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白狐22 ...

  •   22

      上元节后,被贬谪的所谓范仲淹朋党官员,逐渐按期离京了,曾巩来找林夕。

      “林夕,记得那天文会你带的梅酒吗?好多人推崇你调制的梅酒,说是从来没喝过如此纯冽的美酒呢。”

      “真的?那太好的。谢谢子固告诉我这些。”时隔多日,怎么提起梅酒了?

      “林夕,明日欧阳永叔离京,我要去送他。”曾巩说着停了下来,有些难为情。

      林夕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子固,那梅酒还有一些,我与你一起去送送。”

      “介甫呢?他能不能同去?”

      “明日他和官人早有安排。”不追星的少年真不可爱。

      二人说定此事,林夕带曾巩去厨房把要带的梅酒交给他,想想又加了二瓶。叮嘱曾巩说:“这酒虽纯冽好喝,但酒劲也大,不好与其它酒一样用大碗,只能用小的酒盏,或如小的茶盏大小的最好。”

      曾巩点头,“那日有人喝了半碗酒,就醉的又哭又唱的了。”

      林夕抽抽嘴角,半碗酒,得有二两多了,对于体内缺少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的人来说,这样50度以上的酒,可不就到了能醉得又哭又笑地丢人的程度了。

      晚上临睡前,林夕对獾郎说:“獾郎,明日欧阳永叔离京,我陪子固去送送。”

      獾郎吃惊地说:“一定要去吗?”

      “不往远走,送送就回。你放心。”林夕知道从那日被抢的事发生后,獾郎就不太放心她的安全,看来那日的事,到底给少年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她几次想抹去他那日的记忆,想了又想,还是悻悻地放下了。因为林夕知道,成长的过程,就是由一次次的不愉快、难受、痛苦和磨难积累起来的,不论男女,跨过去了,就上了一个新的精神层次了。

      “那你小心了,别离了子固身边。”獾郎想想又叮嘱了林夕几句。

      “好,不离开子固。”

      隔日清晨,曾巩雇了车,带着林夕去送行。王益的长随步步紧随地跟着二人。三人早早来到残雪压顶的十里长亭。

      荒郊空茫,唯北风在欢快地抖擞着枯枝野草,戏谑地卷起旷野被遗忘的落雪,时起时落,不屑一顾地在寂静的原野上撒欢儿,肆虐冲撞,露出寒冬里顽强的活力。

      林夕他们到得早,好在也没等多一会儿,送行的人三三两两也赶来了,分乘了三辆车的正主携家人也到了。从第一辆车跳下一青年男子,约三十左右,头裹逍遥巾,身着圆领绿色长襦,面色略带沉郁但难掩其轩昂气韵。见了等候在长亭的众人,大步踏来,未及众人面前,就长揖到底,朗声道:“永叔谢诸位相送。”

      送行的人围上前去,林夕跟在曾巩身后,扮作好奇的书童样子,看着将来名垂青史的一代文豪,不得不佩服北宋这些清骨傲然、不屈不挠的文人,从朝廷贬谪去地方,却不见丝毫沮丧,仿佛是高升外任一般。等众人一一话别,直到送别的从人摆出酒碗了,曾巩上前,林夕才和忠叔抱着白瓷酒瓶紧跟上前斟酒。

      曾巩上前长揖做礼,“永叔,此为那日文会诸君赞赏的梅酒,以此祝君前途平顺。”

      欧阳修还礼,携曾巩的双手说:“得此酒壮行,谢子固美意。”接过酒碗,与众人互相颌首示意,一饮而尽,然后对众人抱拳环揖,“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接过曾巩递给他的酒瓶,大步登车而去。辚辚车声响在风中,冽冽寒风送来其高声惆怅的诗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车渐远、声渐弱,慢慢地几辆车化作黑点消失在远去的天际。

      回程的时候,林夕和曾巩坐在马车里都有些怅然。

      曾巩反复念着:“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林夕听了几遍,心说这是变成文艺风的小青年啦,就回了他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子固,你该想想令尊的事了。”

      曾巩叹息,“这些人离京,可找的人更少了。”

      “也不好找多人,能管事的找对一个就成了。你怎么不去找找杜衍呢?上回你不是在文会见过他吗?他是龙图阁大学士,兼判吏部流内铨。正好能管到令尊的事。听说他以前任上查案,都没有有冤案的。”

      曾巩低头,想想说道:“若是欧阳永叔在京,或许能和他说上话。”

      林夕掏出早准备好的荷包给他,“子固,给,拿着。你都见过他啦,多去几次,你也能说上话啦。你不是说过杜衍是端方君子嘛。现在范希文和欧阳修等都被打发出京了,估计吕夷简也会倒出精神头,从地方上补这些人的空缺,吏部忙过这阵子,怕就会审理令尊的事儿。子固还是抓紧些吧。”

      “这是什么?”曾巩接过厚厚的荷包,打开看。“一千贯交子?林夕,你这是?”

