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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蛇之掌握回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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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地回到了紫竹林,可那里空山寂寂,竹叶萧萧宛如低泣,我知道我不可能独居在这里,没有姐姐这里只是一个空寂且没有回忆的荒沼,如果没有那些和姐姐在一起的回忆,我还剩些什么呢?可是为什么那些回忆却渐渐离我而去。
我又回到保安堂姐姐的身边,闲时倚在她的身旁絮絮询问空花堂的岁月,姐姐抚着我的头发微笑着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消磨着一个个悠闲愉快的午后。我望着她如春阳般温暖的笑容,常会万念俱寂酣然入梦。
姐姐常和许仙笑我是个瞌睡的小孩,一次许仙微笑道:“那是因为她在你身边安心开心。”
我望着他清俊的面容,不由心中一动,许仙是一个好人,他善良温柔乐善好施,姐姐常说保安堂不是药堂,而是义堂;许仙也是一个聪明惜福的人,他对姐姐全心地爱恋,真心地敬重,对我也象家人一样顾惜。我虽恨他抢走了姐姐,却不能不承认他是姐姐的福慧之选。
今日他说这句话我不得不承认他比姐姐还要了解我的心思,是的以前总是对未来充满希冀,明天的太阳总是玫瑰色的,可经历这许多事后才发现那样青涩轻狂的往昔竟已成为最欢乐的记忆,而我日渐沉浸于此不可自拔,在一个个梧桐细雨的夜里,漫漫的忧伤与孤寂如潮水淹没我,我细细地饮泣和着点滴到天明。
可是姐姐依然开心有许仙和我在她身边,一天她兴匆匆地来告诉我:“小青,我有喜了。”我手中的雨过天青瓷盏直直落下,姐姐一手抄住,笑道:“傻丫头,你干吗?”我抓住姐姐的手:“姐姐,你想清楚,这可不是玩的,他也会生老病死,姐姐你要怎么面对心爱的人永远离开你,你难道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心吗?”
姐姐拂开我的手:“我有缘和相公作了夫妻,我一直想为他生一个孩子,想想看,一个又像他又像我的孩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一天天慢慢长大,那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姐姐,你醒醒,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样,人头蛇身或蛇头人身,你怎么敢……”
姐姐直视着我:“小青,我爱许仙,也爱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我不能只为自己的怯懦剥夺他出生的权利,也不会因为怕失去他们而不爱他们,小青你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孩子,但你没有爱过人,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所有的这些担心都会烟消云散,你会了解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她轻抚过我的脸转身轻盈地走了,我望着她翩飞的衣袂下弱不胜衣的背影,久违了的泪水滑下脸颊,我喃喃道:“姐姐你好傻,你好傻……”
第二天我陪姐姐和许仙到镇安寺烧香,在香烟缭绕梵钟经唱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我仰头望进佛低垂的眼眸中,那悲悯众生的眼神后究竟是什么呢?
我捏着法诀化做一只小小的青鸟落在佛肩上,居高临下望着满殿的人头攒动,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恐惊思都托付给这泥塑木雕,不,也许只是托付给他们的信念罢了。
殿外一片纷扰,几个兵丁进殿驱赶人群,一会儿主持诚惶诚恐地陪着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人进入殿中,他五绺长髯一派豁达豪迈之气,他的笑容平和宁静,目光深遂含情,可是我的目光却集中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月白僧衣的青年僧人,他身材伟岸,面容清秀,双眸明亮清澈地不含一丝杂质,可顾盼间如锐利的宝剑划过予人疼痛感。
紫衣人说道:“缘山大师请自便,有法海禅师陪我即可。”主持唯唯退下,紫衣人在佛前上香,抬头看见了我,一丝狡狯的笑意掠过唇旁,看得我也觉好笑。
他转头严肃地问道:“法海禅师,佛法无边,可为何却容忍一小小鸟儿落于佛肩?”
法海合什道:“佛法普渡众生,佛能割肉饲鹰,又为何不能栖倦鸟于一肩?”
紫衣人又问:“佛裁割身体,可是屈辱?”
