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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祁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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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篱位于中原。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正派五大家族皆聚于此。望云城墨家,惊雷堡萧家,眠雪山庄沈家,青鸣坞右家,喋血关闻人家。五家各怀绝技,共同维持中原稳定,相互扶持已立于江湖百年。虽有兴衰更迭,但仍旧盘踞在武林各大门派前五之列。
望云城位于繁篱正中,城内气势恢宏,青石垒墙,窑陶作瓦,易守难攻。
坐镇望云城的是五家之首的墨家,以擅铸造机巧暗器闻名于世,但更让墨家锦上添花的,是那个人人倾慕,温婉明媚的墨家大小姐——墨子衿。
若说天下风月场女子无一不惦念司空逸的话,那天下男子,不论老少,单身已婚,无一不在心里头对墨家大小姐有一丝遐想旖念。
而如今,这位人人想要一睹芳容的墨家大小姐,正坐在自己的阁楼二楼闺房内坐在铺了印花锦布的枫木圆桌边出神。
圆桌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甜点,还有一壶不拆泥封就嗅得到淡淡杏仁香气的杏花村。
她大大的杏眼将目光落在二楼敞开的凉台之上,神色平常,却不时的看看天色,像是在等什么人。
“能让倾国倾城的墨家大小姐等上这么久,我大概是江湖第一人。”
苏淮卿的声音从雕花的窗沿那边传了过来,墨子衿转过头看过去,就见她坐在窗户外的栏杆之上,背对着墨子衿,双手抓着栏杆,两条腿垂在半空中来回晃悠。
“这么久未见,你这从不走门的毛病怎么还是没变。”
墨子衿浅笑着,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苏淮卿也笑,撑着栏杆翻进屋内,站定在墨子衿的面前任她仔细打量。
“可是看好了?”
“你啊。浩苍山分别之时,你的右臂还被祁述打伤了,我担心了好久。好在后来凛霜来过,报了你的平安。怎么好了就这般不老实,上蹿下跳的。”
“我的命硬着呢,你就乖乖照顾好自己就好。”苏淮卿嘿嘿一乐,拉过墨子衿的手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和酒,眼睛都扑闪扑闪的。
“还是我的宁儿知道疼我!知道我好几天没吃肉了,居然还有杏花村。”
苏淮卿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猴急的像是几天都没吃过饭一般。
“慢点,没人跟你抢。”
墨子衿扶额,无奈的说道,手里却不忘拿起筷子往她的碗里布菜。
墨家新进来伺候大小姐的小厮上楼时,瞧见的便是这么相亲相爱的景象。
只见自家高贵的大小姐正温柔的往旁边人的碗里夹菜,而那个埋头狂吃的人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再一看,竟然还是个长相阴柔的公子哥?!
“有事?”
墨子衿抬眼看了一下呆愣在原地的小厮,是不曾见过的新面孔,温和的问道。
小厮一听自家小姐发了话,连忙跪了下来,答道“小的阿顺,是新来伺候小姐的。软萝姐姐说是要让小的先给大小姐请个安。”
“知道了,你起来吧。平日里听软萝的吩咐做事就好,记得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打听的,也不要好奇。”
“是。”阿顺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在苏淮卿的身上。
苏淮卿自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冲他挑衅的笑了笑。
“还有什么事?”墨子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阿顺还没走,忍不住皱了皱眉。
“啊,这是软萝姐姐交给小的的,说是管家交给小姐过目的花会的名单和流程。”阿顺收回视线,从怀里拿出本锦册,小心翼翼地呈给了墨子衿。
“嗯。没事了。你下去吧”
“小的需不需要给这位爷收拾间客房出来?”
“不必。我就睡在这里。”苏淮卿闻言,在阿顺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的揽住了墨子衿的肩膀,冲他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啊?”阿顺一愣。
“莫要听她胡言乱语,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叫软萝过来。”
“是。”阿顺见自家小姐同那人比肩依靠着,呆了好一阵儿才退了出去。
苏淮卿忍不住摩挲着下巴,戏谑道“墨家招下人怎么什么人都敢要,这明摆着是哪家公子装作下人偷偷混了进来,想要一睹墨家小姐风采的。”
墨子衿无奈的摇摇头,“我去让软萝把他轰出去。”
“这怎么行。墨家大小姐一向知书达礼,冰清玉洁,若是被他传出点闲言碎语就不好了。”苏淮卿笑道“留他几日,让我来。”
墨子衿似是想到那人几日后的惨状,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这个姐姐,折腾人的本事可是一绝。
“过几日便是繁篱花会,这是即将派发请帖的人员名单和流程,姐姐你看看,可是还要有所改动?”
