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虎口逃生的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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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冬的羊城飘起了它的第一场雪。前几日还干冷刮骨的北风夹杂着丝丝清爽，落在集市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凝香院的姑娘们声音脆如冰破，雪肌玉肤并五彩衣裳更显得人玲珑剔透。
雪景醉人，但该来的坏事，总是一件都躲不了。人一旦落魄，老天就连一丝侥幸都舍不得分给你。
“你还敢来？”那天摔下楼的赵公子已经能走路了，但却成了个跛子，“你把老子害成这样，今天我要通通打回来！”
杜小酒被逼到墙角，与他一起的车夫早已经跑没了影。没有废话，角落里响起了棍棒击打皮肉的闷响声，施暴者还在不停地咒骂。
“恶心人的玩意儿！”
“打死你这贱胚子！”
杜小酒忍着不出声，怕激起他们更大的兴致。他在心里冷笑，原来读书人骂起人来，用的也是这样的污言秽语。
“好硬的骨头，一声不吭是不是？”赵公子面色疯狂可怖，使了狠劲又挥下一棍。
杜小酒痛呼一声。
棒棍更加密集，杜小酒将身体抱成一团，护住头。渐渐地，他的衣服上渗出血渍，先开始的躲闪也没有了，整个人像是一团有弹性的腐肉一样，任凭棍棒加身，没有回应，周围的人害怕起来。
“赵公子，他都不动了！行了吧，别把人打死了！”
“远远不够呢，今天不让他残废，我这赵字倒过来写！”
此处虽然偏僻无人，但离闹市区不远。在场的人都担心起来，恐将人打死，揽上人命官司。
恰在此时，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从街角跳出来，怒喝一声。
“住手！”
众人早有遁走之意，奈何赵公子不依不饶，他气喘吁吁，双眼通红，脸色狰狞，活像个疯子。
“小子，别多管闲事！”
“把人放开。”那汉子横眉瞪目，腰间的猩红腰带分外扎眼。
“呦，来了一个英雄救美的，不过也得看你救不救的起他。”
“就凭你们几个弱不禁风的也敢跟我叫板。看剑！”
剑未出鞘，一起一落之间，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包括赵公子在内的几个持棍棒的已经连声痛呼，倒在地上。
健壮男人将地上的杜小酒拉起来，“小酒，没事吧？”
“啊……！”赵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棍子朝着男人的头挥下来。
“小心！”杜小酒眼疾手快，从腰间摸出一把什么东西撒了出去，拽着健壮汉子的衣袖向一旁躲，“快跑！”
二人拔足狂奔，跑了一阵儿，才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追来。
杜小酒早晨带的石灰粉也算是发挥了点作用。来羊城之前，他本以为自己有机会逃脱的，所以带了石灰粉，没想那帮人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过好在自己有些挨打的经验，不至于被打死。这样想想，还该庆幸。
“好了好了，后面没有人了，恩公。”那健壮汉子叫住了杜小酒。
杜小酒刚才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一停下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恩公……你……你没事吧。”健壮汉子见人就这么软趴趴的倒下，一时手足无措，“这里是街上，旁边有个客栈，要不……”
杜小酒气若游丝道，“别……说话……让我躺一会儿……”
健壮汉子闻言，把想讲的话咽了回去。他想着，杜小酒刚经历了那么一场毒打，肯定哪里都不想去，这样完全放空地躺在这里倒也是个办法，能缓一缓。
杜小酒衣服上血迹斑斑，闭着眼睛躺在路上，健壮男人站着守在他身边。街上人来人往，经过的人都放慢了脚步，好奇地瞟过来。健壮男人兀自站着，不理他们。
过了半晌，健壮男人才想起来，此时已是冬天，杜小酒躺在地上，难免凉气入体，慌忙脱了件衣服给他盖上。衣服一沾身，杜小酒就睁开了眼，他的眼神呆滞，但已经比刚才更加清明。他试着动了动身体。
“好了，没事了。”杜小酒把衣服还给健壮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吧，我还得接个客人，不能迟了。”
“真的没事了？”健壮男人呆呆地看着一瘸一拐的杜小酒，“恩公，要不我替你去吧？”
“你叫我什么？”杜小酒龇牙咧嘴，逃命的时候没有感觉，这时才感到身上哪里都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不是被打得幻听了吧？
“恩公啊，我是石辰，你不记得我了吗？”石辰满脸都是兴奋。
“石辰？”杜小酒皱眉。
“三年前去曲溪当镖师的那个……”石辰着急道，话语里夹杂着一丝失落。
“哦……石辰啊，你回来了。”杜小酒道。
“恩公，你想起来了！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还疼吗？”