法海道:“是辱非辱,即可名辱。如有实相,心生嗔恨,离诸实相,即名诸佛。佛之为佛,可就为此。”
紫衣人笑道:“巧言令色。”
法海回道:“舌灿莲花。”二人相对拊掌大笑。
我听得有趣振翅飞起,却扇落佛肩上陈年尘土,紫衣人猝不及防大咳起来,法海连忙上前扶住:“褚大人。”俊眼一瞪,我忽觉身如割裂,不支之下落入尘埃,再也挣扎不起。
法海冷哼一声:“好个孽畜。”抢上前就要抓我,忽然横里伸过一只手,我又见到那双狡黠含笑的眼睛;“法海,佛门弟子妄生嗔念,还伤生害命,你该当何罪?”
法海悻悻:“我情急之下开了法眼,可凡鸟应毫发无损,这只鸟……”
“一只这么美丽的鸟又岂会是凡鸟,你看它多么可怜可爱,好了为了让你免造杀孽,让我来养它,看可不可以治好它。”
“什么你要养它?”
“是啊。”法海无奈地看着褚大人,忽破颜微笑,伸手抚摸我,在这段短短的距离中他的手不断变幻出优美曼妙的姿势,他口中轻吟:“身如莲花,心如宝瓶。”
我先感到一阵暖流经过全身,剧痛消失,啊这位佛门高僧在为我治伤,一瞬间幽深的佛殿无限扩展,空气中传来细微的震颤和轻柔的吟唱,我狂喜难禁,可那股暖流最终流向我的内丹,萦绕包裹住内丹,刚刚感到的美妙场景全部消失,我惊惶地叫起来,可发出的却是嘀丽丽的鸟鸣。
法海得意地说:“这不就好了吗?我想它一定会是一只很聪明的鸟儿。”
褚大人轻轻拢住不断挣扎的我,疑惑问道:“怎么会这样,不好是不是回光返照,大和尚切不可
再生妄念,岂知一念间几座浮屠已因你而倒,哈哈……”法海微笑合什。
我心中惊骇欲绝,天啊这个臭和尚封印了我的内丹,把我变成了一只鸟,我不能说话不能变化,我再也见不到姐姐,那姐姐不知该怎样着急,我怨毒地瞪着法海,如果此刻我心中的想法能够实现,那么法海早不知死了多少回,天下的寺庙也被我拆尽了。
一个金丝笼儿这难道就是我今后的家了吗?我不停地四处扑飞,却撞不开那纽丝铜锁。
我终于倦了伏在笼底,也许明天开笼喂食时我可以趁机飞走,见到姐姐就有办法了。
夜渐渐深了,满月慢慢爬上屋脊照入回廊,当月光照射到我身上时,我凝聚月光微弱的灵力,向姐姐发出讯息,这是过去我和姐姐对月炼丹时常用的,不必说话即可了解相互的心意,只是现时情况下我不知会有多大的作用。
忽听廊外葡萄架下传来一声长叹,我侧头看去只有一个冠影映在蔷薇的幢幢花影上,是褚大人,下午他让老仆把我安置好就再没出现。
他又重重地叹息一声,忽然幽扬的萧声响起,疑是飒飒风雨声,却缘青篁鸣天籁。
我不由怀念紫竹林中的岁月,多少静夜竹叶轻吟伴我入眠,萧曲一遍又一遍重复吹奏,幽咽曲折似有无尽心事难以倾述,我怔怔听着,情不自禁轻鸣相和。
一曲终了褚大人来到回廊,伸手轻抚鸟笼说:“你也有思乡之念吗,好如此良夜有你作伴,也可感快慰了。”
他提起身旁的酒壶将酒水倒入口中,长吟道:“拟把疏狂拚一醉,只恐醉乡路难行。姝兰,姝兰,无你作伴,我更没有走向前路的勇气。十载悠悠魂梦沓,是梦久已醒矣。你那曾经照亮我生命的娇美的笑靥在岁月中日渐褪色尘封,而你死前苍白痛苦的面容却每每折磨着我,我清醒尚可思你、念你,可为何我的梦中无你,为你我不愿睡去。”
于是漫漫长夜我听着褚辰的自言自语至醉言醉语,怎样深刻的爱让这个潇洒不羁的男子如此牵挂。姝兰,美丽的姝兰,温柔的姝兰,聪慧的姝兰……
老仆一声惊叫:“大人,你怎么睡在这里?”将我从梦中惊醒,我在哪里?
