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26、第二十六章

　　把这几天的成果发给那位文字编辑，与他把一些细节的东西敲定后，天已是微微发亮。窗帘外透进来的光线把台灯光冲淡了不少。
　　林落落用手掌轻揉着酸疼的肩头和脖颈，走到卧室阳台思忖着要不要小小眯一会儿，拉开窗帘下意识的朝那个窗户望去，没想那头也一样：苏溪城左右摇晃着脑袋，坐着扩胸的动作走到窗口。
　　遇见彼此目光的两人都把所有动作凝结在那一刻，他们都以为只有刚刚电脑上才聊完工作的那个人才会这么早的迎接到黎明的光亮。
　　苏溪城低头拨弄了一会儿，抬头望向林落落摇晃着手中的手机。随后林落落身后一阵信息提示音响起。
　　林落落朝他笑着，露出干净的牙齿，那颗虎牙像个兔子般活跃在唇边。
　　回到桌边找到手机，查看着信息走回窗户。
　　“你是这么早就起来迎接春天的么？”
　　“不是，我是日夜兼程追着冬天跑！”打完字，林落落抬头朝那边“哇哇”拍着嘴作打哈欠状，对方被她逗乐了，浓浓的眉毛下笑弯的目光暖化了这个冰天雪地的早晨。
　　“你呢，是一大早来看雪花盛开的吗？”林落落的手指飞快在手机上划过。
　　“我和你一样，舍不得冬天过得那么快，即便是晚上。”
　　“原来是为昼伏夜出找借口呀！”林落落在这头打着字，笑弯了腰，苏溪城在那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突然间觉得最美好的光景莫过于此。
　　“你不也是用这种熬夜费电的方式为祖国拉动GDP增长的么？”苏溪城看着对面小小的身影在寒冷中有些微微发抖。发完信息又向林落落招手，在空中比划着两个手指。
　　他的两根手指一前一后不停交叉移动着，林落楼明白那是在示意她回去睡觉。
　　林落落咧嘴朝苏溪城招手再见，刚拉上窗帘就隐约听得一阵敲门声。这么早，她以为是听错了。刚刚一头扎进被窝里，只听见外面一阵“噼里啪啦”，敲门声变大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靳程，除了他，谁还会那么没礼貌。
　　林落落拖着双脚拉开门，外面顶着一头鸡窝的靳程还在揉着双眼。
　　“哎，辣辣，我是来叫你起床的！”
　　“你们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不能头不梳脸不洗就跑到别人家去吗？不吉利的。”
　　“封建，就你这个小破窝还家。”靳程的手指绕了这个屋子一周。
　　“同样是大清早，同样是好兄弟，为什么你和苏溪城是两个样呢。”林落落的哈欠一个接一个，摘了隐形眼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你是说溪城在这儿，林辣辣，发展挺快呀！”靳程贼眉鼠眼望向卧室。
　　“啪哧”一只毛拖鞋扎了过来，靳程一把抓住了。“你眼睛是被屁股坐着了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林落落就势躺在沙发里，拉过毛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靳程撇撇嘴，见林落落躺下了，又着急的叫道：“我们要早点出发，辣辣，要不然晚上回不来。”
　　“知道啦，给我二十分钟。”林落落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了，靳程看到阳台上的台灯依旧亮着，明白她或许一夜未睡，轻轻拉过门出去了。

　　靳程刚把宋伯的东西装上车，手机就“嘟嘟”响起。
　　“你个小气的家伙，我不过就是睡过了一小会儿你就跑没影了。”
　　“我是看你昨晚怕是又熬了一夜，就让你睡觉好了。天寒地冻的，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任务。”
　　“我不管，我答应了吴姐就必须要去，你得回来接我。”
　　“哎呀，别闹。这又不是立了军令状的，别动不动就上岗上线。”
　　“吴姐说你们要经过路口的大街，我就在十字路口等你，现在就出门，你看着办哈！”
　　靳程刚要劝阻，电话那头已然挂断。
　　“女朋友啊”刚要上副驾驶位的宋伯转向了后排。
　　“宋伯，您坐前面啊，前面咱两好说话”
　　“后面宽敞！”宋伯上车后紧紧衣服，在位置上挪了又挪，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女朋友漂亮吗？”
　　“宋伯，她不是我女朋友，就是租住在我姨家的小姑娘。”
　　“哼哼！”老头在后面看着后视镜里靳程说话的表情哼唧了两声就转移了话题。
　　老远靳程就看到路口边原地转圈踩雪的林落落，“那么大的人了，还那么幼稚，真是让人头疼。”靳程心里想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座的宋伯拉长了嘴角的笑容。
　　“喂，辣辣，老姑娘一个就别卖萌了，你该学会优雅和有女人味。想想杨春雅，看看，喏，这些路人……”靳程“嘎吱”刹住车就立马探出头去讽刺林落落。
　　林落落随手把一团热乎乎的东西狠劲砸向了车窗内，靳程一闪，东西落在他座位的屁股后边。
　　是两鸡蛋。
　　“宋伯伯好，我是林落落，吴姨让我跟着一块送送您！”林落落上车还未坐下就转身过去跟后座上的老头打招呼。
　　“谢谢你了，姑娘，这么冷的天还要跟着跑一趟！”
　　“宋伯，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还要感激您给我创造机会让我去看看这外面的冰天雪地呢！”林落落说着把纸袋子往后送去：
　　“吴姨说，那么早，您肯定还没吃早点。这是她一大早用紫薯磨的粥和现煮的鸡蛋。”
　　说到吃，两人自然想到靳程，这才发现他已经趁着空把林落落扔过来的那团东西——两个鸡蛋吃得只剩下壳了。
　　他努嘴嚼着塞进去的两颗蛋，示意林落落系安全带，随即启动了车子。
　　汽车慢慢驶至郊外，一片银装素裹下乡村里到处炊烟袅袅。“哎呀，原来起的早早上的时间会被抻得这样长。都做了那么多事情了，村子里面才开始生火的呀！”
　　林落落虚着一只眼睛，不停的按着相机快门。带了链条的车开不快，这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你是晚上不睡，白天也不睡，还嫌时间太少啊。林落落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呀，小心还没嫁掉就老成巫婆！”
　　“我乐意，我开心呀！”林落落收回相机查看着刚刚的劳动成果，回头看一眼正半眯着的宋伯，赶紧把车窗摇上去，把寒风挡在外面。
　　一面小心开车的靳程，扭头看一眼嘴里碎碎念着的林落落，心里莫名觉得很满足。
　　车子很快上了高速，融雪处理过的高速路好走多了。不知什么时候，林落落也已踏实的睡着了。靳程腾出一只手把车内的空调稍稍调大了些。轻轻拉着她的衣袖，林落落靠着窗玻璃的头就顺势靠到了座位靠背上。
　　做完这一切，靳程刚把视线完全移到路正方，就不自觉的抬头往后视镜看去。镜子里那一双眼睛看到被发现了，躲闪不及只好也咧嘴笑开了。原来是宋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靳程不好意思的回头准备解释，宋伯却示意他保持安静、认真开车。

