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模审美》金无忧

4、第4章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警局大门，脱离了室内的空调，室外的气温骤降，应真忍不住裹紧身上的大衣。海市这天气真像小孩的脸，说变脸就变脸，前几天还热的要命，这几天就突然降温，冷的要死。

　　毕业之后在北京待了七八年，应真已经习惯了北方的暖气了。回来之后，经常觉得冷的不行，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那么多年是怎么扛过来的。

　　南方的冬天虽然温度不是很低，但是天很潮，风和寒意像是要钻进你的骨头缝里，一呼一吸之间，身体的热气被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一团一团的塞在胸肺间。在这样的冷意里，感觉人的思维和情感都被冻住了，只等着来年春天再一点点化开。

　　应真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宽肩窄腰，依旧是简单的黑色裤子，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穿秋裤，大衣倒是穿上了，但是内搭依旧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虽然知道他们相比于普通人，更不怕冷，但是在这种天气下，她怀疑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估计也得冻个半死。

　　几年不见，现在比以前更过分了。以前好歹还知道穿棉外套。不过她也管不了，以前管不了，现在更管不了。

　　她扭头往车库走，这天气还是躲车里暖和。等到她把车从车库开出来，赵郁舟还在警局门口站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插在大衣兜里，站的比白杨树还直，双脚并拢，就踩着脚下那一尺见方的地，双眼放空，望着远方，眼神淡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

　　偏偏，他却又有着一张极出色的容貌，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驻足回眸，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当初，她就是被这样矛盾的特色，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一分钟、二分钟，五分钟过去了，他一动也不动，视线依旧停在同一个地方，而她居然也傻傻地盯着他看了五分钟。

　　还真是轴啊！她错了，刻板行为一点都没变。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每天上学的线路从不更改，从寝室到餐厅，再从餐厅到教学楼，放学了就去图书馆。每天早餐都坐在餐厅最角落的同一个位置，两个包子，一碗豆浆吃整整一年，走路固定走树最多的那一条，每次连踩在哪块砖上都分毫不差。

　　应该也只有他会注意脚下的砖是按照什么规律排列的，和旁边的树坑对不对应这种问题吧，位置不对的时候，还要把它们摆回原来的位置。

　　他的感官相对一般人也敏感很多，触觉超敏，衣服必须舒适的才穿；不喜欢摩擦出声的化纤衣服声音和触感；必须去除蹭在身上的异物，比如毛衣领和标签；

　　不喜欢强光，相比于下雨天，晴天反而必须打伞；不能忍受噪音，嘈杂的地方一概不去，所以约他看电影，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

　　如果当时和他的约会姑且能算作约会的话，地理位置大多数时候都不超过学校一公里的范围。

　　现在想想她当时真的是色迷心窍，在那样的状态下还热情满满。要是换成现在比较流行的词语，她这活脱脱的是舔狗行为，女舔狗。

　　随着车慢慢驶离警局，应真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感觉赵郁舟像是转头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但是仔细看，他还是那副样子，像是自己的错觉。

　　车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人行道上的行人弯着腰，紧紧裹着大衣或者羽绒服，低着头往前走。应真的脑子里不停冒出那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孤零零站在警局门口的样子，忍不住内心暗骂了自己一声，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往回开。

　　开到警局旁边的停车道上，她远远地停下了。看着立在警局门口像石碑一样的男人，忍不住骂了出来，“这傻子，也不知道先进去躲一躲。”

　　应真跟自己强调，就等三十分钟，如果三十分钟内有人来接他了，自己就可以放心地走了。要是三十分钟还没人来接他，她就犯贱去问问，把他送回家去。

　　等了还不到五分钟，赵郁舟没等到人，她倒是等来了局长的电话，“小真，你走了吗？”年纪大了，习惯不好改，算了，愿意叫小真就叫吧。

　　“还没，怎么了。”应真开着外放，嘴上答着局长，眼睛还是盯着警局门口衣着单薄的男人。

　　“就王东和陈俊那两个小兔崽子啊，我今天让他们办完事回警局帮忙把赵法医送回去，他们两个小崽子在外面有事耽搁了，没办法赶回去，你要是还没出警局，能不能麻烦把他送回家去。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地铁和公交对他来说有点太拥挤了。”

　　应真摸了摸方向盘，心里暗骂了一声矫情，嘴上却回道，“好的。陈局，我会把他安全送回家的。”

　　转动方向盘，应真把车稳稳地停在赵郁舟的面前，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后车门，然后转头盯着他漂亮的眼睛，语气冷冰冰地请他上车，“赵法医，陈局让我送你回家。赶紧上车吧。”

　　赵郁舟没动，只用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微卷的头发随风轻轻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干净，清秀。命理学上说，光洁的额头，是美丽和智慧的象征。应真心想，确实美丽和智慧，就是没良心。

