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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绑 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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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偳城·街头」
站在喧嚣热闹的十字街头,渔藻翻着手中的名册,仔细地核对着数目,晌午炽烈的阳光晒得她额头微微冒汗。
“盛家钱庄十坛、福来客栈二十坛、云想阁七坛……送完这三家就没有了。”
渔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旁边的巷子走去。
今日天气灼热了,闷得人头晕晕,她一上午都不太舒服。
剩下三家的酒,已经托阿蛮去送了,她打算在此地歇歇脚,一会儿再回去。
那个木岚皇子近日总来花间饮,桑柔脱不开身,可把自己忙坏了,夜里要做工,白日里又得出来送货,有些辛苦。
不过这样一来,桑柔倒是能好好休息一段时日,陪那皇子看看花,品品酒,也是件惬意事。
那个“梦境”已经困扰她大半年,每次从“梦境”中醒来,她的脸都更加苍白。
渔藻在巷子里的石阶上坐下,用手中的名册心不在焉地扇着风,
看着眼前宽阔的石路上,人群和车撵穿梭来往,像天上流动的云。
热风拂面,熏得人直想昏睡。
帝都最大也最富盛名的客栈云雨山庄近在眼前,气势恢宏的琼楼前停满了各路王公贵族的轿子和马车。
云雨山庄是她们的老熟客了,隔三差五会在花间饮定些酒。
渔藻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怔怔出神,阳光晃眼,晃着晃着晃成一个金灿灿的圆……
忽然,名册本子从她手中滑落,她“噌”得一下站起身来,绷直了身体紧贴着墙壁。
“怎么会,是不是看花了眼!”
那个金灿灿的圆形的图案,虽然绣的很小,但是只看一眼她也认得。
渔藻屏住呼吸,汗水大颗大颗滑落。
她定了定神,又悄悄探出身去窥了一眼,这一次她确定看清楚了。
“是她们!她们怎么会在帝都!”
关于那个火焰一般灿烂的图腾的记忆,像牙尖嘴利浑身长满毒刺的恶虫,把原本已经愈合的伤疤重新撕裂开,拼命地往外钻。
渔藻紧咬着牙齿,手中的拳头在墙上狠狠地硌出了血丝。
“怎么能忘记,死也不能忘记。”
对面熙攘的人群里混着两个异族人,虽身穿大湮服饰,脸上蒙着面纱,但渔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袖子上的那个熟悉的图案。
那个用金线绣成的“叶”字,宛如窜起的熊熊火焰,时隔多年后,再次看到,依然能灼烧渔藻的心。
最近偳城内盛传朝廷要举办盛世花会,以彰显大湮强盛的气势和威望之事,据说中州之国皆要来贺,共襄盛举,因此,常常有异族来客和商队进出偳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难道说她也会来。”渔藻眉头紧锁,竖着耳朵,像躲避饿狼的小鹿一般高度警惕着。
那两个异族人在云雨山庄门口逗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商议什么,过了片刻便走进山庄,身影消失在渔藻的视线内。
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是否已经发现自己了,渔藻脑子飞快地转着,寻找脱身之计。
忽然看见一辆金碧辉煌的车撵启动,向自己这个方向笨来,说时迟那时快,在车子经过巷子的一瞬间,渔藻纵身一跃,从窗户跃进了车内,同时手中多了一把细小尖利的匕首。
车身轻微颤动了一下,驾车的小厮晃了一下脑袋,马车继续前进。
渔藻已经准备好在车内之人尖叫之前就将其拍晕,不料却一个踉跄,被一条腿绊倒,扑通一声,倒在了一个人身上,这就算了,对方还是个醉醺醺的酒鬼。
只听那酒鬼“哎呦”一声,睁开了眼,与渔藻四目相对,两人都瞪圆了眼。
别说这个酒鬼长得还挺俊朗的,潦草散落的碎发也不妨碍一脸英气,皮肤细润,世家公子气度,一双桃花眼配着高挺的鼻梁,睫毛不停地忽闪。
出乎渔藻的意料,别人坐车都是好好地端坐着,他却是四仰八叉地躺着,刚翻进来就被绊倒,真是哭笑不得。
见那人醒了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渔藻忙亮出匕首,抵在男子下巴上,并小声威胁道:“不许出声,敢出声就要了你的命。”
男子并不说话,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死死盯着渔藻看。
男子的鼻息混着酒气一阵阵扑来,两人又呈着这个怪异的姿势,渔藻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男子才默默地开口道:“姑娘,劫色可以,劫财我是万万没有的。不信你满城去打听,尉迟将军府的公子,就算绑架了杀了,尉迟将军也不会给钱的。姑娘,你绑错人了。”
“胡说什么,再胡说小心我直接杀了你。”渔藻愠怒道,逼紧了手中的刀。
“诶诶诶……”男子连忙求饶,“小心小心,死就死,不要划破了我这张英俊的脸。”
“让马车调头向北,出城!”
