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待春归》牧阳人

79、第七十九章

　　头疼的快要裂开，耳边是压抑的哭声，晓涵蹙眉，自己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这样吵
　　她烦躁的拨动手指，却在动作的瞬间被人握住，熟悉的触感，带着异样的灼热，她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渐渐清明
　　薛梅泪眼朦胧的伏在病床边，林岚站在她身后，见她醒来，惊喜的冲出病房，“医生，醒了，醒了！”
　　左手挂着点滴，右手被周嘉靳握住，薛梅小心翼翼的摸上她的额头，“晓涵，你感觉怎样，哪里难受”
　　晓涵虚弱的摇摇头，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思维也不甚清晰，呆愣的望着天花板，右手被温热包裹，束缚着的力道更大了些
　　她僵硬的转头，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你该刮胡子了”
　　周嘉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手摸上下巴，讪讪的开口，“是”
　　晓涵鼻子一酸，身上所有的痛感一齐袭来，她不受控制的抽搐，“妈，我好疼”
　　薛梅崩溃的哭起来，恨不得那些疼通通转移到自己身上
　　医生进了病房，为她注射了安定的药物，又对她进行了详细的检查，确保她度过了危险期
　　只是她的状态格外萎靡，一连几天，也不说话，眼神混沌呆滞，时常陷入让人惧怕的沉默
　　医生委婉的建议，为了保险起见，让薛梅带她去精神科检查一下，一时间，所有人又从最初的喜悦跌入万丈深渊
　　“晓涵的事，爸知道了，他昨晚打电话问我，要不要送晓涵去法国读书，我想了想，或许可行”韩文生把薛梅拉到病房外，压低声音道
　　“可是，她现在状态这么不好，我担心。。。”
　　“陈氏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陈巍全是年纪小，才会在最后关头害怕收手，如果换成旁人，晓涵只怕。。。我们送她出国避过风头，等她留学回来，周局长这边把隐患都处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也是为了晓涵的安全考虑，不用担心，有爸在那边，他会照顾好晓涵的”，韩文生仍是劝说
　　薛梅动摇了，林岚从医生办公室回来，听到两人的对话，沉默的进了病房，周嘉靳还熬坐在病床前面，晓涵偏头看着输液管内慢慢滴下的液体，安静的让人心慌
　　如果他们注定只有一人能得到解脱。。。她瞥向阿靳
　　他红着眼睛回望她，眼神充斥着绝望，却又坚定的让人心疼，这一刻，林岚知道，他都听到了，她险些落下泪来，他们的未来，那样遥远，如今又雪上加霜，罩上了黑暗的迷雾

　　晓涵静静坐在窗前，明媚的骄阳，散着艳色，院落里郁郁葱葱，知了声不绝于耳，盛夏，就要来了
　　周嘉靳今天穿了白色的T恤，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少年气，他站在楼下，抬头朝她挥手，喊她的名字
　　晓涵出院以后，他天天都来，陪她说话，替她解闷，她精神状态不好，时常发脾气，他都耐着性子哄她，细心程度连薛梅都暗自叹服
　　晓涵第一次发脾气，是在出院的第二天，薛梅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晓涵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发了火，还摔坏了房间的台灯
　　周嘉靳阻止劝服了薛梅，让她暂时不要跟晓涵提及这些，给晓涵多点时间慢慢走出来，他甚至松了口气，还好，她不像小时候那般，把一切都憋闷在心里，从此与世界隔绝，他把这些告诉了薛梅，薛梅被他说服了，再不提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他小跑着上了楼，额头上布满了薄汗，他一头钻进卫生间，嚷着热，“我先洗把脸”
　　出来时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一缕一缕的翘在眉前，他将她按到梳妆台前，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快梳头发，咱们去学校，今天发高考成绩”
　　晓涵肩膀一动，挣扎着要起身，“我不去”
　　周嘉靳搂住她，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晓涵头埋在他胸膛，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朦胧间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听话，就一会儿，我去拿了成绩就带你出去玩”
　　他伸手抚过她的发丝，拿起梳子替她扎马尾，薛梅轻轻合上门，下了楼，出事以后，晓涵只有在他面前才这般乖巧，薛梅看得出来，晓涵全身心的依赖他，信任他，可他们已经决定了送晓涵去法国，薛梅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需要自己来做那个坏人吗
　　晓涵在房间换衣服，周嘉靳下了楼，薛梅抱臂坐在沙发上，“阿靳，过来坐”
　　周嘉靳坐到她身边，静静的凝视着茶几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
　　“阿靳，这段日子你辛苦了，晓涵她。。。”
　　“阿姨，我都知道”，他打断她，兀自笑笑，“我不会动摇晓涵，也不会捣乱的，我没那么拎不清，我希望她好，就足够了，只是在她出国之前，能不能留给我多一点的时间呢，让我陪在她身边”，他垂下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听到了晓涵下楼的声音
　　“那，我们先走了，晚些我会送她回来的，别担心”，他走到晓涵身边，两个人一齐出了门
　　留下薛梅静静坐在沙发愣神

