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楚袖扬眉

39、青蛇之幽明往事

　　我总在失去后才明白我对当日的时光有多么留恋，对幽明的往事了解得有多少，可是当日我只忙着终日修炼，还在幽明的帮助下养护那片残魂，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漱玉的。而剩下的时间里都用来听幽明讲述她那令人惊叹的广博知识，她对这个世界如此了解，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讲述世界每一个角落从古至今的每一个变迁，颇让人有“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的感觉，于是我只能询问一些我感兴趣的和我所能涉及到的东西，而我对她的兴趣是无庸置疑的。所幸她也很乐意向我说起她的故事。

　　幽明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她的父母是谁?她出生在银河的岸边，当时天地清浊初分，尚属寂寥，灵气所钟出现的也都一方的神灵，当时她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和气豪爽的大叔化身为日月山川花草树木，后来天崩地陷洪水横流，又被温柔勤奋的大姐姐修补完好，她又辛勤地造出许多许多的小儿人，因为是姐姐造的，所以各位神灵们依然与那些小人儿居住在一起，有什么事小人儿都可以向神灵们寻求帮助，那时这个世界到处花草树木繁茂，飞禽走兽遍地，那是这个世界的黄金时代。

　　小人儿渐渐多起来，却依然淳朴善良，神灵们觉得有些喧闹搬离了人间，住到偏远地区，可是依然把人间作为自己的后花园，小人儿也可以历经艰险去拜访神灵。而人群中也出现了许多聪明灵秀品性高尚的人物，他们做了许许多多了不起的事，极大的改变了人们的生活。这是世界的白银时代。

　　而后来灵气杂驳，出现了一些极聪明的人，只是却不再善良，幽明说了一个众所周知的故事的真相，真的是嫦娥偷走了灵药吗？不是的。

　　后羿本是神子，拥有英俊的容貌和永远不老的生命，他还娶了当时的美女嫦娥作妻子。他的人生之杯尽是幸福的蜜糖。

　　他为了救老百姓射杀了天帝的儿子们——九个太阳，虽然得到了百姓的拥戴，也有无数的凡人来向他学习箭术，他收下了逢蒙作徒弟。可是却被失去儿子愤怒的天帝剥夺了他的永生，他只能像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慢慢衰老，这对于心高气傲的神子来说是无比的折磨，所幸也有仙人同情他，西王母送给不死仙丹，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

　　喜悦的后羿出去与朋友告别，准备回来与妻子分享仙丹，不想他的弟子逢蒙就趁他不在来偷丹，却被嫦娥发现，于是凶像毕露地前来抢夺，嫦娥一口吞下仙丹，就冉冉飞升了。后羿回来惊怒交加，就此一病不起，很快地去世了。

　　这件事起了很坏的一个示范效应，凡人发现原来神灵也不是万能的，而下凡的神灵则不快地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凡人狩猎的对象，人心不古，礼崩乐坏，人间到处都是邪恶狡诈的凡人了，像倒霉的七仙女就遇到了流氓董永。于是神灵就将天地永远分隔开来，只修建了从天上可以下凡的天梯，凡人却登不上去，从此凡人的痛苦再也不能从神灵那里得到帮助，无论再努力也无法接近神灵。天上也总有一些好奇的小神仙下凡，却也少有好下场，总是被急煞了的家长抓了回去。这个世界从此进入了黑铁时代。

　　幽明当时蒙昧单纯，对许多事情也只有一些粗浅的印象，好多道理也都是后来才想通感悟到的。而她的生命实在太长了，看到的东西也太多了，慢慢的只剩下厌倦疲惫，于是当她的心也越来越硬，越来越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同化的时候，她的身体也渐渐模糊，她觉得自己快要化作这天地的一部分了。可以说她要真正变成这片天地了。

　　一天当她帮我把漱玉的残魂最后凝结，虽然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可是漱玉的魂魄依然不很完整，她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而且她的魂魄实在是太不稳定了，如同凡人十几岁的小女孩，所幸她一直乐观天真。幽明也只能叹口气说：“当日她的痛苦太深了，也许已经超出了她魂魄的承受能力。现在也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恢复吧。”

　　她又拿出一颗佛珠给我，佛珠是黑色，内蕴金光，宝光闪闪。她微笑着说：“这是我用一部分身体凝成的，现在送给你，它可以破除一切结界迷障，连接天地。”

　　我吃惊之下连忙拒绝。她微笑道：“你听我说，我意已绝。其实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因为你的年轻热血和勇气，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不是一片冷硬与黑暗，现在把这个送给你，就算是我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机会吧。孩子按照你的意愿，改变这个世界吧。也许这颗珠子能帮你一些忙呢。我是看不到了，但是我希望这个世界能变得好一些。”

　　说着她的身体和神识都慢慢消散，一道道灵气夹杂她所有的喜悦悲伤痛苦的记忆，如水波纹一圈圈地向远方扩散。风中依稀传来她的叹息：“我其实一直长得比别人慢一些，当初大叔和姐姐他们努力过了，也就无怨无悔了。可是我只是一直在愤怒伤心，什么也没有做。等到一切都来不及了就悔之晚矣，那个孩子那么勇敢坚强，他做得比我多啊，唉……”

　　而我这才傻眼了，多想象个孩子一样捶胸顿足地大哭一场，可是我的喉咙却发紧，一声也哭不出来，只有擦不尽的泪水，我用力地攥紧拳头，目送着我生命中了不起的良师益友的离去。摧人心肝唯别而已，我再也不要经历任何离别了，行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