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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白狐17 ...


  •   当王益和曾家父子赶到开封府,看热闹的人开始散了。三人只好躲在一边儿让路,充耳是不绝如缕的兴奋声音,“官人的板子打的好”,“这样的贼人该打了四十脊杖,再流三千里”等等。好一会儿,王益才在散尽的人流后面,见到拉着林夕的獾郎。

      王益几步扑到儿子跟前,一手拉住,“你们伤到哪儿没?”

      “没有,爹爹放心。”獾郎的声音有些暗哑,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王益见状知道儿子被吓着了,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伸手搂住儿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林夕,吓着了吧?”

      “还好。官人,我没事儿的。”

      王益看看林夕,不大相信她没事儿,怕是吓住了,没回过味来呢。

      曾家父子也围拢了过来,“是叫林夕吧?可是吓着了?”

      林夕晃头,见獾郎向二人行礼,口称“曾外祖、曾二舅舅”,知道是曾家父子,跟着獾郎给二人行礼。

      “舜良,先去医馆看看吧。”

      “对,对,先去医馆。”

      将近巳时,一行人才回到住处。林夕要吃几天的压惊汤药,而獾郎除了要喝压惊的汤药,还有活血化瘀的汤药和一些外用药。林夕看着郎中给獾郎做了检查,獾郎的右肩、右臂、背、右腿外侧都青肿起来了,可想那撞人的汉子用了多大的力气,幸好骨头没有什么事儿。

      王益要送二人回屋安歇,得知二人还没吃早饭,赶紧打发长随去买,然后才细细问起事情经过。

      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官人都是我不小心,累得獾郎受伤了。”

      “阿夕,不怪你。谁能想到贼人如此猖狂呢!爹爹,阿夕就离我几步远,门里门外的,那贼囚抓了阿夕的胳膊,就往车里扔。”

      王益和曾易占对东京能发生这样的事儿也觉得意外,要说拐子,趁着成人不备,偷走孩子或者拐走孩子的,多是三五岁以下的小孩子,像林夕这么大,直接就在白天抢的,他们也真是第一次遇到。

      正说着话,长随买了二份汤面回来。一边摆,一边笑呵呵地对林夕说:“卖汤面的娘子问,怎么不见三哥和你去吃面。听我说你差点被贼人抓走,直恨声地骂那些该流放的贼囚呢,还多给了你一些汤面压惊呢。”

      林夕谢了长随,看着那满满的一碗面,挑了一半给獾郎,二人默默吃面。王益细心观察儿子,挑面的筷子还有些抖呢,倒是林夕看不出有什么。王益心里反复想着医馆郎中的话,或许有的孩子吓着了,不会一下子表露出来,要夜晚睡觉才发作,心里就有些发愁,晚上怎么看护这孩子呢?

      曾易占看王益面带愁容,就劝慰他:“舜良,孩子没出什么事儿,你且放宽些心。晚间我和你轮流看着。”

      王益更愁了,就是晚间不好去看林夕啊。嘴里还得强撑着说:“不疑,且不用担心,一会儿待他们吃过了,就给他们喝压惊的汤药,晚间再喝一次,或许一觉睡到天亮呢。”

      话是这么说着,俩人都是有数个孩子的父亲,自然知道小孩子怕的就是惊吓后发热。

      林夕对着黑乎乎的药汤,百般不情愿地端碗吹着。獾郎倒是干脆,端起碗,尝尝不烫,一饮而尽。然后看林夕还在吹药汤,劝道:“早晚都得喝,一口气喝了吧。”

      林夕犹豫了再犹豫,王益吓唬她,“凉了吧?要不要热热再喝?”

      林夕一闭眼,把一碗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汤药,一口气灌进去,皱眉咧嘴,然后赶紧接过漱口水,清清嘴里的味道。

      王益看二人都喝了药,才送二人回屋休息。然后二人醒来仍旧是吃饭喝药。

      夜幕低垂,月上中天,林夕悄悄掀开床帐,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对面的獾郎在床帐里睡得正沉。林夕不敢疏忽,一个法诀打过去,再轻轻推门出去,如法炮制了正房、东厢的睡得正香的三人,就连倒座里的那个长随也没落下。然后才幻出原型,在夜风里,御风向南,掠过了皇宫,直扑去封丘门下的下水道。

      林夕按着白天从马车里那人脑袋里搜出来的记忆,缩小身形,轻捷地从夹杂着难闻的、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的排水口,钻入汴梁的地下排水道。黑乎乎的下水道里,耳边是时断时续的潺潺水流声,潮湿的空气里,酸腐的味道,随着林夕的深入,反而变得渐渐变淡,怪不得有人能住在下水道里啊。

