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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满箱梨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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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林落落一句话都没说,靳程也就跟着悄无声息的。车子直接开到吴姨家的院子,一看时间不早了靳程也就没打算回去,和林落落互道晚安后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吴姨因为是老姐妹的孩子结婚,所以也跟着闹腾得晚,回来还没睡下。隔窗看两个年轻人静悄悄的回来,静悄悄地各自上楼,听两道门均关上后不放心还是敲门进了靳程的屋。
“姨,你还没睡呢?”
“没有,婚礼回来后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伤感,就一个人坐了会儿。”
“您是想起那些过去的事儿了吧!”
“是啊,如果你表弟还在,或许他也结婚了,我也会在自己儿子的婚礼上忙到脚疼手软。”吴姨深深的地叹了口气“七年了,家里不敢用座机,就是因为一听到座机的声音我就仿佛又回到那一刻……”
“姨,都过去了,或许表弟这辈子注定只给您当那19年的儿子,你要想开些。”
吴姨拭了拭两个眼角的湿潮,换了话题“你们怎么那么晚回来,婚宴上才一个不留神就不见了人影,是吵架啦?”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也不好问。您别担心,可能明天起来就没事了呢!”
“落落那个姑娘心事重,你们医院人多,有什么好玩的都叫上她,多点人在一起自然就想得少些。”
“好,我知道了。”
吴姨叮嘱了靳程几句也就回去睡觉了。顿时这个院子只剩下三楼的灯熄了又亮。
林落落洗完澡上了床,黑暗中左右翻了几次,再平躺再翻,脑子还是那么清晰,许多往事像电影回放般不受控制。她尝试着小声哄自己:“落落,再不睡就天亮了”,“林落落,再见又如何,现在他是他,你是你”,当然她也这么想“或许,他和我一样渴望见到对方”……
可是这些灵光乍现,都被她推翻了,许多个想法在她心里冒来冒去,她感觉到整个脑袋都快被这些东西挤爆了,必须有一个出口把它们都放出去,以涓涓细流的方式。
黑暗中林落落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弓成一小团,抱住腿脚,头埋在小腹和大腿之间,瑟瑟的抽泣,继而变成嚎啕大哭。她自言自语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一辈子不再遇见?”,可她心里立即被另一个想法替代“分明我也很想见到他的啊,每到一个他也可能在的场合,哪怕是超市,我也是在四目张望,寻找他的啊!”
她终于觉得在被子里喘不过气来,摁亮了灯坐起来。翻开枕头底下的速写本,画了这三年来的第一张他的画像,苏溪城。
或许是出于哭泣或是画画的缘故,林落落画完后躺下,没有关灯,静静地睡着了。像个孩子那般,孤独的恐惧袭来,在黑暗和角落里剥下乐观淡定的伪装,可却需要跟光明撒娇,让它陪伴!
她不知道,她从未看到亮过的那个窗户也一夜无眠,亮到天明。
苏溪城坐在那个窗台上,一支又一支烟燃尽,外面的那个窗户终于亮起了灯光,可他却没有了好奇的心思。这些年他也每天都想知道她的情况,也有意无意的约两人共同的朋友见个面,喝个酒,泡个吧什么的,就是想不那么明显的打听一些她的消息。可是朋友们偏偏觉得为自己考虑不该提那些过往,所以只字不提。
他也想过或许她已经嫁人了,她那么笨,总该有人疼爱、照顾。直到今天在婚宴上见到,看到她把低血糖放任到那个程度,就知道她肯定又在熬夜、几顿饭并成一顿吃,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这一刻回想起来,内心疼得吐不出鼻中的眼圈,只能一遍遍被呛着。三年来每日里那种思念的痛在此刻达到了极致。
苏溪城走到书架旁打开那个唯一一个不是快递而是自己开车回老家去取回的箱子。箱子里边还有很多只小的盒子,每个盒子表面都标注了地点和时间。
手指拂过最上层的每一个盒子,苏溪城最终拿起时间靠得最近的那个,上面用黑色炭笔写着“2016年3月29日,秋城,后海。”盒子里是满满一盒梨花瓣,制干,抹得平平整整,每一瓣花都白得无瑕,只是少了活花瓣的光泽。这是今年自己一个人再去后海时在地上捡的,在这个箱子里还有许多盒这样的花瓣。
曾说过答应她的都会做到,偏偏这个梨花树下的承诺……每个梨花盛开的时节,苏溪城都会到各地去旅游,带回自己拾得的花瓣,制成干花。
苏溪城刚刚收好箱子,靳程就来电话了,一看时间都凌晨三点多了。一听苏溪城也还没睡,靳程也嚷着要来,说住在小姨家,近得很。
“靳大医生,您倒是习惯了这夜间的生活,可我困得很啊!”苏溪城到楼下开大门迎进靳程。
“你困,那你还没睡?”靳程自觉的随手关门,倒在沙发里。苏溪城给他取来酒杯倒上。
“我正准备睡啊!”