      “子固,你知道我年前卖了酒方,得了不少。求人办事,这是必须准备的。就是求人不成,能抵罪也好,不能看着令尊丢官入狱吧。”

      “可这也太多了。我拿什么还啊?!”

      “等你以后中了进士,做了官,慢慢还吧。”

      曾巩想想,收起荷包,他知道林夕年前卖酒方子的事,既然他肯借给自己,自是相信自己以后能还得起的。

      “林夕,谢谢你。”曾巩十分真诚地对林夕说,举手揖礼。

      “子固,莫客气。”

      早晨路上少见行人车辆,很快就到了富春坊。路过坊门边的食摊,忠叔和二人打了招呼跳下车,去买些早点。林夕想想距离小院也不远了,就对曾巩说:“我们也下去走走吧,我还要买些杂物。”

      曾巩结了车资,陪着林夕走。看林夕径直去了猪肉摊,指着白腻的猪膘对屠户说:“大哥,若这些全要,可以帮我切成寸许长半寸厚的小块吗?”

      那屠户一大早得了这样的生意上门,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应了,林夕和他谈好价钱,先付了一缗铜钱,报了地址,叮嘱他切好就送过去。又去生药铺子买了几款香料。

      忠叔买了早点赶过来,“林夕,又买了什么了?”

      林夕和曾巩一起伸手想帮他拿,忠叔递了一些给曾巩,“有曾家二哥帮拿就行了。”

      林夕知道忠叔一直拿她当薄瓷看,笑笑说:“忠叔,我买了猪膘,整一口猪的。”

      “哎呀,你这小郎,买哪些猪膘做什么?这汴梁的炙羊肉不是很香吗?猪膘肉都是城西出力的人做菜点油的。”

      “不是拿来吃的,忠叔吃了早餐,得空让闲汉帮我再买几桶酒,还有火碱啥的。”

      “小郎可是要做什么?”

      “是呀。再做个赚钱的东西来。”

      曾巩和林夕回到小院,王益和獾郎已经出门了,曾易占还没吃早餐,独自站在腊梅树下,仰头沉思。

      忠叔把厨房的火盆点起来,四人在厨房围着火盆,热乎乎地吃了早餐。

      曾易占就问林夕,“见到欧阳永叔了?”林夕想见欧阳修、范希文的事,小院的人都知道。獾郎为此还专门和阿夕说过一番大道理,临渊慕鱼,退而结网什么的,林夕只得点头应了,才躲过了喋喋不休的反复教导。

      林夕点头。“多亏了有子固了,不然还见不到呢。”

      曾易占很为儿子与这些人交往莫逆欣喜,“若是无吕夷简私心作祟,行事蛮横,范希文当不会有贬谪之祸。欧阳永叔等人也不必出京。”

      “是呀,吕夷简行事不端在前,范希文上百官图已经就得罪了宰相。范希文虽是一心为赵家长远计,可也伤了官家自尊了。这次被贬出京,也是吕相手腕巧妙利用了官家。”

      “你这孩子哪里听来这许多?”

      “坊门口有卖杂画的,十文钱一张有关内廷的,日日有新的。”宋朝真是开明的朝廷,类似四格漫画的朝廷杂画,无论朝廷的大事小事,都敢画上去卖钱,也不见开封府禁止。

      曾易占笑笑,忠叔过来问几人无其它事,收拾了碟子盘子要还回去,林夕忙回房取了十缗铜钱,交给忠叔,嘴里直道给忠叔添了麻烦。忠叔倒是不以为意,林夕乖巧,出手大方,多做点也不算什么事,拿了林夕给的单子出了门。

      吃了朝食,曾家父子回屋,不久就联袂出门了。

      林夕趁着无人,把提纯过的酒又蒸馏一次,待屠户送来了猪膘,就炼起猪油来。整忙了一日,等王家和曾家父子都回来了,看着林夕在厨房的案板上,摆了几排颜色各异、样子各异的类似“点心”的东西。

      “阿夕,买了新点心?”獾郎拿起来一块,闻起来挺香的。

      “哎,不能吃。这不是点心,是用来洗手、洗脸、洗衣服的。漂亮吧?”林夕让忠叔买了做点心的模具,扣出花式香皂。拜闲得无聊的岁月,做香皂这样低级巫婆事儿,不知做过多少次。要是有足够工材料具,林夕估计自己能做出AK-47 或者63迫击炮来。

      几个大男人都有点不知所谓,洗手洗脸不是有澡豆吗?王益看着林夕的成果,想着她卖酒方的战绩,笑笑说:“林夕,这个也要卖方子?”

      “嗯,这个要比酒方子值钱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白狐22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