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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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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装着事,应真急需用忙碌的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给三队的队员们都分派了任务,分头和被害人取得联系,最好能收集到新的线索。她则打算先去找倒数第二个案件的小杨,希望从她那里获取一些案件细节。
小杨住在距离案发公寓不远的宾馆,一直不敢回家。应真本来想带着邢娜去,但又怕邢娜这个愣头青瞎说话,就一个人开车到了宾馆。到了门口,她敲了敲门,屋里一直问她是谁,听她自报家门之后,还要求她出示证件,要和派出所核对一下。
应真不得不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终于,门开了,应真闻到一股刺鼻的辣椒水味道。
“这是我新买的防狼喷雾,我试一下。”小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放着的防狼喷雾。
不光是喷雾,屋里到处都摆满了刀,大小不同的水果刀,折叠刀。
应真很想告诉她,在屋里摆刀,一旦发生入室盗窃,一般都是给嫌疑人准备的,根本起不了防身的作用,但是她看了小杨的脸色,识趣地没说话。
她仔细地端详着小杨,拿出笔记本,开始收集信息,“你身边有没有什么男人让你觉得可疑?”
听到应真的问题,小杨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起身边有嫌疑的男人,她坚信嫌疑人应该就在自己的身边,并且很有可能在跟踪她,甚至以不同的身份在她身边出现,例如快递员,推销保险的,甚至连上门询问的民警,她都怀疑是不是嫌疑人假扮的。
她被吓坏了,已经有点神经质了。都是那个□□犯的错。
极力卸下警察的职业面具,应真试图纯粹以一个女人的视角,去理解和感受她现在的处境,获得她的信任。慢慢地,小杨开始放下戒备。
两个人开始聊起了别的,小杨说起了自己的过去。她出身于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家里还有个弟弟,从小父母就重男轻女,甚至一度想让她退学,初中是她跪在父母面前,说自己会想办法赚学费,才勉强继续读了高中。
高中毕业之后,父母想让她结婚换弟弟的彩礼,她不愿意,偷偷地报了志愿,从家里跑了出去。一心离开贫瘠的山村,到大城市去。
毕业之后,因为她长得清纯秀丽,也时常惹到一些男人,但是从小的环境,让她对男人总有一种防备心理。来到这个老小区时,她想,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了。虽然屋子不大,但收拾以后,看着这个完整而独立的空间,有种百事可为的快慰。
直到那天晚上她被狠狠压在床上。
警察和被害人之间的冰川渐渐融化。
小杨说,只要听那个嫌犯摆布,他的态度就还不错,所以她当时顺从了,当时的妥协让她事后倍感羞耻。她不断回忆那些嫌疑人轻声细语,让她干这干那的场面,后悔自己没有反抗,“其实他体格也一般”。她不希望让应真觉得自己从来没试图反抗过,因为这会让她觉得有些羞耻。
谈话快结束时,小杨含着眼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他为什么会我呢?我到底时做错了什么?”
还没等应真回答,她就苦涩一笑,自言自语地说,“算了,别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
应真不由地想起,以前有篇报道此类案件的新闻稿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的社会,弥漫着性耻感文化和谴责受害者的文化。这样的文化是在帮助施暴者犯罪。”
女孩遭受到侵犯,很多人的反应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女孩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要穿暴露的衣服”,“是不是情感纠纷”,“哎,事情都发生了,说出来对女孩也不好,就不要一遍遍揭自己的伤疤了。”
说这些话的人对暴行,对创伤,对创伤所能对人心理生理带来的影响了解的太少。□□这类创伤事件是很特殊的,它的特殊不是在于这些事件罕见,它不罕见。它特殊是特殊在,它彻底打破了我们对自我对世界的原有认知。
□□会对受害者的心理健康造成毁灭性的影响。当一个人体验过,生命被威胁,身体被凌辱,无法保护自己的最极端的无助和恐惧之后,你如何让她/他相信,她/他是安全的,他人是可以相信的?
有近1/3的□□受害者患上和□□有关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平均每五个□□受害者中就有一个人在□□后自杀未遂。
应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着的颤抖的手,坚定地说,“我们会抓住他的。”
离开以后,应真试图再去找一趟小林,也就是最近一起□□案的被害人,她来到了对方填写的出租房里,却发现人去楼空。
她联系上小林的房东,发现虽然还有两个月,租期才到期,但小林已经提前搬离。她从房东那里要来了小林电话,打了过去,期待她还没有换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的小林很紧张,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带有攻击性的防备,“你想干什么?”
