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幼良有光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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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酒天没亮就起来打扫客栈、到市场采买杂物。
客栈老板看一眼太阳，“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要不是看他可怜，谁会用一个瘸子当伙计，慢腾腾的整天误事儿……”
“邱大人您早……”前来送酒的王老二说话瓮声瓮气，话尾带着庄稼汉特有的憨笑。
“早。”
客栈老板见邱县令来了，忙不迭从柜台后挤出来，迎到门口，满脸堆笑，“邱大人，哎呦，邱大人，您来了！”
“你们这儿是不是住了一位八岁小童，名唤云雯的。”邱幼良往堂内扫了一眼，看见桌子上发呆的那只，“啊，对了，就是这位了。”
“这孩子确实住在我这儿，昨天来的。”
“我找他有些事。这孩子的父亲是我的旧时好友。”邱幼良满脸慈爱地看着云雯。
“我就说这小童气度不凡，没想到竟是和大人有渊源的，这真是太巧了，”老板喊来店里伙计，“去，昨天定上房的那位客人今天走了吧？把房间腾出来给云少爷。”
“不用劳烦，旧友来访，岂有让他们住客栈的道理，我是来接云雯去我府里的，”邱幼良向云雯伸出手，“云雯，走吧。”
晨风轻送，有阳光从门外洋洋洒洒地照进来，照得邱幼良骨节分明的手像玉一般，云雯不自觉地向他走去，三步并作两步，牵上了邱幼良的手。
邱幼良自然地拍了拍他的头，道了声，“乖”。
客栈那边，老板已经被王老二叫了去谈生意，“最近我们酒坊新进了一种梅子酒，保你好卖……”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出了客栈，走在雪地上，雪被踩得“咯吱”响。
“你多大了？”
“八岁。”
“嗯……”邱幼良沉吟一声，“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
“我也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离开爹妈的。”
云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和爹爹是怎么认识的？”
“我与你爹爹并不相识。”邱幼良看了云雯一眼。
“那你怎么说……”
“我只是听过你爹爹妈妈‘画娘墨客’之名，”邱幼良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爹爹虽出身官宦世家，却甘愿舍弃一切陪你妈妈逍遥世间，提起他们，江湖人无不艳羡。”
“那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个中情况较为复杂，我们到府中细说，现在重要的事是，你吃饭了吗？”
乍一听这句，云雯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摸摸肚子，从昨天到现在，自己滴水未进粒米未粘，但也不觉饥饿。云雯想着自己与人家素未相识，爹爹与他也无甚交情，还是不要太多麻烦别人，就看着地面，摇了摇头。
谁知手被轻轻一拉，身体便拐了弯，反应过来时，云雯已经被拖进了一家早点铺子。早点铺子早已人满为患，队排成了蛇形，邱幼良拉着云雯站在人群后面。云雯闻着店中传出来的包子大饼的香味，顿时觉得饥饿。
“你知不知道郓城三绝是什么？”邱幼良问道。
云雯想了想爹妈曾经聊过的郓城，道：“嗯……大概是，雪景，美女，还有……包子？”
“前两样说得不错，可这包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不是带我到包子铺了嘛，我又没听爹爹妈妈说过郓城其他的好东西，想你大概是想跟我推荐郓城的包子，所以凑了个‘郓城三绝’来填些噱头，好让包子显得名贵些……”
邱幼良失笑，“对对对，我是想诓你买包子，但这郓城三绝是真的存在的，是从前到访郓城的一位武林高人给的美誉，可不是我为了卖包子自封的。”
云雯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眼神。
“还有一绝，便是吃食。”邱幼良故作飘渺，“想我当时知道自己要到这极北之地任职时，心中是无限凄凉，直到我听说郓城三绝中的这一绝，才看到了希望，但我又怕它徒有虚名，只得胆战心惊地前来任职。到我真正尝到传说中的一绝时，我才觉得，嗯……其实被安排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
“是个商人，却做了官儿。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吃货的官儿，也没见过……”云雯突然打住不说了。
“没见过什么？”邱幼良挑了挑眉毛。
云雯想忍，还是没忍住，“……没见过像你这么话痨的官儿。”
邱幼良尴尬地咳了两声，“其实我平时也不这样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排到了柜台前。
邱幼良向老板打个招呼，“五个包子，都要肉的。再加一个莲藕肉的吧。椒盐饼、红豆饼……那五种饼各来一个。四碗粥。”付了钱。
“还有别人吗？”云雯问。
“没有。”
“……那你够能吃的。”
“都是给你的，我吃过了。”邱幼良轻松道。
云雯一口气没喘过来。
包子上桌，云雯的馋虫被勾起，接过邱幼良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片刻过去，桌子上已如风卷残云一般，邱幼良托腮看着云雯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道：“走，我们去下一家。”
