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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狐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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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去到谢氏的屋子,谢氏叫了獾郎和林夕在身边坐了,拉着长孙、次孙问个不停,从读书问到衣食住行,无一不细致,问了好一会儿,才抹着眼泪说:“我老了,自是舍不得你们离开,又想着你们的前程……”
大娘子赶紧拿帕子,给老祖母搽泪。
兄弟几人也拿出百般解数,哄了祖母开颜,才算了事。
谢氏又问獾郎和林夕一些琐碎事情,摸摸獾郎手臂,又摸摸林夕,“獾郎倒是又壮实些了,阿夕怎么没见长肉呢?”
林夕笑,“谢嬷嬷,我这一年没吃药呢,明年就会长肉了。”又掏出给谢氏的钗,还有给大娘子的花钿,谢氏高兴地收了,直夸林夕心细。留他们用了早饭,又聊一会儿,才让他们回去。
这时候王益在和吴氏在说着活字的契书和银钱的事,王益深知自家孩子多,开销大,现在不比自己出仕的时候,故而打点精神安慰吴氏,“待出孝后重谋了外任,都会好的。那时候大哥和二哥也该进学了。”
“待你起复,大哥也该成亲,二哥也该订亲了,幸好早有一些筹谋。”
王益深感欣慰,“都赖良人操劳,辛苦良人了。”
王家因为守孝,几十口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团圆年。待林夕再回到王家,王益特意找了林夕去问话。
“林夕,怎么想到写《异域志》啦?”
“闲的,赚点零花钱啊。”
王益在官场游弋了近二十年,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但从林夕脸上又看不出什么来,想林夕小小的年纪,接触的人事有限,姑且信了林夕的话。故做轻松地问林夕,“史家逃走的九公子,后来如何啦?”
林夕把他当作纯粹的追文粉丝,“想重建史家,最后没成。”
“被抓走的那些人呢?”
“男的服苦役,女的被瓜分。”
王益见从林夕这里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好问一些在金溪如何的杂话,然后放了林夕去找獾郎了。
“阿夕,我爹爹问你《异域志》啦?”
“嗯。”
“难为你了?”
“怎么会?!”
“阿夕,你说那史家如何才能避免被灭?”
林夕看着认真的獾郎,“你想过吗?”
“嗯。庄主得有心胸、有能力,用人莫疑,疑人莫用;大小管事,在其位,谋其事,尽职尽责;还有要善待庄丁。像大哥二哥说的,庄子得有钱有实力。太多啦。”
“是啊,太多了。史家上有庄主的不务正业,下有管事的敷衍塞责、欺压庄丁。不能让跟着史家的庄民过的好,外来的世家打过来时候,下面的庄丁不想出力,中间的管事不得力,自然倾刻覆灭了。”
“阿夕,假如这史家是朝廷呢?会如何?”
“如何?覆灭呗。不过,也许会拖得时间长点罢了。”阿夕拍拍獾郎的肩膀,“史吉不扭转了性子,不会有救的。或者扭转了,也没用的。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管事,都习惯人浮于事、中饱私囊了。都改了还差不多。可你说,舒服的日子天天过着,他们会改吗?”
“阿夕,要是他们知道最后要覆灭的,应该会改的。”
“一千多年了,换了几多朝代了,也没见谁改。就从秦开始算,二世是苛政待民,被换了;可隋炀帝呢,吸取秦的教训了吗?没有,照样是置民力、国力不顾。再看汉,章帝刘炟早逝导致国逢幼主,难道刘家就挑不出合适的、能干的子弟了?不过是窦太后为了临朝称制,外戚掌权罢了。权在重臣,几代幼主,就被颠覆了江山;而唐玄宗怠慢朝政的时候,可不认为会导致国力衰败。而他之后的帝王,不知有多少怠慢朝政的。再说最近的世宗柴荣,难道他不知道汉章帝的早逝,被谋走江山了?照旧是没安排好身后事。家天下就是史家的样子,只要有一个继位的帝王,是不适合的主,就会败了一代王朝。”
獾郎沉默许久。
“阿夕,不如和我一起科举吧?”
“獾郎,你为何要科举?”
“立德?立功?立言?我尚不知道能做到哪一个。”
“还是立业先吧。”林夕拍拍迷惘的少年,“管立什么的,先好好读书,中了进士。”
“阿夕,我喜欢读书,读书不是为中进士的。”
“不考上进士做官,难道要官人和娘子养你一生吗?”
“好吧,我得科举,中进士。你呢?”