应真告诉她她们在整理相关情况,发现还有其他类似的案件,很有可能会合并成连环□□案处理,希望她可以提供更详细的情况。
小林拒绝了。
应真不得不开口劝,“他可能会再度作案伤害其他人。我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线索,这样我们才能尽快地把他抓住。”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有点哽咽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那是你们的事。”她不想再一次报案了,“我已经和你们警察说了6遍了。6遍了。我不会说第7遍的。”
应真不得不解释说,“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小林哂笑一声,“哪里的警察都一样。”
挂断电话之前,小林对应真说,“祝愿你们一切顺利。”
和小林打完这通电话,应真感到强烈的自责,随后是愤怒。抓到他之后,看她不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她耐着性子重新查看了现场,想要寻找一些新的线索。临走时,胖胖的房东拐弯抹角地问她能不能把房子再次租出去,她发了火,说这是犯罪现场,在破案之前都不能动。
房东说,“那你什么时候能破案。”
“很快。”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小杨之前的受害人才23岁,姓陈。她告诉刑警三队的队员,那面具很诡异,和面部贴合得非常紧。
她和其他人一样有着相同的遭遇,“那天他蒙上我的眼睛,我越不舒服,他就越兴奋。我被捆在地上,蒙着眼,哀求他给我打开眼罩,但是没人理我,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第二天男朋友带着房东进来。他们叫来了警察。女孩急于松开,但警察只给她解开了眼罩,女孩还想要松绑,但警察不让她乱动,说怕破坏现场。
女孩向应真倾诉,“我只想站起来,像个人一样,但是我不能。”
应真不停做着笔录,每次和受害人见面,她都要将这些资料更详细地整理出来。比如这次这名23岁女孩被袭击时有一个细节,在侵犯他之前,他曾经打开自己的背包,从中拿出一个撕开外包装的瓶子,从中取出一些药丸吞了下去。这个行为颇有辨识度。
他在□□案的现场吃药,吃的什么药,很有可能是壮阳的药。那么他那一身的中药味就能说得通了。
这些资料都被她归类到了一个文档里,她把文档命名为“面具男”。
回到了警局,应真感觉自己疲惫不堪,不得不给自己冲杯咖啡醒醒神。等饮水机加热的时间,她就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稍微眯一会。
此时两名警员从她身边经过,对话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不是去取报告了嘛?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别说了,赵法医今天不在。殡仪馆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打他手机也打不通。他也没请假。现在大家都联系不上他。”
应真感觉心里一突,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吩咐王东他们再整理整理案件的资料,自己有事先回家一趟,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急匆匆地往外走。
三队队员看着队长匆忙的脚步,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切竟在不言中。这是听到赵法医的事情急了,找人去了。
邢娜看着应真的背影,啧了一声,满脸疑惑道,“为什么咱们队长这样的会喜欢赵法医那样的,难道就因为脸好看。”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也不懂恋爱是什么滋味,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也说不清楚,但是她就是觉得,她心目中的男朋友,要有强健的身体,霸气的性格,起码得是个爷们一样的男人。为什么像应对这么霸气的女刑警,会喜欢赵法医这样斯文的男人呢。
王东瞟了一眼她,伸出食指摇了摇,“天真,这你就不懂了吧,女子喜欢的男人啊,有两种。”
“哪两种。”队员们瞬间眼睛发亮,凑了上来。
“女人要么崇强,要么怜弱,像咱们应队这样的,就是喜欢怜弱的。”王东一脸我懂的嘴脸。
“可是赵法医一点都不弱啊,他们都见过他解剖尸体的样子。能和那么多尸体同处一室,心脏不要太强。”陈俊反驳。
“这种强弱不是职业,也不是地位上的强弱,是情感上的强弱。有点类似S和M,是一种角色上的差异,再说了,像赵法医那样看着禁欲的男人,要是脱了衣服,在床上为你欲生欲死,那多让人有成就感。”王东一脸猥琐地笑。
“去你的。”队员们笑骂。
王东摇了摇头,叹息道,“穿上衣服衣冠楚楚,脱了衣服衣冠禽兽,嘶,这其中的反差,只有懂的人才懂。”
“简而言之就是变态呗。”邢娜一锤定音。
“你敢说队长变态。”几个人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