      汴梁城地势低缓,暴雨时节的内涝,城市排水就靠着这四通八达的下水管网,维持着百万人的城市,光鲜整洁。当然啦,过了雨水充沛的季节,迷宫一般的地下,自然而然地成了城市里藏污纳垢的最隐蔽之处。

      说句良心话,这开封城的下水道管网,比21世纪的广州,投资了几百亿、年年治理的城市河涌,超前太多,太多了。石砌的双壁,高逾二米,如同街道,完全可以容得三四人大摇大摆的并排走动,真该把广州市长弄过来,好好考察、学学、千年前的下水道,都能修建成这样的,怎么广州一下雨就排不出去呢?想那广州真的是落小雨就塞车,落个中雨就大塞车。只要下点大雨,不用热带风暴、更不用等台风,就会水浸街。若有小车泡水死火,就先堵一条路,然后很快堵得整个城市,和阵发性肠梗阻发作了一样,梗死不通了。而河涌倒灌、淹没地下车库,已经不是广州的新闻了,倒是哪年下水道井盖缺失,卷走了活人,才能博得市民惊讶的关注和不关痛痒的几日谴责,转年却照旧。

      林夕进入下水道,带给下水道里的原住户——庞大的耗子家族成员无比的惊惶,这些地下住户,胆大的吱吱叫着四处乱窜,胆小的微弱地吱吱着不敢动弹。林夕掐着法诀,驱动着耗子们乱窜。吱吱叫着、四处乱窜的耗子,终于引出了人声。

      “天,哪来的这么多耗子啊?”

      “天,这是怎么了?”

      此起彼伏的女人惊叫声,男人的呵斥声,轰赶耗子的扫帚声,打破了这地下世界的寂静。林夕也不管下水道里四通八达的迷宫有多么深,循声遁去,转过几个弯,就见石壁上一盏盏昏黄的油灯,在陆续燃亮,微弱的火光,笼罩出一个晕黄的惊恐空间,慢慢地、一点点地、随着油灯的亮起,在这不断增大的空间里,暴露出越来越多的、被惊呆了的男男女女。

      这些男男女女,惊慌失措地看着昏暗的黄光里,悄无声息地、凌空飘进来一个通体雪白的、立起来如人高的六尾狐。那几条白幽幽的狐尾,在白狐身后的空间缓慢轻舞,沉重的白色冰冷雾气,就在这招摇中弥漫散发,向着众人浸润过来。离的近的人,看得到那狭长斜吊的妩媚狐狸眼,没有蕴含一丝的风情,而是饱含蔑视的、居高临下的杀戮气焰。那目光冷冷地迫视着这些被乱窜的耗子、搞得惊惶不安的男人、女人,逼得绷不住的女人,惊叫着瘫软在地,逼得绷不住的男女,开始跪地求饶。也有一些胆大的、灵活些的男人,开始向后、向阴暗处逃窜,却不知那冰冷的白雾瞬间就追上他们的身形,凝住他们逃跑的脚步。

      林夕驱动白雾,慢慢迫近这些人,驱赶着这些人离开下水道,连滚带爬地往地面去。白雾卷起经过的每一方寸的所有物品,随着这些男女到了地面。

      幽暗的月光下,林夕深深呼吸,看着在白雾中呆立的、或瘫坐的、强壮的、或羸弱的衣衫不整的男女,一个个地扫过他们惊恐、害怕、绝望的脸。这里有多年作恶的流氓,有胁从的无赖,有逃兵,有混混,有赌徒、有惯偷、有□□犯、有杀人犯,坑蒙拐骗偷的各个类型,还有不知这些人从哪里掳掠来的良家女子,悲哀、屈辱、绝望地苟活在地下世界。

      林夕凝聚白雾,越凝越厚,终于厚厚地裹住这些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呼号声渐低,瘫软在地,然后挑捡出从下水道卷出来的金银财物收入空间,隐身到夜色里,又消失在下水道。

      这样的情景,在封丘门附近拉开序幕,然后是金水门、西北水门、万胜门、宋门。不时地有惊恐的嚎叫,在寂静的汴梁响起,片刻就沉寂,然后重复,直到寅时末终止。

      被惊恐的哀嚎声,惊吓了小半夜的拢袖娇民们,终于在晨曦中发现,熟悉的城市还是和平时一样。苏醒的城市,慢慢地在晨曦中露出原来的、安宁的、祥和模样,除了封丘门那几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白狐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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