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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狐5 ...


  •   5

      獾郎回到自己的小屋,见明间的窗户大开,林夕俯在案前,极其认真地练字,就在窗前诵读《左转》。

      四哥带五哥过来,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

      五哥张嘴想喊,四哥捂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五哥,爹爹说不能打扰哥哥们读书的。”

      林夕抬眼看了看门口的二小童,搁笔,向二人走过去。走过獾郎身边时,獾郎因入神读书,竟然未觉得林夕的经过。

      林夕拉了四哥和五哥往远处走,边走边问:“四哥带五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林夕哥哥,五哥要和你一起练五禽戏。” 四哥微微羞赧。

      林夕眼睛在四哥、五哥脸上一转,明白了小儿的心思,便笑道:“今天练过了啊。明天好不好呢?”

      五哥赶紧抢着说:“好,好。”

      “那么明天的辰初二刻吧,小孩子要多睡觉,才好长高的。”

      四哥和五哥高兴地应了。林夕拉了两个小童的手,一直送到吴氏的院子门口,却见跟随吴氏的女使走出来。

      “娘子,四哥和五哥回来了。是林家小哥送回来的。奴就说她们是去找林家小哥了。”

      吴氏听声从屋子里出来,林夕赶紧松了俩娃娃的手,给吴氏行礼,“娘子早。”

      吴氏笑着拉过五哥的手,“麻烦林夕送他俩回来。定是五哥闹四哥去找你的。”她爱昵地摸摸儿子的小脸,“五哥,你这时去找林夕哥哥,扰了哥哥读书。快给哥哥赔不是。”

      五哥像模像样地抱拳拱手:“扰了林夕哥哥读书,还请哥哥莫怪罪。”

      四哥不好意思地也跟着弯腰拱手,对林夕施礼,“扰了林夕哥哥读书,请林夕哥哥莫怪。” 又转头说:“娘,是我不好,不该带五哥找去三哥那里。”

      林夕看这二个小小的娃娃,偏做出的一幅大人样,心里喜欢就说:“无妨,我不想科举,倒不必像三哥那般用功。”

      吴氏知道林夕身体不好,彭家为孩子能活着,才送到自家,跟在三郎身边。见林夕这样说,越发爱怜林夕了,安慰他说:“林夕考不考科举再说,先养好身子。快早食了,也莫来回走了。”转头吩咐女使,“你去请官人、大哥、二哥、三哥来。”邀了林夕进了堂屋坐了。

      林夕看堂屋已经摆了饭桌,就在昨日的位置坐了。四哥挨着林夕,五哥探头和林夕说起祖母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姐姐绣的桃花和真的一样好看等等。

      女使见獾郎在院子里读书,就大声唤他:“三哥,娘子说要吃早食了。”见獾郎抬头看她,又补充一句,“林家小哥带着四哥、五哥已经在娘子那里。”

      少年一笑,应了女使。转身送书回去,边走边想:定是自己看书看迷了,四哥和五哥来找林夕玩,自己都不知道的。他把书放好,看到书案上林夕用过的毛笔,就那么搁在笔架上,摇摇头,把毛笔清洗了。顺便扫了一眼林夕才写的文章,一见失笑,林夕哪里写文章了,只反复抄了自己文章的第一句话:夫《周礼》也,治国之衡,遣才之据也。

      琐事做完,他关了门窗,快步往吴氏的屋子走。

      到了父母的屋子,见王益刚刚坐下,獾郎庆幸,还好自己走的快,没让一家人等自己。他赶紧给父母请安,问候大哥、二哥,又还了林夕、四哥、五哥的礼,才安稳地坐下。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了早饭。

      早餐和昨天的也没差多少,林夕暗暗挠头,这一大家子,这样的艰苦生活,还活的这么有精神劲,心里佩服不已。

      一时用罢早饭,王益考问了四哥几句对韵,让大哥等人把功课送他那里。

      吴氏说道:“四哥和五哥今早打扰了三哥和林夕读书,做错了事儿,今日上午就不能玩耍了。”

      王益听了吴氏的话,问过早上的事儿,对几个孩子说道:“五哥虽小,也该逐渐明白道理,娘子罚的对。四哥因五哥央求,就做不该做的了,知错仍做,下午也不要玩了。你们都要记得,只能做该做之事,莫要因别人的央求,就不辨是非了。”

      大哥在父亲开口教导,就站了起来,几个小的也站了起来,林夕赶紧跟着站好。都束手应了王益的教导,五哥含着眼泪扯四哥袖子,四哥就说:“爹爹,娘,我们和林夕哥哥约了明天辰时二刻练五禽戏,可以吗?”

