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27、第二十七章

　　林落落一站就是两个小时，很显然她没有发现时间的迅速流逝，这个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在驻足观看一阵后，早就凑到一块絮絮叨叨起来。
　　“你喜欢她，对吗？”宋伯直视着靳程的眼睛。
　　他目光闪烁着，赶紧打马虎眼“没有，怎么会，我喜欢黏人的女生的嘛，宋伯！”
　　“是吗，早就设定好的标准不一定奏效的哦！”宋伯一饮杯盏中的茶水，又重新续着“我一路看来，你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现在是欲盖弥彰。”
　　靳程知道自己的心思是被眼前的老头看透了，但他知道对任何人都不能承认，包括对自己，于是默默低头把手中的茶喝了去。
　　“靳程，该抓住的事情你尽可以大胆些，不要像我。有些事情你拿不起，就会一直放不下。”宋伯略有所思，一脸惆怅。
　　“您说的是我姨，对吗？”
　　宋伯斜眼看向靳程，点点头。
　　靳程没有插话，他知道还有下文。
　　“我和你姨小时候是邻居，一起长大，互相中意对方。我以为感情的事情水到渠成，有一天我一定会和她成为一家人，我想你吴姨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大人从不知道我们的想法呀。后来你外婆他们全家要搬走，我本打算去跟你姨讲我们要想方设法保持联系，却从我母亲那里知道，你姨已经许给了一户从外地来的人家，那次就是要搬到城里跟他们一起合伙做生意。所以在他们离开前我甚至道别都没有去跟你姨讲。”
　　宋伯停了下来，自顾自地笑了，这个过程中他已把茶壶里的茶叶倒去换上了新茶。
　　见宋伯停了下来，靳程小心地追问道：“听我姨讲你们后来就没有联系了，您一直在这里结婚生子没有离开过吗？”
　　宋伯撅着嘴摇摇头“我一直没有结婚，所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老光棍一个咯，哈哈哈！”宋伯给靳程重新倒上茶，自己品了起来。
　　靳程却无心顾茶。
　　“哎呀，您别我问一句说一句呀，全部讲了嘛！”
　　“没有了啊！”宋伯摊手。
　　“是您没有遇到好的人么？”
　　“也有遇到过不错的人，毕竟我要工作嘛。家里托了关系，我先后到供销社、银行甚至医院工作过，也遇见过不错的人，但就是没有想要跟其结婚的人，所以只能一直打光棍啦！”
　　“您不觉得寂寞吗？”
　　“嗯，不觉得，我有固定的牌友、塘友，甚至饭友，时间紧得很。”
　　“如果有可能你还会和我姨结婚吗？”
　　宋伯似乎被这话问到了，他沉默着望向眼前的墙壁，半响之后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姨需要人照顾，我一定全心全意。”
　　这似乎是个无关痛痒的答案，却让这两个年龄不同的男人同时沉默了。倒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他们的内心需要这样的沉默。
　　“佳偶共连理，共对是多么美
　　你的心似嬉戏，不解这道理
　　飘拂变心的你，茫然共话别离
　　情人匆匆远走为了谁
　　谁令你牵记
　　……”
　　两人正各自思绪万千时，隔壁屋子里响起了林落落的歌声。这一老一少不约而同蹑手蹑脚摸到门边朝里看去，小姑娘家正用手在那幅画上抹抹这里、填填这里，不时向窗外看去，继而又回头填补着，情绪高涨得很，看来这几个小时确实是画得酣畅淋漓。
　　两人不觉间已随着林落落的歌声用手拍起了调子，林落落这会儿倒不怕害羞了，扭头朝节奏响起的地方笑过去时，眼波流转，酒窝浅吟，似是这窗外的山水。
　　掌声过后，宋伯赶紧问这是什么歌。靳程也好奇的说这一听就是老歌，假装嘲讽林落落这歌暴露年龄。
　　林落落朝着靳程翻白眼说道：“你只知道《一生所爱》，当然不知《未了情》。”转而又客气的跟宋伯讲这是电影《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的片尾曲，宋伯表示也看过这电影，不过没留意还有这么好听的歌。
　　寒暄过后，林落落对自己刚画完的画爱不释手，两人当然也迫不及待想要一睹为快。
　　两个不懂画的人看过后，只是拍手叫好，看看风景再看看画，连声称赞，直说美。
　　“哎呀，我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心里默认了被森林覆盖的山就是绿色的，山林里水四季一样都是碧绿的。今天才仔细看清楚，这真的是灰、白、黑的。姑娘，画我不懂的，但是你画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宋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高评价了。”林落落笑得眼睛眯成一弯月亮，皎洁而又温暖。
　　“那洗手吃饭呗，辣辣，我们可是一直等着你啊！”靳程在一旁插不上嘴，只得说现实问题。