林夕摇头,“我不成,科举考试不是只一天的。我怕是挨不过发解试的,然后还有省试、礼试呢。”
獾郎想想,放弃劝说林夕,由他继续写话本,自己去用功读书了。
正月十五以后,几人回到金溪。正月里,常有客人来吴家拜访,吴畋在接待客人的时候,偶尔也会叫了王家兄弟们。这一日,王氏兄弟几人见了来拜访的方氏父子——因《伤仲永》一文而流传后事的方家父子。
方仲永看起来十岁出头,相貌平平,唯双眼灵动,显得极聪明。因方仲永五岁不曾读书而能做诗,在金溪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吴蒙在诗词上极为用功,拉了方仲永一起,和他们甥舅一起以咏梅为题作诗。
“梅花香从苦寒出,无惧严冰漠冷风。不待春来争奇妍,只愿挺生纷雪中。”
几人看方仲永的咏梅做的快,但是并无奇特处,倒是獾郎的诗独有特色: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其余众人的诗倒都是平平,几人笑着评论一番,吴畋赠了方仲永父子一些财物,送了他们离去。
待方家父子走后,吴畋叹息。吴蕃劝道:“叔父不必为方仲永惋惜,他也是喜欢游走各家。”
吴畋说:“那方仲永幼时灵气,未见多少孩童能比得过的,现在差了我们獾郎多矣。有此诗,獾郎当不惧殿试了,凭诗也可遗后世。”
獾郎得了外祖夸奖,略略腼腆脸红,“外祖过奖,我当继续努力。”
大哥看着獾郎得了吴畋夸奖而不自傲,由衷为弟弟欢喜。拍拍他的肩头说:“獾郎继续努力。”
年后,林夕交了厚厚一叠《异域志》的下文给吴畋,拿到了该得的酬约。过了一些日子,吴畋因《异域志》卖的甚好,又约了林夕写《异域志》的续集。
吴畋看林夕仍是去年的状态,不是在课堂打瞌睡,就是埋头写话本,“林夕,闲来无事,不妨也多用功一些。”
“吴外祖,你讲的那些书我都听懂了,也能背了,我又不想科举的。”
吴畋摸摸林夕细软的头发说:“就是不出仕,多学一点儿,学扎实一些,也是好事情。”
林夕看吴畋认真为晚辈考量的目光,点点头,之后在吴畋讲课的时候,尽量打起精神头去听。至于课后作业,那是万万不会写的。吴畋知道世态万千,人各有志,也不去勉强林夕,但也不为林夕不想科举而惋惜。
认真读书的时候,时间流速极快,转瞬就是春回大地。柘岗的春天尤其美丽,大片的辛夷花,开得漫山遍野。吴蒙和獾郎喜欢在花海里,吟诗作对,而吴蕃和大哥、二哥就捧着书本在树下读书。只有林夕喜欢在山坡上的花树间跑来窜去,享受自然的自由自在,仿佛回到太一山的那千年修炼时光。只要是偶尔跑到极远处,离了众人的视线,獾郎就会拉了吴蒙去找。
几次以后,獾郎吓唬林夕,“阿夕,你再一个人跑远了,小心被拐了去。”
吴蒙也伙同獾郎吓她,“有人专门吃小孩子的。”
林夕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一世能拐了她的人还没有吧。但还是接受吴蒙和獾郎的好意,不再跑远了。只有等夜间獾郎入睡后,才会幻作流星,飞到山坡上,在月下辛勤修炼。
在金溪,獾郎去了仙洞寺拜访了杜子野先生,带着林夕,跟着杜子野学习了一段时间。在读书堂又结识了周衮、黄振基和黄庆基等学子,渡过两年愉快的游学时光。这两年,獾郎增长的是学问、身高,而林夕把獾郎读过甚至预备读的书都背了下来,再就是《异域志》及其续集带来的收入了。
景祐三年,林夕跟着回到临川,王益出孝,王家除服。除服礼后,王益去京城谋起复,大哥、二哥还有獾郎都争着陪父亲前往京城。
“大哥、二哥预备发解试。獾郎陪我上京。”王益选了是年16岁的三儿子陪同。
“官人,娘子,让我也陪着去吧。” 这三年,王益和吴氏把林夕当成自己孩子养,除了对她没科举的要求,其它和獾郎一样。
吴氏看看林夕的身高,犹如十岁的孩童,担心地说:“林夕,进京的一路甚是辛苦呢。”
“娘子,你看我一直都没用吃药的,身体已好多了。”
王益和吴氏反复商议,看林夕从到了王家,就没曾生病,带上林夕应是无妨。
梅花的诗莫问出处,呵呵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白狐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