眼前的景物分外陌生,我看到褚辰曲肱侧枕着木凳正睡眼惺松的醒来,老仆急急地扶着褚辰进入内厅,口中仍在絮絮埋怨。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真不知身在何方,梦中我见到了褚辰与姝兰幸福甜蜜的生活,那个紫衫白裙的清丽女子,眉目间竟有几分与姐姐相似,他们相亲相爱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姝兰柔弱的躯体下竟有金石般坚韧的品格,她陪着褚辰度过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欢乐青春时光,当褚辰因坚持一点公理正义而上书皇上要求杀掉贪污赈灾粮款的太师,却被贬官又遭受太师的含恨报复时,她不怨不艾不离不弃始终笑语晏晏陪伴支持着褚辰,直至太师因罪被罢免,他们苦难的日子才算到了尽头。
这样美慧快乐的女子是值得褚辰的倾心爱恋的,当姝兰因难产而死时,褚辰那天崩地陷的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虽然褚辰的欢乐因姝兰的去世减少了大半,可他积极入世的态度让他摆脱了灭顶之灾。
中午褚辰下堂来到内堂,他满面掩饰不住的喜悦欢欣,径直走到笼前:“小鸟啊小鸟,你知道我昨晚梦到了什么?”
我翻了翻白眼,这我怎会知道。他高兴地说:“我梦到姝兰了,这是十年来的第一次,我梦到我和姝兰新婚之时,我在梦中一遍又一遍贪婪地看她清丽的面庞,直到她娇嗔地推开我。我的心轻快地直欲飞起,我是那么的快乐幸福……一切都恍若昨日。你不知道在我的记忆中,一切快乐的往昔都已渐渐褪色,而痛苦却深重得挥之不去。这个梦唤醒我所有快乐的回忆,上天呐,你终于可怜褚辰了。小鸟你真是我的福星,从今往后我要把你放在我的卧房中,你可以陪我夜夜造梦。”他兴奋地搓手:“我真想现在就见到姝兰。天啊,可是我又如何睡得着?”
我一听差点晕去,天啊,那我最后和姐姐联系的希望岂不也断绝了。我焦燥地在笼中蹦跳扑飞,我该怎么办?
褚辰目瞪口呆:“你能听懂我说话,你也为我高兴吗?”我忽然深深悲哀,褚辰是个可怜的人,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最大的毛病是以自我为中心,我呢,我又该如何?不过在世人的眼中我们这些精灵都是不存在的,他们以为只有他们会伤心痛苦,却不知道我们也会觉得受伤。
一个中午褚辰都在内堂和我说话,他需要有人分享他快要溢出来的快乐,他其实是个很开朗快乐的人,也很会寻找生活的情趣,只是每当他看到有趣的事就会想到与姝兰分享,这大大的折损了他的欢乐。
他和许多人气味也并不相投,其实有些人在人群中更是孤单寂寞,他和他们本不一样,所思所想与行为准则都不同,看着他们开朗开心,不过也是做给人看的。
午后当地凌霄书斋的宋斋主来访,他做个鬼脸就出去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就转回来,口中犹自念念有词:“真真一个寻章摘句老雕虫,我要找些酒来洗洗俗气。福伯快拿酒来,也是可笑我和这些人在一起,竟不如与你这小小鸟儿来得开心,你有这样美丽的颜色,我就叫你小青吧。”
一瞬间我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又恢复了原状,是谁,是谁在呼唤我?
