“江湖”就是这么个神奇的地方。至于江湖究竟在哪，我是不知道了。真后悔涉足到这么个无聊的地方，早知道这么无聊我就当好我的隐士好了。
　　你的手在抖。怎么，动摇了？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的，在这里整整等了我三年，不知道你是执著，是固执，还是缺心眼。为什么不进来找我，我想我的九宫八卦应该困不住你这么冰雪聪明、博学多才的冯衡冯大小姐的。哈，我知道了，怕我有埋伏吧？我才没那么无聊。其实我也想有事没事的时候来两个朋友陪我喝喝酒、聊聊天，之所以布下这么个小儿科的九宫八卦就是不想让那些没真才实学的家伙来打扰我的清净的。唉！怎奈何我的诨号“东邪”，吓的没人敢来。其实我倒是不介意有人来看我的。
　　我话太多了？没办法，我的确闷的太久了。你想想看，一位如此天生丽质的女子堵在我家门口要杀我，谁还敢出门？对了，好像很久没去杭州喝酒了，那的西湖应该更漂亮了。
　　下雨了，进来喝杯暖暖身子吧，别着凉了。虽然我名叫“药师”，但是我真的不是郎中，你要是着了风寒我可治不了，就算能治我也不会治的。为什么？那可是药材，贵的很，我可是有名的铁公鸡，江湖里认识我的人都知道。
　　酒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喝一杯，反正我岛上有的是。接着。这是什么？雕虫小技，我给它取个名字叫“弹指神通”。与其惊讶我的武功，不如趁热把酒喝了吧。刚煮过的，还热着，而且确定没有毒了。
　　不敢喝？唉，人就是这样，面对一个敌人的时候无论他多么善意，你都会怀疑他会暗算你。算了算了，我先喝好了。
　　恩，好酒，你说是不是？这是我特意为你煮的青梅酒。
　　知道我最佩服的古人是谁吗？恩，你说对了，是曹操。因为他是性情中人，当爱则爱，当恨则恨，别人敢说的他敢说，别人不敢说的他也敢说。虽然他是一个“小人”，但是也是“真小人”，比那些整天嘴上挂着仁义道德暗地里做着和曹操同样事情的“伪君子”要好得多。
　　每个人都说我“邪”，其实我只是看不惯那些礼教而已。人生在世，就得随心所欲，爱就要爱得光明正大，恨就要恨得刻骨铭心，活就要活得丰富多采，死就要死得轰轰烈烈。这才是人生。为什么要为了那些狗屁圣人说过的话来委屈自己的心呢？说我邪，我就邪给他们看。
　　所谓圣人之言其实和历史一样，都是胜利者和掌权者的手段。如果每个人都像我所想所做的一样，那皇帝佬儿还管得着谁？他早回家种地去了。
　　我之所以懂得那么多的奇门异术，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什么四书五经。我懒得去学习一群强盗的东西。他们只懂得留下对自己有益的，然后将自己的劣迹抹杀掉。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真相永远都不会被抹杀，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相信我，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雨停了。虽然还有乌云，不过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雨了。
　　你要走了吗？恩，后会有期，想杀我的时候随时来吧，我就在，喝酒赏花。
　　不过…………我想你不会再来了吧，因为…………我知道你已经爱上我了。
　　其实我也是爱你的，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的脑海中就闪过了“冯衡”这个名字。我曾听过这个名字，所以，我知道只有这个名字才适合你，才配得上你，因此，我也爱上了你。
　　因为爱你，我才没有把实情告诉你。你的父亲便是我说过的那种“伪君子”，所以，我才杀了他。
　　不知道可以瞒你多久，但是我想你不会怪我，是不是？
　　不过我真的猜不出你是如何爱上我——你的杀父仇人的。可能是因为我所说的话吧，人生在世，就得随心所欲。是的，我是在暗示你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因为我知道，那会很痛苦。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份痛苦。
　　看着你离开时你走的路，希望，希望你所走的路不会被乌云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