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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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端坐在一旁，没有喜怒，没有神色，不言不语。我只想在这一堂欢声笑语之中掘一隅沉默，独自喝酒，被世界遗忘。
也许这是我第一次活生生出现在众人眼前，也许我这身洁白的丧服实在过于突兀，无数的目光齐刷刷地汇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周身火辣辣的。他们举着酒杯，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有时候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点点头，有时候又是阴戚戚地一笑。
镇定，镇定，我心里喃喃着，端起酒壶，自酌一杯，无奈笑了笑，一饮而尽。
小玉见我喝酒喝得兴，忙上前来给我斟满，一边低声说：“娘娘，皇上在看着你呢。”
这丫头不知是什么来头，竟伶俐成这般。我心里暗暗纳罕，下意识将头垂得更低了。
“萱妃也来了？来，坐到朕身边来，让朕好好看看你。”沉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不禁抬了眼往高处一看。高堂之上的萧扬遥遥望着我，眼波一动，又挑起眉，似掠过得意的一笑。
我的心一颤，那一瞬，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看着高凌温柔地对我招手，荡漾着秋水般的笑靥说：“来，芊儿，到朕身边来。”
彼时，天色如水，璧人如影，一池菡萏，香远益清。
萧扬的话音未落，众人皆有些手足无措，睁大了眼望着我。高高在上的皇后侧身看着他，场面一时尴尬至极。
当今皇后正是当日的平王妃。高凌与平王妃的父亲安国公交情颇深，往日听阮公公说，当高凌还是个年轻将军的时候，安国公一心想把女儿许给高凌，后来女儿和平王两情相悦，发誓非平王不嫁，气得老头直吹胡子瞪眼睛。
我从前随高凌见过平王妃一面，的的确确是个贤淑温婉的大家闺秀，一低头，一皱眉，都是云淡风清，端庄典雅。此刻她见我怔怔地看着她和萧扬，倒是朝我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我半晌未恍过神来，心里却生出一些慌乱。小玉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缓缓站起身，穿过重重如箭一般的目光，忐忑地朝那一抹似邪非邪的笑容走去。清风撩人，我只觉得丝丝散落的鬓发随着轻盈的衣袖和飘带悠然飞舞在空中，翩翩思绪，无边地隐匿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中。
他的笑好像变得更轻，却又更深了，他抬了抬手，又不动声色地往皇后一侧挪了挪。我就这样带着一副僵硬的面容走过去，甩了甩衣袖，轻轻坐下。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侧过脸，鞠下身，在我耳边轻轻笑道：“爱妃这一身打扮，倒像是刚丧了偶的寡妇。”我拿了酒，并未搭理他，只顾着欣赏底下的歌舞。柳腰纤足的舞女着淡粉罗衫，俯仰摇曳，顾盼生姿，舞得确实不错。
一舞已毕，新丞相急急上前进言：“老臣之女听闻今日陛下设宴，特备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为陛下助兴。”筵席之间，随之一阵啧啧的赞叹声。这“春江花月夜”并非什么绝世稀曲，众人反应如此热烈，想必是这位重臣之女来头不小。我心里这样暗暗想，倒将眼放得更明亮了，期待着这即将登场的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
萧扬呵呵地笑了几声，颇为爽朗，道：“丞相莫急，丞相莫急！”我正要转过脸看他，一只宽大而修长的手荡过来将我手里的酒杯取下，我的手继而被紧紧地抓住。
“论到琴技，朕身边倒有一人可抚出天宫之音，爱妃，你说是不是？”我心内顿生寒气，被抓住的一只手早已冰得失去了知觉。
筵席上又是一阵喧闹，似乎比方才更加浓烈。我看着四周攒动的人影，却好像听不到一丝声响。天，似已沉睡千年，静谧得连星也悄悄地隐藏。无穷的力量在游移间酝酿着，一场激烈的风雨似乎正储着磅礴的气势，准备在某一瞬间骤然迸发。
“这样的良辰美景，爱妃肯否为朕抚上一曲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