　　“哎哟，不好意思，我应该跟你们先吃饭的。快快，宋伯，咱过去那边吧！”林落落本想顺手把脱下的外衣带上，怎奈刚伸手就发现满手黑得就像挖过煤，只好作罢，身后的靳程有意无意地看着这一切，斜眼瞅瞅前面的林落落，伸手把衣服带上了，转到客厅时把衣服放在了她的包上。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时间已不允许两个人再逗留，在拿包时林落落看到了包上的衣服，想也不想就冲在跟宋伯道别的靳程以嘴型跟他说着“谢谢！”
　　靳程这家伙却趁着宋伯不注意的时候对人家报之以白眼儿。
　　宋伯明明才给吴姨送过东西，这会儿功夫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包树叶子，说是草药，泡脚可缓解吴姨的风湿。
　　林落落猫着腰在车后排塞东西时忽然听得一阵“喵喵”的叫声，把身子挪到外面四处寻找却又没看到猫的影子，可是这声音又一阵阵传来。
　　“辣辣，再不走天黑都到不了啦！”快要发动车子的靳程扯着嗓子喊道。
　　把两扇大门都打开，在门外边等着送客的宋伯见林落落在车旁到处查看，也免不了好奇又折了回来。
　　“姑娘，什么东西不见了，我帮你一块找？”
　　“宋伯，你有没有听见猫叫声啊？”
　　“猫叫……？”宋伯走近林落落侧耳倾听，果然一阵“喵喵”声时大时小。
　　“靳程，你快下来听，车后轮这里好像有只猫！”
　　听这么一说，靳程赶紧把车熄了火，赶过来一查看，“哟，真是，看来是取暖的小猫啊！”靳程靠近车轮一听很肯定地告诉旁边的两位。
　　“取暖的小猫？”林落落好像第一次这么听说。
　　“没常识，冬天天冷了，小动物们会爬到发动机舱或轮胎取暖，也因此许多小动物葬身在不知情就启动的车轮下。”
　　“可是我们这里的人家几乎都没有养猫啊？”宋伯说着拍拍靠近车轮的车身，想让猫咪知道赶紧跑出来。可是连拍几下都没有见猫的影子。只是里面的叫声更加急切起来。
　　靳程从车里拿出一个塑料口袋垫在地上，趴下身去查看依然没有见到有猫。
　　“看来它是被卡在里面了。”
　　“那怎么办，我们也看不见它在什么位置。”林落落在一旁也着急的掰掰这掰掰那。
　　“只能把车这一块拆开了！”靳程说着就去后备箱找工具。
　　“啊？行吗，揪揪，这可不是你的病人，你乱拆一通，我们回去怎么办？”
　　这话说得，靳程把工具箱摆地上，掐腰看着林落落，“外面冷，你回到屋子去，好了再下来！”
　　“我就在这里看着吧，万一可以搭把手呢？”
　　靳程没再理睬她，开始观察从哪里着手拆。
　　一阵摸索，各种工具都平均使用过一遍，时间也过去了快两个小时，靳程一头大汗，衣服已经是脱了羽绒服，再脱毛衣。而一旁的林落落冻得直哆嗦，又不愿意撤离，就连宋伯也撸起衣袖跟着靳程一块商量，插不上手的林落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辣辣，两个选择，要么你上楼去，要么你再把我的衣服披上。”正在使劲儿的靳程咬着牙巴骨说道。
　　林落落只好悻悻地去取衣服，衣服还没拿到手，就听得身后随着一声“哐啷”响，猫咪的叫声大了起来。
　　林落落放回衣服，跑回来，靳程已经把一直小黑猫拎了出来。
　　“哎哟，妈，这猫也太丑了。”靳程提着猫脖子后的皮毛，小猫在温暖的地方被惊吓了半天，被取出后悬在半空，呼啦啦的冷空气一下子围拢过来，那小小的身子瑟瑟的抖着。
　　“给我给我，你这太粗鲁啦！”林落落从宋伯与靳程中间的缝里挤进来，双手捧过小猫。
　　说实话，这猫真的够丑，全身漆黑不说，毛又短又少，还黏到一块，许多地方都能看到那冻得发紫的皮，两个眼眶眼角处堆着眼屎，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直叫唤到现在的嗓音有些沙哑又有些奶声奶气。
　　“这肯定是只才从老猫窝里出来不久的小猫。”林落落捋着它的毛，“宋伯，这是谁家的呢，你送还回去吧！”
　　“大家都没养猫，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三个人都沉默了。
　　“那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养吗？”林落落把头上的毛线帽摘下来，恰好可以把这只猫装进去，有了暖和的地方，小家伙立刻安静下来。
　　“看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宋伯挠了半天脑袋也没有好主意。
　　“可是辣辣，你那乱七八糟的作息时间，你确定它不会被饿死吗？”靳程在一旁甚是担忧。
　　“巧了，猫咪不也是晚上活动，白天休息吗？哈哈，方便得很！”
　　靳程撇嘴“那么丑的猫，看你还像捡到宝一样。”
　　告别了宋伯，驱车上路，天空又窸窸窣窣飘起大朵的雪花，只是没有那样密集。不知是因为画了一副好画，捡了一只猫还是因为这路途中的雪，林落落居然在熬了一夜，站着画了几个小时后依然精神得很，一路逗着猫咪。
　　一路小心开车的靳程不知几时开始哼起了那首《未了情》，因为只听林落落唱过一遍，又是粤语歌，所以大部分歌词不会，只得咿咿呀呀哼着，惹得林落落在车里眼泪都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