      王益和吴氏看林夕,林夕满怀期冀地看他们,“官人,娘子?”

      王益笑笑,回头看吴氏,吴氏点头,才说:“既然你们想一起练五禽戏,明早辰时二刻在这院子里练吧。三哥在自己院子里读书就好。”

      二个娃娃含泪而笑,站去吴氏身边领罚。众人看这两个娃娃也都笑笑,给王益和吴氏行礼告辞,各自回院子取功课了。

      獾郎拿着林夕早晨写的那几页纸,一张张看着,发现林夕开始是画他的字,后来是摹写,到最后也有了几分形似,就说林夕,“阿夕,你倒把我的字学了七八分了。”

      “獾郎说笑呢,只是有个几分形似罢了。”

      “你拿这个交功课?”

      林夕点头,“官人知我不考科举,不会见怪的,能跟上獾郎读书就可以了。”

      少年看林夕说的认真,再看他的身高和羸弱之态,遂不再勉强。收拾了自己昨日的文章,送去王益的书房,听父亲细细讲解点评。

      ……

      等獾郎拿着被父亲圈点的文章回院子,却见林夕把竹榻搬到了院子里,裹着早晨自己包四哥的袍子,整个人蜷在竹榻上迎着阳光在打盹。听到他进院子的脚步声,半张着眼,似看未看地向他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眯觉。

      少年走过去,摸摸林夕的手是温热的,给他往上拉拉袍子的领口,拢好了,“睡吧,觉得凉就回屋里啊。”

      林夕含含糊糊地应了。

      獾郎进屋,却见明间干净很多,而自己惯常用的东西还是原样摆着,心想:阿夕不仅仅是起早了困倦,也还有收拾屋子累的吧。及至坐到书案前,他把这些想法就摈弃了,专心把父亲刚刚点评过的文章重新写了,又另拿纸张写了昨日的那几道题,直到手腕酸软才搁了笔。往窗外一看,林夕还蜷在竹榻上睡呢。

      少年走过去,看看日头,应该是过了午时。他摸摸林夕的手还是温热的,知道他不冷。但白天睡这么多,岂不是晚上会睡不着了!遂轻声唤道:“阿夕,阿夕,醒醒,醒醒。”

      林夕睁眼,一双瞳仁如寒星扫过少年,待看清獾郎,笑意从眼底迅速扩散开来,这一笑,就到了少年的心里。

      “阿夕,莫再睡了,小心晚上睡不着了。”

      “獾郎,我今天是睡的最少的呢。不然獾郎读书,我来听罢。” 林夕自竹榻上坐起来,仍带着几分迷惘。

      少年思想自己的功课做的差不多了,读书也成,就取了书来,和林夕一起坐在竹榻上,朗声诵读起来。

      林夕裹着獾郎的衣服,嗅着阳光和皂角的味道,在少年身边头一点一点地、在温煦的阳光里又开始打盹。而少年扫了林夕一眼,放轻了读书的声音,没有再叫醒林夕了。

      林夕却讶异地睁开眼看獾郎,“怎么不读了?”

      “我看你困倦的很呢。”

      “我在听啊。方才獾郎读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

      獾郎见林夕是有听自己读书,就继续读下去。读完以后说道:“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孟子说的有道理,君主的行止哪里是小人能阻止的。君主要施行仁政,怕的是其心不坚,借小人的口就不去做罢了。可见君侧谏言的重要。”

      王益本不放心儿子,走过来看儿子。见他和林夕一起坐在榻上读书。林夕头一点点地,好像在认可獾郎读的内容,仔细一看在打盹。心里失笑,到底是女孩子,怎么会对这样的经义感兴趣。待听林夕能复述獾郎才读的内容,心里就怜惜起来,这竟是睡着也能听书的,如此心神两用,怎么可能有强健的身体呢。

      但王益看儿子是在认真读书,就悄悄退走了。

      林夕在王益离开后,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听獾郎在读了梁惠王章句下,又背了一遍后,才来叫自己:“阿夕,阿夕,起来走走。”

      林夕看日头正好,想每天这个时候自己都在阳光下眯觉。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把全身的毛都晒的松软,忍不住想抖抖毛,甩甩尾巴。

      “阿夕,阿夕,起来走走了。”

      獾郎的声音喊醒林夕,林夕恍然惊醒。自己现在是彭家的小娘子呢。她不禁就暗啐自己,做了千年的白狐,竟然不习惯做人了。然后顺着獾郎的力道站起来,跟他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在回忆父亲的文章里,獾郎提到有关父亲教导他们兄弟:“居未尝怒笞子弟,言教,身教……”
    王家七兄弟三姐妹比一母同胞的感情还好,不得不赞叹佩服王益的教导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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