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问，饮千觞》神奇的米粒

8、暗流汹涌的暗

　　话说杜小酒回到客栈，少不了又被老板一顿说，斥责他办事不利索，出门买个菜都能惹上晦气。
　　老板骂累了歇下来的时候，又给杜小酒安排了一单小倌的生意。
　　“今天晚上去醉仙楼，有个新客人，好好伺候着。这次多要点银子，别再那么蠢！”

　　门外，小伙计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老板，不好啦不好啦，从那边来了一帮闹事的人，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怎么办啊？”
　　“杜小酒！杜小酒呢？！”
　　那摔断腿的赵公子又来了。
　　“杜小酒你给我过来，你怎么得罪这位大爷的！”客栈老板气急败坏道。
　　杜小酒没看老板，顾自抬头，“赵公子有何贵干？”
　　“你上次弄伤我的腿，前几天又用石灰粉弄伤我的眼睛，我不来找你要点交代怎么对得起我受的这些罪。”
　　“赵公子，若不是你先仗势欺人，趁我到羊城办事时骗我进贼窝，我怎会中伤于你？”杜小酒知道多说无益，但自己的理还是要说清楚，日后才不会被人落了口舌。
　　“什么贼窝？我不骗你，你不一样做了小倌吗？”赵公子此时神情与地痞流氓无异，“这样吧，你一个小倌，本公子也不想为难于你，你今天照我说的做，做到了我就和我兄弟回去。”
　　“你要如何？”
　　“很简单，从我□□钻过去，学狗叫两声，我就放过你们。”
　　“公子，这人和狗毕竟不同，您这样……”客栈老板怯怯开口。
　　“那你代他爬？”赵公子嬉笑着，“怎么样啊？”
　　过路人早听到这里有人争吵叫骂，纷纷停下来看热闹。人群越聚越多，堵得一条街水泄不通。
　　“呦，不行啊，”赵公子横眉一竖，“来啊，都给我抄家伙，砸店！”
　　“诶呦，大爷，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客栈老板连声告饶。
　　赵公子一脚将客栈老板踹翻在地，举起棍棒就往柜台砸去。老板抱起算盘躲到一边，柜台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客栈老板又惊又吓又气，一双抱着算盘的手颤个不停。
　　“没有王法了……没有王法了……”
　　旁边的小伙计拔腿就跑，口中喊着，“我去告县太爷！”
　　刘公子也不拦，眼看着小伙计就要跑出门外，却突然被身后飞过去的棍子砸中后背，一声闷响，小伙计趴在地上。他颤巍巍地扶着门槛想站起来，却被离门近的小伙计提着衣领扔回客栈。
　　赵公子用鞋底拍拍小伙计的脸颊，“你不是要告县太爷吗？去呀，怎么不去了？”
　　紧接着，他踢皮球似的将小伙计踹到一边，围观的打手一拥而上，对已经被打得昏了头的小伙计拳脚相加。
　　“住手！”杜小酒大喝一声。
　　店内外的打手和看客俱是一惊。
　　“怎么，想明白了？”
　　“小酒……”客栈老板气得胡子都在抖。
　　小伙计趴在地上，血泪都糊在脸上。
　　“我答应你。”

　　赵公子在迎仙楼门前的街上大声吆喝着，“来看狗崽子表演了啊。”
　　“钻吧。”
　　杜小酒跪伏在地上，赵公子使劲把腿张开，好像已经等着杜小酒。
　　“乖狗儿，快钻啊。主人等着你呢。”
　　一步，两步。
　　待杜小酒脖子刚伸到赵公子□□时，赵公子使劲一夹，杜小酒的喉咙被挤压得喘不上气来。只好狼狈地趴在地上，眼睛闭气来，眼角难受得渗出泪水。
　　等到赵公子好不容易放开的时候，杜小酒脸贴着地面，苟延残喘，不停干呕。
　　周围传来人们起哄的声音，还有赵公子的笑骂声，杜小酒通通听不见。他只是觉得这一刻好长，大概是他记忆中最难熬的时刻了。
　　他好想死。可他的面前浮现出一张脸。他的耳边浮现出那个软糯的声音。
　　那张脸上有浓浓的书呆子气。
　　“小酒，你啊，以后就在我爹这客栈，好好当个伙计。好好活下去。”
　　“人啊，最不能想着当什么官，就平平淡淡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不也很好嘛？何苦自寻烦恼？”
　　可是，活下去，好难啊。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好难啊。
　　我活下去，只是因为，我不配死。
　　“狗儿狗儿，快爬呀，这么喜欢待在爷爷□□吗？”
　　缓了一会儿，他费力地爬起来，继续往前爬。快到了，快到了。
　　到了。
　　他想爬起来，但被一只脚踩住了头。
　　“没完呢，兴奋得忘了吗？还得学两声狗叫。”