云雯摸摸越吃越饿的肚子，惊喜万分。
邱幼良又带云雯去吃了郓城有名的面馆和菜馆，二人回到县衙时已经日上三竿，路上云雯将案发当时的情况给邱幼良讲了一遍。
云雯爹爹妈妈的尸体在义庄停着，陪他看了一遭后，邱幼良将云雯带入内堂，云雯低头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阿三和县丞急急地走进来。
“大人，”阿三瞟了一眼云雯，邱幼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案情又有进展。”
邱幼良向云雯招了招手，“包子你过来，关于案情你也来听听。”
包子…云雯脸黑了黑，跳下椅子蹭了过去。
阿三将两封书信递给邱幼良，“死者云正风和妻子孟玥是上京人士，云大侠是京兆尹云大人的次子，云夫人则是光禄卿的长女，主簿已拟好信函，通知两家，请大人过目。”
“报案妇人是羊城人士，受县丞夫人之邀来参加赏雪大会。捕快们到现场搜查时，并未见到报案妇人所说的簪子，我们到妇人处求证，她确认簪子形状奇特，十分显眼，当时绝对在妇人身上。”
“许是被过路人顺走了。”邱幼良抿了口茶。
阿四步入内堂，身后还带着两个男人，正是杜小酒和叶辰。
“大人，这是当时赶着前面车的车夫杜小酒，另一个是昨日才回乡探亲的石辰，因为路上遇到旧友，所以便和他一起赶车回城……”
“你们一起坐过来，听听案情。”邱幼良抿了口茶。
阿四的脸抽了抽，旁边的阿三一副习以为常的云淡风轻。他们家大人一向是这样随和的性子。
杜小酒道：“小人一介草民，还是站着听。”
邱幼良点了点头，示意阿三继续说下去。
“现在案件最大的嫌犯是昨天与被害人同行的凉叔，昨天是他遣走了小少爷，而他本人也案发后潜逃，不过事发在城外，最近城中人流量太大，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能否抓到嫌犯。”
“不可能是凉叔吧……”云雯喃喃道。
云雯想起初遇凉叔的那个夜晚。
那是在刚离开南海郡不久，他们被一群贼人围攻，生死一线之时，凉叔出现，救了他们全家人的性命。后来详谈之下，才知道凉叔是一个落魄侠客，没有家人，父亲便邀凉叔与他们同行。从那时起，他们就在一起，一同走过了曲溪，走过了如州，最后到了郓城。如果凉叔想杀他们，机会太多了，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只是唯一一点解释不通的是，凉叔既然没死，那他去哪里了？不会是被杀死爹爹妈妈的贼人抓走了吧？
“这件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而且……”阿三顿了一下，“赏雪大会不是要到了么？江湖中早有传言，如空派对此次赏雪大会的那一瓶血梅甘露志在必得，他们已经派大弟子星百年前来争夺。所以，乡亲们都说是如空派的大弟子星百年作案。”
“星百年？”邱幼良皱了皱眉头，抿了口茶。
“就是话本里那个抛妻弃子的放荡公子吗？”云雯咬咬牙，“妈妈给我讲过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我妈妈？妈妈当时还痛批话本扯淡，和真实的星百年一点都不符，枉我妈妈还为他说好话。”
“抛妻弃子？”邱幼良揉了揉额头，“这又是哪家先生借星百年的名号编的故事？我只听说过他幼年丧父丧母。”
“据我所知，星百年是个放荡公子不错，但他应该没有抛弃妻子，毕竟抛妻弃子这种事，也得有妻有子的人才能干出来不是。”
“可是无风不起浪啊，据说星百年手段狠辣，全然不像他师父一般和颜悦色。不然以他的武功身份，在江湖上早就能独当一面了，何至于现在除了风流轶事并没有什么让人信服的大作为。所谓大侠，不仅要武功高强，还要以德服人，哪一项做不好都不行呦。”石辰在一旁插话。
“这就是了，”阿三接话，“乡亲们有的说星百年幼年丧母，见不得人家夫妻恩爱，故而见一双杀一双，还有的说星百年的父亲正是被一对夫妇所杀，故而星百年立下杀尽天下夫妇的誓言，也有的说星百年自己家庭不和睦，也见不得人家你侬我侬，故而杀人抛尸，大概都是根据不同的话本推断出来的。”
“你说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阿四道，“仵作说划伤云夫人面容的凶手剑法轻灵飘逸，是功力深厚之辈。要不要再派人查验一下看看是不是如空派的剑法？”
“大人……我倒觉得，这星百年不过是来拿瓶血梅甘露而已，人都不一定在郓城就被冠上了杀人犯的名头，恐怕被人诬陷的可能性更大吧？”石辰道。
“可无风不起浪……”
“大人，您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星百年所在的如空派总部远在上京，千里外的郓城乡亲是怎么对他的消息了如指掌的？不得不怀疑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播消息，蛊惑视听啊……”
“嗯，有理，继续说。”
“何况，赏雪大会的消息在半年前前就已经放出去了，如空派要来争夺血梅甘露的消息也是一个月前就有了，但星百年来到郓城的消息却是最近几天突然传出来出来，刚好就在人被杀掉以后，是不是太巧了？”
“有理，”邱县令点点头，他看着地面，突然神色俱厉，话锋一转，“可你不是刚回郓城不久吗？怎么对郓城半年前和一个月前的消息这么清楚？”
“这个啊……我……”石辰不知邱县令为何突然动怒，一下子懵了。
“你不是星百年派来给自己脱罪的吧？”邱幼良半开玩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幼良有光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