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楚袖扬眉

38、青蛇之存在

　　当日我一腔愤懑独自深潜在蛮荒之海，只凭着一股牛劲向下潜，从一日日痛到麻木的伤痛中感受微小的进步，直到那日我到达了蛮荒之海的最深处——留神渊，那是一条巨大深邃的海沟，可以看到里面是黑色又清澈透亮的水波，平静如一块巨大的黑琉璃，没有任何生物的踪影。景象令人恐惧又令人着迷。

　　我也象别的妖一样攻打封印，却被封印反击，怎么也不能进去。可是当我静下心来修炼时，我却发现这里有一种滋养神魂的微弱作用，我如获至宝，忙把养着那片怀疑是漱玉残魂的宝器拿出来，果然在这里那片魂魄跳动得更活跃了一点点。

　　我更觉得这里有一些玄妙，于是将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耗费在这里，为了躲开那些在封印旁碰运气的小妖，我会到更偏僻的一些角落。我会在那里修炼，偶然间也会忽然进入一个玄妙的境界，似乎我的神识无限延伸，可以沟通天地了解万物，可是这样的机会却也太少，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却也只有区区的两次。

　　我更加疯魔般地在那里修行，随着那片残魂越来越壮大，从几粒蔚蓝的微尘变得象一片晶莹的雪花，我会和她说话，可以感觉到她的喜悦。于是在无事的时候，我会对着她絮絮地回忆，我和姐姐那些快乐的回忆，我们遇到的好朋友，背叛与欺骗，一天天，一天天，我在最深的黑色的水下看着时光的流淌。

　　终于有一天在我修行，一个细微而温柔的神识轻轻地触碰了我一下，我感觉它的善意。然后我感觉一扇神奇的大门向我打开了，我在一瞬间象是经历了千百万年，又像是游历遍了几千万里，目睹了千百万鲜活的生命生死荣枯，见识了无数的悲欢离合，我的心也从火热到平静再到慈悲，因为懂得而慈悲，所以如此宽厚，纵然尝尽悲喜，依旧拥有一颗似雪的琉璃之心。再然后我发现隔在我面前的阻挡我进入留神渊的薄膜不见了，我可以进入留神渊了。

　　可是那一刻我已无悲无喜，只是坦然平静向内走进，象是赴一场朋友的茶会，而留神渊也没有让我失望，在那最深处有一团如烟云般流动变幻的，又象水的波影冥眗亡见，可是当我用神识感觉它又似真似幻，直到它发出低沉有磁性而又温柔的声音：“孩子，你来了。”

　　我被那样温柔了解的声音击中了，不知不觉间泪已满襟，然后放松地走过去依偎在它身旁，那团烟云也有如实质地弯曲了，变作一个软椅状让我倚靠，又温暖又柔软，然后还变出了一只大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于是我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我觉得它一定是个女的，她一定极为温柔慈爱通达世情，哭过后我有些窘，她又变出了一片手绢样的烟云，我终于破涕为笑。

　　她柔声说：“你也许是最后一个有缘来这里的人了，不久以后，这里将会消失了。”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又问：“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我都不忍心了，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一时嗔目结舌，是啊我这样拚，我到底想要什么？我痴痴地坐下，良久才抬起头：“我一开始拚命努力，是想要找到姐姐，是想要报复许仙，还想要报复当日对我和姐姐下手的天兵天将。还有那些对我们不好的所有的人，那些袖手旁观的，那些落井下石的，那些恩将仇报的。

　　可是后来却是为我的一腔恨与不平，我恨不分青红皂白胡乱下令的天帝，我恨那个将我们玩弄于股掌，让我们颠簸流离的命运，我恨那一去不返，夺走我快乐只留给我痛苦的时间，我最恨的却是无能无力任由摆布的自己。

　　我要变强，我要这天青青朗朗，我要这地干干净净，我要百姓安乐富足，我要孩子笑得开开心心，我要朋友能不再分离，我要相爱的人能白头偕老，能我要善良不被欺压嘲笑，我要邪恶无处藏身。”

　　她不再说话，却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好吧，我知道我的所有这些愿望都太狂妄，可是我觉得这是我不够强，如果我够强我要改变这个不够完美的世界，重造一个更好更完美的地方。”

　　她终于说话了，却还是先叹息了一声：“这个愿望或者类似这个愿望，我听过的许多遍，当时很有一个惊才绝艳的，他也想改变的，可是最后他失败了，他去了东方净琉璃世界当教主。他叫什么噢，对了，他叫药师佛。”

　　我顿时面红耳赤，她终于从烟云中变幻出一张绝美的脸，只是却已是美人迟暮，她温柔地笑道：“好的，孩子，你有这个念头总是好的，我也很高兴最后遇到的是你这样的孩子。当时我也嘲笑过他，觉得这实在是个太不现实的愿望了，干点什么不好呢？可是如今呢我却很愿意帮助你。毕竟做一点，这个世界总会不一样罢。”

　　我又惊又喜，连连点头：“是啊，我也觉着，一点一点的改变，总会比以前好一点罢。”

　　她用力地一摆手：“不要一点一点地罢，咱们也来个大一点的。”她又想了一会，才皱着眉说：“不行，还有一些不凑手，过一段时间才行。”她又转向我，“孩子，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过一段时间我送你一个东西。”

　　“为什么是我呢？那么多的妖都想进来呢？”

　　她微微一笑：“自助者天必助之，再说也是我们的一段因缘吧。”

　　于是我在留神渊里住下了，她教了我许多东西，我要拜她为师，她不答应，她只让我称呼她为幽明。她似乎很忙，常常消失一段时间才回来。而她在的时候我们除了没完没了的说话，我也很喜欢依着她修行，于是那种玄妙的感觉就经常的出现，我现在知道那是她神识的外放。这些时候我会觉得她就是整个天地的神灵，广博慈悲。

　　有她陪伴，于是在留神渊我度过了一生中最充实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忘记了她曾经说过的话，也是她给了我这样的错觉，以为时间可以永远这样缓慢轻柔快乐地流淌下去。

作者有话说

　　曾经很感动我的药师如来在过去世行菩萨道时，所发之十二大愿（又称十二上愿）。
药师琉璃光如来
第一大愿：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形好，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
第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第三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
第四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若行声闻、独觉乘者，皆以大乘而安立之。
第五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无量无边有情，于我法中修行梵行，一切皆令得不缺戒，具三聚戒。设有毁犯，闻我名已，还得清净，不堕恶趣。
第六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盲聋喑哑，挛躄背偻，白癞癫狂，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无诸疾苦。
第七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无亲无家，贫穷多苦。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第八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女人，为女百恶之所逼恼，极生厌离，愿舍女身。闻我名已，一切皆得转女成男，具丈夫相，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第九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令诸有情，出魔罥网，解脱一切外道缠缚。若堕种种恶见稠林，皆当引摄置于正见，渐令修习诸菩萨行，速证无上正等菩提。
第十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王法所录，绳缚鞭挞，系闭牢狱，或当刑戮，及余无量灾难陵辱，悲愁煎逼，身心受苦。若闻我名，以我福德威神力故，皆得解脱一切忧苦。
第十一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饥渴所恼，为求食故，造诸恶业。得闻我名，专念受持，我当先以上妙饮食饱足其身，后以法味毕竟安乐而建立之。
第十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贫无衣服，蚊虻寒热，昼夜逼恼。若闻我名，专念受持，如其所好，即得种种上妙衣服，亦得一切宝庄严具、华鬘、涂香、鼓乐、众伎，随心所玩，皆令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