　　迎仙楼对面的一个巷子里，锦衣男人眉头紧皱，接着，他一转身，对身旁的苍老男人道，“凉叔，走吧。”
　　“那杜公子……”回答他的，正是前几日还跟在云家夫妇身边的凉叔。
　　“他不是他，他绝对不会从别人□□钻过去，那就等于让他死。凉叔，你去和迎仙楼的老板说，今天的约会取消吧。”
　　凉叔为难道，“公子，我刚要跟您说，我没有约到杜公子，那老板说，早有人约了杜小酒。会不会是尹喜公子？”

　　杜小酒紧闭着双眼，鼻子因为重重撞在地上，鲜血直流，血和沙子混在一起。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现过一个念头，我要杀了他。
　　仿佛是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灵魂爆发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赵公子的脚拨开。赵公子本来就跛，冷不防被杜小酒的头一撬，重重摔在地上。
　　杜小酒双眼通红，宛如嗜血的恶狼一般看着赵公子，赵公子被那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随即想起来，面前不过是刚从自己□□钻过去的小倌。
　　他吆喝着，一帮小弟便提着棍棒上来。
　　杜小酒被踹翻在地上，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一顿毒打。
　　旁边的小伙计捂着嘴开始抽噎，“别打了别打了，小酒……”
　　客栈老板也是神色郁郁。
　　杜小酒感觉不到棍棒加身的痛苦，只是觉得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他甚至还自嘲了一下，不会是被打得要开天眼了吧。
　　恍然间，眼前是一片金光。他听到有谁骂了一句“妈的”，然后狠狠踹了他两下。最后，世界就陷入了沉寂。
　　他想，终于可以睡觉了。

　　“什么？没有约到？”
　　“公子，那老板说杜小酒今晚有约了。说明天可以，问您要不要预约。”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带着歉意道。
　　“被人抢了就没意思啦。”尹喜悻悻道，“不可能啊，难道星百年那厮能听到我想什么？”
　　“放心吧，公子，我刚听说，那杜小酒被打得半死不活，晚上还不一定能不能去呢。”

　　“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此刻赵公子哪里还有打杜小酒时的那股子猖狂劲，畏畏缩缩站在一位贵气公子面前。
　　“你偷听我们说话不说，还擅自把他打成重伤，那我们今晚的计划怎么办？成败全在今晚，你简直是……废物！”贵气公子气得嘴都歪了。
　　“别生气了，”旁边的一个细眼妇人道，“看你的脸，易容都掉了。”
　　贵气公子将脸皮和头发揭下，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眼下，我们也只有静观其变，看那杜小酒何时醒来。”
　　“那他要就这么被打死了呢？你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我恨不得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细眼妇人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
　　“他不会死的，”门外突然走入一个胖男人，“他已经醒了，还要去接客呢。”
　　“真的？”细眼妇人喜上眉梢。
　　“是，掌门交代的任务，可按原计划执行。”胖男人莞尔一笑。

　　是夜，杜小酒满身酸疼地躺在醉仙楼的一间屋子里，半掩的房门突然打开，进来的是醉醺醺的钱老爷。
　　杜小酒暗道不好，别人倒罢，钱老爷这里，原来的那些小聪明可都不好用了。
　　钱老爷摇摇晃晃地扑向床间，他满身酒气，衣服前襟和袖口都湿透了。杜小酒强撑着躲开，往门口爬去。
　　好在钱老爷并没有跟上来，他抱起床上的枕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此时已经将近午夜，寒风刺骨，前路陷在黑沉沉的天幕之中。
　　杜小酒摸黑往客栈逃。

　　同样是午夜，县丞大人府中的宴席刚散，县丞夫人挽着好友的手，边笑边闹边出门，上了轿。
　　县丞夫人那友人两颊微醺，“今天啊，谁都别拦我，我要同彩彩在一处。”
　　细看之下，这位原来就是前几日发现云家夫妇的尸体并且前去报案的华服妇人。
　　“好好好，我就将你送回住处，你这丫头，还和以前一样爱撒娇。”
　　“彩彩，你对我太好了！起轿，夜游郓城去喽！”
　　轿子很快就行到了集市附近，华服妇人脸通红，“彩彩，我喝了酒，身子热，我掀开窗帘啦。”
　　窗外夜沉如墨。
　　月光照射的街巷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
　　“你看！”华服妇人低声惊道，县丞夫人连忙探头，定睛看过去。月光照在那人身上，看得出，那是个跛子。
　　“那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县丞夫人忐忑道，“要不吩咐轿夫走得再快点，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