苏淮卿接过锦册大略的扫了一眼,似是想起什么来,皱了眉头“当初把你安排来墨家本就是怕墨家对魔教生了异心,过来监视他们的。他墨雁寒好大的本事,倒是敢使唤你操劳墨家大小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墨长老只是将一些大事交给我做决断而已,我本也是闲来无事,墨家好歹也算是魔教暗藏在武林的百年基业,我帮着分担一些教内事宜有何不可。”
“我不管!要是你操劳过度,病倒了,我就去砍了他。”
说着苏淮卿撸起了袖子。
“你若再胡闹,我就让人把你请出去了。”墨子衿沉下脸,装作生气的说道。
“哦。”苏淮卿蔫了,撇撇嘴开始碎碎念“天大地大宁儿最大。”
“噗。”墨子衿装不下去了,捶了一把苏淮卿的肩膀,忽然面色严肃的说道,“你还不打算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苏淮卿端起酒杯,吸溜了一口杏花村,随意的问道。
“你莫要瞒着我。你分明心情不好,却还要变着法子哄我开心。”
“我没有啊。宁儿给我准备的又是好菜又是好酒,我有天大的伤心事都能立马忘了。
“姐姐……”墨子衿看着苏淮卿许久,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我从小跟在你身后,还不知道你吗。你越是难过的时候就越是喜欢逃避。你从安阳来,可到现在,为何只字未提安阳之事?我听说安阳的澜筝姑娘殁了。”
“……”
苏淮卿执杯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半晌微微垂了眼帘,苦涩的说道,“死的那个不是澜筝。”
苏淮卿已经很久没有安心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必想了。
之前为魔教的事从千里之外的淮朔赶至安阳,又遇上茗凰同司空逸的事,再后来一路快马加鞭来到这望云城。
下午鼓起勇气再跟宁儿说一次茗凰的事,让她觉得很累。
可她还不能停。
入了夜,二人洗漱罢并肩躺在这宽敞的睡榻之上,烛光熹微,从凉台吹过来的夜风摇晃着烛影,叫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墨子衿转过身看着枕着双臂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苏淮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启口道“如果我是茗凰,我也会这么做。”
苏淮卿回过神,知道她在说如果自己死了,宁儿也会给自己报仇。
“别瞎想,我命硬着呢。”苏淮卿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柔软的一如她现在的内心。
她没有提自己中了七日断肠草的事,这些东西过去了,便不必再让宁儿担心。
“我已不再是孩子,你不要总是想护着我。”
墨子衿虽然皱了皱眉,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躲开姐姐摸头的手。
苏淮卿闻言一笑,她看着身边已然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小姐,柔声道“我知道。”
“师父让我去找天枢阁合作。但天枢阁阁主行踪不定,繁篱花会你说他可会来?”
“往年都是不请自来,今年想必也是如此。”
“嗯,那你在花会之上给我弄个身份。我去见他一面。”
“传闻天枢阁主性情难以琢磨,若是见了还要万事小心才好。”
“无妨。为了复兴之路,便是牺牲再多也在所难免。”
对着亲人的一腔柔情忽地凝成坚冰利器,苏淮卿攥紧了拳,目光如炬。
“朝廷灭教之仇,他日定加倍奉还。”
另外一边。
临颍,胧月湖。
自司空逸来到这青竹居舍已有数日,钩吻的毒和穿云箭伤均已无恙,想来也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他坐在舍外的石凳上考虑良久,起了身,踏上了湖上的木桥。
白清晏正坐在湖心亭内喝着茶发呆,手边还放着根柳枝编成的藤条。
旁边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正在埋头使劲磨着药粉,可他似乎头一回做,手中用力不均,常常将药粉撒出来。
白清晏见状便面无表情地抄起藤条往他身上抽,下手倒也不重,公子哥却还是夸张的惨叫,跟杀猪一样。
“白姑娘。”司空逸似是这几日见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也不以为奇,走了进来,唤了一声白清晏。
而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位公子哥,道“齐公子。”
姓齐的公子哥抬起头,看着司空逸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司空大侠。”
白清晏停了手里的动作,抬首看着高大的司空逸,也淡淡的应了一句。
“多谢白姑娘出手相救,司空逸方能无恙,此番恩情必记于心,他日为报。如今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司空逸特来告辞。”
白清晏皱了皱眉“你的箭伤还在恢复阶段。先前伤了骨头,而今才休整几日,再有拉伸只怕更难治疗。我劝你还是在我这小院再多待些时日。”
见司空逸还有些犹豫,白清晏看了一眼他手中握着的邀请函,了然道“繁篱花会还有五日,我这里到望云城也就三日,正好我也要去,清晏武功平平,司空大侠不妨同我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司空逸闻言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去劈些柴回来。”
说着,人便转了身,拎着陌刀出了石亭。
“老大。是不是每个你救过的人都要在你这里做几天事啊?”公子哥看着司空逸的背影,一边磨着药粉一边道。
“也不尽然。养伤养的久,自然不能让他们白白吃我的米。”
“那司空公子要走,你为何不让他走?”
“做事要善始善终,他的伤还没好,自是不能让他就这般走了。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人醒过来还赖在这里吃我的喝我的!”白清晏白了他一眼。
祁述自醒过来便是这副样子,只说自己叫齐旭,家里无父无母,上山砍柴叫狼群追了坠下山崖。而今来到临颖人生地不熟的,就赖在青竹居舍不走,死命要跟白清晏学医术,采草药,磨药粉。白清晏懒得拆穿他,便由他去了。
谁知道这么放任不管反而出了差错,糟蹋了药材不说,还差点把她的房子点了。
这才叫这个家伙天天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准备了个藤条,做错了事便抽。
“老大,繁篱花会是什么!我也想去。”
祁述眨眨眼,看着桌上红绒点缀的邀请函,上面署名极为娟秀,写着墨子衿。
“繁篱花会是墨家每年都会在五月举办的赏花大会。到时武林不论黑白,都会齐聚望云城,游玩赏花。实为武林盛事。”
“墨家……可是有天下第一美人在的墨家?”
“嗯。”白清晏不愿多说,抄起藤条又是一抽“手里动作别停。去什么去,到时候人员众多,你能不能看见她还是一码事呢。先把我给你的活做完再说也不迟。”
“?!!!!”祁述瞪大眼,咽了口口水,有些为难的说道“老大……二百株仙人草,要磨成粉得磨到什么时候!!”
“嗯。磨不完就别去啊。”
……
祁述开始在心中无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拦这个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