　　“你又借了成钧的摩托车。。。”晓涵无语的拖着头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表情为难
　　周嘉靳笑笑，变戏法似的从置物箱中掏出件外套，低头围系在她腰间，“有什么关系，我就喜欢你穿裙子，好看”，好看二字在他舌尖滚了滚，融化在炎热的空气里，语气里是罕见的孩子气，竟透出不一般的深情
　　晓涵张了张嘴，神思微动，却别扭的垂下头，“成钧怎么不骑着他拉风的摩托和他女朋友约会去”，女朋友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周嘉靳哑然失笑，还知道替朋友打抱不平，看来她真的一点点好起来了
　　两个人到一中的时候，还是上课时间，校园却并不平静，随处可见高三的学生
　　“我在这等你，你去吧”
　　“一起”，周嘉靳强硬的拉住她，拒绝了她的要求
　　“好吧”，她无奈的妥协
　　周嘉靳是一中的名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晓涵被各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的有些恼火，快走几步冲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
　　他一僵，偏头望她
　　晓涵在他脸上看到了融融笑意，他反手握住她，十指相扣，小声安抚她的不安，“别害怕”
　　才没有害怕呢！她闷闷不乐的想
　　晓涵在十班门口等他，周嘉靳进了教室，乱哄哄一片，他拿了成绩单，瞥了一眼，和自己在网上查到的分数一样，只高出二本分数线一点点，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受，只把成绩单塞进包里
　　“阿靳”，林霄坐在课桌上，冲他招手，蒋思卓和刺头也在，周嘉靳过去挨个和他们碰过肩膀
　　“下午连着晚上，出去嗨呀”，刺头兴致勃勃
　　周嘉靳摇摇头，“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林霄知晓内情，拍拍他的肩膀，“了解，去吧，有事记得找我们”
　　周嘉靳回头望向教室外，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双手背后靠在墙上，低垂着眸子，安静的等待着他
　　“走了”
　　几个人的目光追寻着他的身影而去，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阿靳，真够宠的，见色忘友啊，见色忘友”，刺头长叹，“不过真没想到，阿靳喜欢这种类型的”
　　蒋思卓慢悠悠的插话，“那你以为他喜欢哪种类型的”
　　“乔珊珊那种的啊。。。”他猛的顿住，不好意思的瞥了眼林霄
　　林霄满心都想着乔珊珊陷害晓涵被绑的事，神色复杂，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下来
　　蒋思卓狠狠瞪了眼表情委屈的刺头，三个人都静默下来
　　“要去五班看看吗”，走到楼梯口时，周嘉靳问晓涵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自顾下楼，周嘉靳叹了口气，跟上去
　　湿咸的海风混杂着烧烤的香气，摩托车轰鸣在公路上，成钧的摩托车是特意找人组装过的，的确拉风，周嘉靳不知按了什么，震天的音乐声响起，惊的晓涵猛拍他后背
　　“你干嘛？？”
　　听着她声音里的惊恐，想象此时她头盔下炸毛的神情，周嘉靳哈哈大笑起来，音乐的音量更大了，惹得路边的行人纷纷注目
　　“周嘉靳，你疯了！”突然加快的车速，晓涵尖叫起来，嘴角却是一点点上扬，内心说不出的畅快
　　柔软的沙滩，晓涵穿着凉鞋，并不费劲的脱下拎在手上，周嘉靳就惨得多，运动鞋被海浪打湿，鞋袜浸满了水，被他扔在车座前面
　　“今天给你抓个小螃蟹”，他跃跃欲试的在沙滩上穿行
　　“能抓到吗？”晓涵好奇的跟上去，“不是要到后海，岩礁那里才有吗”
　　“笨啊你”，周嘉靳轻弹她的额头，“当然有了，我小时候不知抓了多少呢，后海早就封闭了，遍地都是养殖区，怎么，你想去偷螃蟹？”
　　晓涵从没抓过螃蟹，只在很小的时候，孙绍带她去后海，在岩礁之间瞧见过指甲大小的小螃蟹
　　她心中一痛，苦楚并没有如预料那般蔓延，他清俊的背影在不远处，低头在沙滩上寻找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她从来都是快乐的，就连那些嫉妒，委屈，酸楚统统都是快乐的衍生，让她淡忘了童年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