　　应真看着他，知道不能靠蛮力直接拉着他往车上推，他不喜欢人的触碰，只能默默地等着他自己钻进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像是在玩木头人游戏，几个晚下班的同事已经好奇地看了过来，磨磨蹭蹭地打算停在原地吃瓜。

　　“我，应真，刑警三队刚来的队长，今天周例会的时候，陈局应该介绍过我，记得吗？”下班的人越聚越多，应真只想速战速决，忍不住先开口解释。

　　“记得，应真，你追过我。”清冽的嗓音响起，男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带着一丝温柔，说出的话却是说不出的火爆。

　　周围的吃瓜群众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大八卦啊，新来的女队长曾经追过赵法医啊。

　　应真也被他的这个回答给一下怔住了，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指不定明天会被传成什么样，她现在只想带着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手从大衣里抽了出来，一把把他推进车里，“那就别废话，赶紧上车。”

　　上了车，应真感觉瞬间浑身都暖和了，看着后座安安静静坐着的男人，又浮现出一些尴尬，她低下头，拿出手机开始导航，“你住哪？”

　　“静香园。”男人清冷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

　　应真按着导航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么巧，和自己一个小区。

　　一路上，应真感觉他似乎时不时地在打量着自己，一双漂亮的眼睛倒映在后视镜里，显得含情脉脉。她真的想打开他的脑子告诉他，如果不喜欢别人，就不要用眼睛这样看着别人，容易让人误会，尤其是——像她这样好色的女人。

　　再一次抓到他偷看自己，应真实在忍不住了，语气很冲地质问，“你老是看我干嘛？”男人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耳朵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的，有一些发红，声音低低地回，“没什么。”

　　自闭的闷嘴葫芦。

　　“你在警局门口为什么那么说？”应真斜睨着他。

　　“啊？”男人转头看她，一脸疑惑。

　　“就，刚才，警局门口，你说我追过你。你干嘛要那么说。”应真想到刚才那个场面，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男人看了她许久，半响轻轻地说，“2012年9月16日，下午15：28分，你说，你叫应真，你要追我。不是吗？”

　　应真楞了一下，他竟然连日期和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晰，不一会儿回神，嘲讽道，“你是把所有人追你的人的表白的日子都记得这么牢嘛？你的记忆力还真是不错。”

　　赵郁舟扭过头没说话，视线看向窗外，长睫低垂。这是生气了。

　　他一生气，应真莫名脾气就软了下来了，“你既然认出我来了，那为什么昨天在殡仪馆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我还以为我入不了你的法眼呢？”

　　赵郁舟继续扭着头看窗外，“我以为你不想和我打招呼。”

　　应真回头解释，“我，没---算了。”她跟他解释什么呀，犯得着嘛，搞得像她欠他的一样。真的是。

　　后座的男人正襟危坐，一双漂亮的手轻轻地搭在腿上。应真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向他交迭的修长十指，确定上头空无一物后，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到了小区门口，应真把他放下，自己先去停车了。等她停好车，来到19号大楼门口，就发现刚才下车的男人在大门口站着，用食指一遍一遍地按着门铃。那个执拗啊~

　　过了好一会，门卫的怒吼声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19号楼的赵先生，麻烦你去更换你的大门开锁钥匙好嘛，不要每次都让我们给你开门。我们是门卫，不是专门给你开门的。明白吗？”

　　“哦。”回答他们的只有寡淡如水的一个字。应真能想象那边门卫气得跳脚的场面，他这个样子是真能逼疯人。以前和他啰里啰唆地说了一大堆，他也是就回一个“哦。”字，能把人气个半死。

　　小区为了安全考虑，会定期更换每栋大门的密码锁，这人肯定是懒得去换。应真拿出自己的开锁钥匙，“滴”一下开了门，男人紧跟在她身后进来了。

　　应真诧异，他们不仅住一个小区，竟然还是同一栋楼。

　　自己还没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就拜托中介在警局附近找房子，之前陆陆续续也回来看过几次房子，可从来没有遇到过他，难不成他也是刚搬过来的。

　　应真慢吞吞地往上走，在三楼处停了下来，本来想直接开门进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和他打了个招呼。“我到了。”

　　赵郁舟看着门上的对联，轻轻地‘嗯’了一声。

　　应真开锁，进门，几乎同时侧身倚在门后贴着耳朵听。要是有人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惊讶，刑警三队大名鼎鼎的“拼命三娘”应队长，现在弯着身子，侧着耳朵趴在门上，偷听门外男人的动静，活像一个痴汉。

　　她听到男人继续往上走，在四楼就停了下来，同时传来开锁，关门的声音。

　　不仅同一栋楼，还就住自己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