　　宋伯家倒也好找。下了高速，一截宁静的小公路就直达他们家门口。这条小路两旁种满了杨柳树，在冰天雪地里像是两排忠诚的卫士安静地值班站岗。
　　林落落醒来时，车已被停在一个院子里。车座椅已被调到后仰的姿势，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盖了毛茸茸的毯子。
　　林落落就着车窗坐起来，另一只手却按到了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掀开被子一看，是热水袋，还是橡皮的加热水的那种，身体的另一边也还有另外一个。
　　打开车门，一阵寒意袭来，山里确实是比城里要冷多了。
　　林落落抱了毛毯和暖水袋站在院子中央，正不知道往哪里走时，靳程嘻嘻哈哈的说着话从二楼的一个屋子里出来了。
　　“醒啦，睡美人！”靳程撩起阳台上的一把雪扔了下来。
　　林落落小心避过，目光刚恶狠狠地愁上他，宋伯就出来了，林落落秒换眼神，弄得靳程一副鄙夷的眼神。
　　“姑娘赶紧上来，天气冷得很。”
　　林落落笑着应承，看见一楼两边墙角处各有一个楼梯，选了靠向楼上两人的那个奔了过去。
　　屋子里，一阵肉香从厨房飘了过来。给林落落泡了一杯红糖姜茶后，宋伯就进了厨房，让靳程帮忙招呼她。林落落嘴里说着要到厨房帮忙，可是还没进厨房就被靳程拽到了房子另一头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除了与其他房间相连的那堵强外其他三面都是落地的玻璃。由于习惯的原因，进门后林落落习惯性的朝前和右看，这两边外面是两块菜地，地里适合冬季种植的蔬菜品种少之又少，可是却种了一地，林落落啧啧称赞着，一旁的靳程却摇头叹气：
　　“林落落，你说你即使不是搞艺术的吧，好歹也把画画得那样好，可怎么就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呢？”说完又努嘴摇了摇头，头上扎起的头发也跟着一起晃荡起来。
　　林落落不屑的撇嘴，显然她没懂靳程的意思，这让他更无奈了，只好伸出双手捧着她的头转向左边。
　　“干嘛，揪揪，放开我的头，不然你死定了。”林落落使劲挣脱着，等靳程真正的放手，眼前的景色真的是让她惊呆了：
　　外面是大大的一个湖，湖尽头是层层叠叠的树木，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湖面冒着阵阵水汽，乳白色的水汽掩映下，树与山的倒影断断续续。水里头的影子尚有一些翠色，可是真正的山头上那些树木却是灰与更灰的层次分明。
　　林落落怔怔地走到玻璃前，双手紧握着：“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便青绿山水更早，却还是有那么多的水墨画了，原来这种意境是真的。”
　　林落落紧盯着眼前的景致，而身后的靳程紧盯着她与这山水。
　　“哎，别顾着看呀，你倒是画或者拍嘛！”靳程赶忙提醒。
　　如大梦初醒的林落落，急忙取来包找着笔和纸，继而又失落的看着靳程“我怕我画不好！”
　　这话让靳程吃了一惊，他眼珠子一转，嘴角立马露出坏笑“那算了，走，我们去帮宋伯做饭。”话毕，走过去便帮林落落收拾起东西。
　　“你去吧！”林落落把手中的笔盒装了回去，抽出一盒木炭条，把抽出的本子胡乱和包一起堆在地上，取出一张卷好的画纸，她依稀记得房间进门的地方立着一块轻薄的木棋盘，匆匆跑去拿了来，熟练的把画纸铺开，用胶布把它粘了上去，然后把整个自制的画板固定在临窗的花架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涂抹起来。
　　靳程眼看着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嘴角那个坏笑又扬了起来，心里小声嘀咕着“小样，就知道你不经激。”可是满眼的赞赏却自然流露，他默默退至墙角，靠着窗看着，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发现他站的位置，后面那个窗户就可观厨房全局，而此刻宋伯也正支着下巴看着风景，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