“别啊,我才来,坐一会儿嘛!”靳程又开始赖皮。
苏溪城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今天怎么回事,临阵脱逃了,把我一个人撂那?”
“记得我跟你说过住我姨家的那个女生吧,我本来打算介绍你们认识,但是不知怎的我刚上楼就遇见她匆匆出去了,我只好跟着去了。”
“见色忘友,你这是死性不改啊!”
“乱说。第一,没有色。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第二,什么死性不改,人家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啦!”靳程用拇指掸过下巴,瞅了一眼苏溪城。
“是是是,靳医生只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有人家姑娘喜欢你,哪有您喜欢人家的。”
“欧巴,人家的心意你不懂吗?”靳程双手合十支撑着脸就靠向苏溪城。
“喂喂喂,干嘛!”苏溪城一个手指戳着靳程的太阳穴把他弄了回去。
“一点都不好玩,没意思!”靳程捡起一颗瓜子仁放进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多了一碟瓜子。苏溪城说着话,手里剥着瓜子,瓜子仁放进另一个碟子,自己一颗不吃,反倒是靳程一颗不剥,却一颗颗吃着,还就着酒。
只有一张床,靳程霸道的占领了。苏溪城本打算就在沙发上撅几个小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滚了几下又回到书房。
刚点开邮箱,就弹出了新邮件。是那个美术组的组长发来的。到是有意思得很,早上七点多就给自己发的邮件,看来对方是通宵看的稿,也是个拼命三郎啊。
对于故事本身的理解和所要表达的主题、意境,苏溪城觉得自己和这个组长倒是很投机,她甚至对许多很细致的小节点给了建议,之前觉得某些地方特别朦胧,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被这么一点,苏溪城有了拨云见月的感觉。
苏溪城的眉头缓了缓,越读越有味,不知不觉,天已蒙蒙亮。好几天没到工作室了,今早就必须去。苏溪城边收拾边叫靳程,却听到他的声音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到卧室一看,我勒个去,这是猪窝吧,一个晚上,他就能把床上的东西蹬得到处都是。
“靳程,你是医生么?”
“是啊,怎么啦?”靳程刷着牙过来,看到自己的杰作,一只手挠挠头上那缕扎好的头发。
“医生不都有洁癖吗?你看看这房间被你弄得……”
“嘿嘿,洁癖是只要讲卫生就可以,一丝不苟的要求东西整齐那是强迫症!”靳程开始不好意思的进来捡落在地板上的东西,但还是一样样又乱七八糟的扔回床上。
“好啦好啦,快点,我时间要来不及了”,苏溪城催促道。
苏溪城要去工作室,把靳程拉到杏林路口就放下了。刚要拐弯去医院,就看到林落落蔫蔫儿的跑步回来。
“这么晚了才跑回来,今天?”靳程走过去。
“又在游手好闲,国家工资原来那么好拿?”林落落到他面前停下。眼睛上还有些浮肿。
“你眼睛,回去冷水敷一下会好很多。”
林落落略显不好意思的用一个手指摸了摸眼皮。
“你身体还好吧,昨晚回去时见你已经不抖了就没多问了。”靳程两手揣兜里,一本正经的样子。
“当然没事”林落落鼓鼓嘴。
“那昨晚为什么跑啊,是不是新郎是你前男友或是新娘曾经是你情敌啊?”假装的正经一秒被打回原型。
林落落愣了一下,勾腰附过去:“新娘曾是我的女友,昨晚差点是现场版的《喜宴》!”,然后正面面对着靳程的脸五官拧在一起扮了个奇丑的鬼脸转身又跑去。
靳程原地照样扮了一个一样的鬼脸,只是更丑,嗲着声音学了一声:“现场版的《喜宴》”……,也转身朝着医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