“我都说了你绑错人了,别说你想出城,我比你还想出城,你趁早打消这念头吧。城门守卫是尉迟禁军,他们见了我这金樽马车是死也不会放行的。”男子倒显得比渔藻更加丧气,“诶,我说,要不然你把我绑架了,逼他们开门,咱俩一块出城?”
“开什么玩笑!”渔藻一脸无语,“这么说,我倒是真绑错了人了?”
“也不是……”男子一本正经道,“我刚说了,劫色还是可以的。”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击重拳,痛得男子龇牙咧嘴。
“现在酒醒了吗。”
“醒了醒了。”男子悻悻道,“那个……你要是不准备劫色呢,我能不能坐起来说话,我这个姿势……我腰疼。”
就这样又被渔藻揍了一拳之后,男子再也不吭声了,老老实实端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受委屈的表情倒令人忍俊不禁。
渔藻看着他红肿的半只眼睛和一脸无辜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不忍,于是安慰了对方几句:“刚才一时情急,借用……了你的马车,不小心……碰伤了你,我不是什么恶人,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借用?不小心?碰伤?”男子幽怨地看了一眼渔藻,心里愤愤地默念道,“自己行走江湖靠的这张脸,全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你在我这马车上是出不了城的。”男子捂着肿起来的脸很认真地说着。
“全偳城都认得我这个金樽马车,那些守城的将士一看到我,就会立马把我绑了给尉迟将军送回去的。”
“我给你出个主意,我的金樽马车再半个时辰就能到将军府,如果你不想被围捕,我就掩护你随便找个安静地地方下车了。”
“嗯。”渔藻心想,马车也跑出几里地了,应该已经摆脱了那些人的视线,安全了。
渔藻下车时听见驾车的小厮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快点吧公子,这一天天一出一出的,替你兜着,我这个月的例银都快被老爷罚没了。”
男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你先回去吧,省得你再受罚,我自己走回去便是,你就说没看见我。”
小厮似乎习以为常,“喏”了一声便驾车离去了。
渔藻看着马车飞驰而去的阵阵烟土,不解地问道:“你把车支走了,你怎么回去。”
男子不以为然道:“不能回去,脸上这不有伤呢吗,回去我爹还不抽死我,到时候旧伤添新伤,还不如找个借口在外面混两日再回去。”
渔藻听男子这话里隐约有苦涩之意,再一想这男子平白无故地遭自己揍,才有的这脸上伤,而且也没追究自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她虽然冷傲但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于是便问了一句,“我家有位颇懂医术的姑娘,如果公子不嫌弃,不妨先去我那里吧。”
“哦?”反正没有地方可以去,不如先去把脸上的伤治好吧,男子爽快地答应了,他跟着渔藻,渔藻引着他,两人回到了花间饮。
刚走进院子,就看见木岚清泽和桑柔正在桌前修剪一盆兰花。
那男子见了木岚清泽,脸色突变如临大敌,忙转身要逃,却被木岚清泽嘹亮的声音叫住。
“尉迟兄!”
木岚清泽兴奋地走上前来拉抓住男子的手臂,向桑柔介绍道:“桑柔,这是我在偳城最交好的朋友,尉迟云天。”
尉迟云天一脸无奈,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木岚清泽又疑惑地问道:“尉迟兄,你怎么会来花间饮。”
尉迟云天默默用手遮住红肿的眼睛,看看桑柔,又看看清泽,最后指了指渔藻,一字一顿道:“我是被她绑架来的。”
“我是被她绑架来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