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西塔白茶

4、所在的地方

　　“哥哥，那里有什么吗？你为什么一直在看着那里，啊!鸟儿飞过去了，一只、两只、三只......哥哥，你到底在看什么呢？不过真是遗憾啊，秋天已经快要结束，冬天即将来临，鸟儿们都要离开了。

　　莫逢春想起了以前，自己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往外看，他的弟弟总是奇怪自己往外看到底在看什么。现在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看什么，但有无数次无数次他都因为自己能看见而喜悦到泪流满面。
　　“你真的很喜欢往外面看，我替你拉开窗帘吧。”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白青木主动拉开了窗帘，他并不是善解人意，他是觉得莫逢春被拷住了，自己主动点，莫逢春就会明白自己现在的立场。
　　莫逢春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还没有喝过一次水，不知道哪个研究家曾经说过，人在不能进食的情况下，光靠喝水可以坚持一个星期，莫逢春在想，做实验的那个人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自己饿得头昏脑涨、眼前发黑，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
　　莫逢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白青木，你还活着对吗？”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可是对方一次都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其实更让莫逢春在意的是，眼前的白青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白青木文质彬彬的，斯文秀气，带着书生气，现在，莫逢春透过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好像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是因为没有了眼镜么？莫逢春找不到词来形容眼前的人，如果他是一个鬼，那么他就是艳鬼，美丽妖艳又危险，笑的时候就足以让人窒息。
　　“我想从你嘴里听到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说的对么？”美丽的男人笑了一下，“你不会撒谎的对不对？”
　　莫逢春却觉得他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他笑起来那么美，比莫逢春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可是他的眼睛透着森冷的寒意，给了莫逢春一种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把莫逢春撕碎的错觉。
　　此刻的莫逢春又渴又饿，他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又觉得还好此刻的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什么也不想说，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
　　在莫逢春摇头的时候白青木的笑容越来越大，下一秒，莫逢春就觉得自己在生死的边缘来回走了一遭，白青木竟然随身携带着小刀，他用冰冷光滑的刀面贴着莫逢春的脸，“看样子你不想说。”
　　“你渴了吗？”白青木一边问一边拿起了莫逢春的手，然后慢慢地用小刀从莫逢春手腕上割了过去，“来，喝吧，不然都要浪费了。”他把莫逢春的手放到了莫逢春的嘴边，嘴角挂着一个笑容。这是生者的地狱，莫逢春如此清楚的体会到入骨的疼痛，但是他连说痛的力气都没有，他痛得发冷汗，昏过去又醒过来，好像死去又活来......
　　眼前的不是人，莫逢春想，他一定是一个魔鬼吧。
　　“你不会死的，哎呀，怎么哭了，是太痛了吧？我去给你找绷带哦，不要乱动哦，你看，你把衣服和被子都弄脏了。”白青木放下刀出了房门，光从背影看就给人一种雀跃的感觉，他高兴地哼起歌来，他为什么高兴呢？
　　白青木落下的刀近在咫尺，莫逢春想从现在绝望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他伸手握住了刀，他想自己亲手了结自己，眼前一切苦难就都会结束了......他给了自己一刀，但是没有扎在致命的地方，结果他还是没有勇气，他惧怕死亡，疼痛从他的伤口蔓延到全身，他蜷缩起来，痛得哭出来。
　　是的，他十分明白，那个人死去的时候就像他现在这样。只不过那个时候那个人并不孤独，而现在的自己很孤独。
　　没有人陪着自己死去，孤零零的。这是一件比疼痛还要让人觉得更加可怕的事情......
　　莫逢春想起来了，白青木死掉的那一天，他躺在血泊里没有求救，那个时候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幸福，“我终于要到我所爱之人的地方去了。不久前，我就像一只落单的大雁，但此刻我的孤独终于走到尽头了......谢谢你，此刻陪在我身边......”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呢，想起来让莫逢春觉得那么难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孤独，不知道自己要回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达所爱之人所在的地方。
　　他记得自己会跟蓝博斗嘴，“你不要总来我家白吃白喝又不付账，看在你不想回家的份上，我友情赠送你我用过的草席，你一会儿快点带着它滚蛋啊。”
　　这个时候蓝博会撇撇嘴，不高兴地说，“你打发本大爷去要饭啊，你不怕我到时候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就是罪魁祸首，然后一辈子良心不安吗！”
　　“不会的，你看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多可人，真要发生了什么，那肯定是被人看上了，从此你就可以死皮赖脸纠缠上对方，到时候你想吃到对方倾家荡产还不是随你高兴的事儿。”
　　“我去你的，滚滚滚滚，说得小爷我像个蹭吃蹭喝的小白脸一样。”蓝博突然话锋一转说，“话说，我还以为男生住的地方都是很随意的，乱糟糟的。你家太干净了，反倒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什么家具也没有，空荡荡的......”
　　“我就是自己过比较随意嘛，家具什么的有没有有什么关系？”莫逢春轻描淡写打发了这个问题。
　　“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是不是该找个人过日子了。说起来，逢年过节你都上班，你父母呢？好像也没有听你提起过你家人的事情。”蓝博其实还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他问出来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当。
　　但无论什么时候，莫逢春都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也许他孤独、他无家可归、没有爱的人陪伴本身就不是问题，而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