“没事，”杜小酒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先去找马车，我们边走边说。”
马车之上，杜小酒将染了血渍的衣裳换下去。
“那钱老爷为什么之后不找你的麻烦了？”
“据我所知，他酷爱处女，在花楼里也只找未接过客的女子。所以我当了小倌他也就不会稀罕了。”杜小酒将马车里打扫完毕，拍拍手上的灰，避开伤口，小心翼翼地跳下车，“车夫跑了，一会儿接到客人得自己赶车了。”
“恩公，我来赶车。”
“不要叫我恩公，我没有救过你，不是你恩公。反倒是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你救过我的。你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我小时候，那时候你还是个大侠……”
“是吗？”杜小酒古怪地笑了一下，“我记得我三年前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大侠。而且，哪个大侠这么倒霉，长得酷似一个小倌？”
“那你……现在真的做了小倌吗？”
“是。怎么了？”
“没事。”石辰涨红了脸，“你以后不要做这个了，我会为你赎身的。”
杜小酒冷冷地看他一眼，“可我并不想不做这个。”
“可是……”
“别可是了，那边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像是我们要接的客人，过去吧。”
郓城，大魏边境。
大魏疆域辽阔，南至阜里，北达垚光，郓城，就是垚光百里外的一个小城，以雪景之美闻名。寒风朔朔飞雪漫天，腊月的郓城风光早已不负其“雪城”的盛名。据说初雪之时，郓城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前挂一盏大红灯笼并五彩绸带，以示祥瑞、祈求瑞雪兆丰年之意。
郓城地处边疆，北接鞅戈国。鞅戈族人身材高大，鞅戈女子也不同于大魏女子，眉眼深邃，炯炯有神，别有一番异域风情，且近年来鞅戈与大魏交好，郓城城民与鞅戈族人通婚，生下的孩子也各个聪慧美丽，就连大魏当朝丞相女儿的夫婿也是郓城人士。
因着这独特的风俗和异域风情，每年来郓城踏雪赏灯的闲散游客和各地商贩络绎不绝，郓城就此成了游方诗人和各路侠客口耳相传的名胜。值得一提的是，郓城的兴盛大都要归功于郓城这一任县令，邱幼良。
“恩公，这任县令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为什么郓城的兴盛归功于他？”石辰向握着缰绳的手里哈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搓了搓那只手的手背。
马车不紧不慢地跑在雪地上，旁边的杜小酒一身粗布棉袍，手抄在袖子里，头上的棉帽和面巾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颊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你要再叫恩公，就下车去，自己回郓城。”
说话间，他伸出手，朝石辰道，“把缰绳给我吧，我来赶车，你休息一下，万一赶不好马车，摔着客人就不好了。”
“没事，我常年跑镖，这点风雪不算什么。只是刚回到北地，有些不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娘经常说我抗冻，我不能砸了她的招牌不是。”
男人摇摇头，面无表情道，“病了得花一大笔医药费，赶不好马车，也是要扣钱的。不过我倒忘了，你最会作践钱。”
“你又激我。不过不管你怎么激将，赎身我是一定要做的。这不叫作践钱，这是我娘打小教我的知恩图报。”
“随便你。”
两人不再说话，石辰也没有交出缰绳，仍固执地赶着马车。
走了没多远，车里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可是你们还没说，为什么郓城的兴盛归功于邱县令呢。”
说话的便是石辰和杜小酒刚才去接的客人的孩子。
这孩子显然是在听赶车二人的墙角，谁想左听右听，最有趣的东西他俩竟然不说了，是以抓耳挠腮心痒不已。
石辰想起刚才他和杜小酒接到这几个客人时候的情景。
他也自诩是在曲溪这样的江南富庶之地待过五年的，谁知见到这几个客人时，仍是为他们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震慑。
丈夫丰神俊朗，夫人柔中有刚，管家一身武艺深藏不露，小少爷生得唇红齿白、活泼可爱，就连少爷的陪侍书童长相也不俗。虽然他们着的皆是寻常人家的衣裳，石辰仍然从谈吐和举手投足之间的架势推测，这几个客人不是一般人。
所以在听到这小少爷说话时，石辰才猜到。定是平日里爹爹妈妈教的好教养让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插嘴，但是小孩子终究天真烂漫，绷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而且，刚才没有注意，此时听这小少爷的口音，倒像是京城来的。可京城距此有几千里路程，他们一家子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虎口逃生的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