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紫雪玉荷

4、生母之故

　　沐斓回来后大病了一场，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沐老太太已经在她床边守了两天两夜，她慈爱地抚摸着沐斓的额发，缓缓说道：“斓儿，你终于挺过来了！”
　　沐斓明白，老祖宗指的不是她的病，而是顾松墨的亲事，说道：“让老祖宗担心了，沐斓再也不会了。”
　　沐老太太拿过一个梨木匣子交给沐斓：“这是你当初在千佛寺写给松墨的信，原封未动，现在交还与你。”
　　沐斓打开匣子，细细描摹那信封上的字，每一封上都是“松墨哥哥亲启”，那天她听顾松墨说没有收到过信，便已猜到此番结果，说道：“老祖宗多虑了，老祖宗是怕沐斓早早知道，会去寻短见吗？”
　　“老祖宗还没有老糊涂呢，”沐老太太说道，“我们沐家的孩子，我知道，断不会为这种事寻死觅活！”
　　沐斓疑惑，沐老太太接着道：“孩子，你还小，没经过多少事，不知道这流言蜚语的可怕。想当初，你失足落水，坊间就已流言遍布；而松墨的亲事早已板上钉钉，若是你这些书信传将出去，被不轨之人利用，那你的名节就真个全毁了。”
　　沐老太太叹口气又道：“孩子，你不要觉得老祖宗危言耸听，我与你父亲从未跟你说过你母亲的事，因为你母亲就是被那些无稽的流言给害死的！你父亲为人倔强固执，不懂转圜，朝堂之上未免得罪小人。他们惧于你父亲的权势，不敢明着来，便从你母亲下手。你母亲有孕之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一股子谣言，说她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给你父亲戴了绿帽子，你父亲还乐得替别人养孩子。这样的流言一听就是那些小人故意给你父亲下的套，可是这根本无从查起，查到最后也只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其实就算查到又如何，也没办法治他们的罪。你父亲根本不在乎这些无端的中伤，可你母亲不同，她虽出身寒微，可也知书达理，进退有据，而这些恶毒的谣言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都戳在她心上。你母亲无辜受冤，忧思忧虑，五脏郁结而导致难产。生产之时，稳婆说你母亲怀的是双生子，可你母亲气血不足，硬撑着才生下你，就咽了气，到最后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后来稳婆说，腹中那一个怕是要剖腹取出，还有生还的希望。你父亲当时早已急红了眼，坚决不同意，他说你母亲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就让她带着那孩子，黄泉路上她娘儿俩也有个伴儿。你母亲死后，你父亲说宁可沐家从此断后，他也绝不再娶。后来他就一直待在南山墓园，守着你母亲，寸步不离。直到你三岁那年，出天花，险些没活过来，你父亲才赶回来。说也奇怪，他回来的当晚，你便慢慢好转，到后半夜竟知道要水喝了，第二天你转醒，他抱着你大哭一场，才算是过了这个坎儿。”
　　沐斓默默听着，早已是泪流满面，沐老太太拿娟子给她拭泪：“孩子，你要记着，人这一辈子，大大小小的，总有许多坎儿，可人还是要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盼头……不只是你自己的盼头，更是你所亲所爱之人的盼头啊！”
　　沐斓伏在老太太怀里哭道：“老祖宗，沐斓明白了，沐斓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