我愣愣地望着他,他忽地大叫起来:“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福伯,福伯快来,这真是一只神鸟啊。”
那老仆听他叫得急,赶快进来,他一把拉住老仆:“福伯,这只鸟能听懂我说话,我昨夜梦见姝兰,一定也是她帮我。”
那老仆悲悯地看着他:“大人,哪会有能听懂人说话的鸟儿呢,你太思念夫人了,人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你想念夫人,夫人才会入梦与你相会。”
褚辰摇摇头:“不,你不知道,她真的能听懂。而且我以前从没梦见过那样快乐的姝兰,是她,昨夜是她在我身旁,我才会梦见姝兰的。”
老仆脸色一变:“大人,如果真是这样,这该不是一个妖物吧,不如找法海禅师来作法除妖,人家都说他很灵的。”
褚辰兴味索然:“不要多事,她如果真是个妖精,也是一个好妖精,起码她让我梦到了姝兰,你出去吧,不要胡说。”
老仆欲言又止退出门去,临去之时投过怨毒恐惧的一瞥。人为什么会这样,对比自己强大的未知事物充满恐惧,总想着与之为敌,多么可笑。
褚辰拿起酒壶长吸一口,:“且喜衙中无一事,不如让我来为你作一篇文章吧。”我看着他象一个孩子找到心爱的游戏一样,雀跃着走到案前,挥毫泼墨洋洋洒洒摇头晃脑字斟句酌,俄而捧着一张纸兴奋地走到笼前开始念诵,我努力倾听却抓不住他究竟在说什么:“余与僧各逞机锋,鸟飞落尘,佛子生嗔……”
天呐,他倒底在说什么,在他单调冗长的念述中睡意慢慢袭来,“其色皎兮,晓霜暮岚;其声啭兮,泉鸣深涧;其性慧兮,自在天然……”
我终于沉沉睡去,脑中最后一个念头:如有这聒噪声,又岂会有那些不眠之夜?
忽然笼子的震动惊醒了我,“你还真睡着了,天啊,真是一只妙鸟,这是赞扬你的,你怎么也该听听吧,可你竟然睡着了,哈哈……”他拊案大笑,福伯苍老的身影在门边闪过,他惊恐地摇头:“真是中邪了,疯魔了。”
夜又降临了,我望着月影一寸寸踱过窗棂,心急如焚,我再也吸收不了月光之灵气,不能和姐姐联系,姐姐不知如何着急,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进入心中,姐姐会不会以为我想离开,根本不会着急,也许她正和许仙闲话家常,那我还不如死了呢。不会,姐姐不会的,可万一她……,我不敢再想。
褚辰在梦中轻轻地微笑,喃喃念着:“姝兰,姝兰……”想必又造好梦。忽然房门无风自开,一道白影倏地掠入房中,我疑是眼花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眼前竟是满面怒容的法海。
他伸指一划锁落笼门开启,一只手如天罗地网般向我抓来,我眼睁睁地看着无处可躲。他把我举到眼前,我见到他一向清明的眼眸竟也有了愤怒的波澜:“我以为封印了你的内丹你就无法作怪,孰料你还是有本事迷惑褚辰,妖怪我要让你身灭魂消。”
我只觉他的手越收越紧,我的眼睛已睁不开,沉入黑暗之前前尘往事倏地闪过,我感到荒谬无聊和深深的无力感,我在心下发狠:无相、一心,小青今日把命还给你,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我宁愿归于寂灭,也不愿来生再这样纠缠不休。
忽地身周的压迫消失,我的身体划过清新寒冷的空气落在地上,我忙睁开眼,法海颓然坐入椅中:“你在说什么?一心、小青,你究竟是谁?”
我见他惊诧莫名神思不属,忽起逃生的狂喜之情,我快速振翼朝门直飞去,银色的月光越来越近,只听背后一声冷哼,我又落入一只温暖的手中。“还想跑?”
这一连串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床上褚辰,他停止了梦呓正要翻身。法海似不愿与他照面倏地带我离开,这惊人的高速令我目眩神驰,凉凉的夜风吹乱我的羽毛,看着屋脊在下方飞快后退,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不觉已到了聚缘寺东厢一间房中,法海燃亮灯将我往地下一摔,我一惊之下却未受伤,原来他已解除了我的封印,我已回复人身,看着身上的青色衫裙,真是喜出望外。
法海只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我,我心中有气也不作声环顾四周,房中的陈设异常简朴,一床一蒲团而已,壁上挂着的一幅僧侣遇仙画像如在召唤我,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这幅画笔触简单却神韵完全,那青年僧人双手合什,望着水中冉冉升起的一青衣女子,那女子如出水芙蓉一般,长发披垂袅娜如仙潇洒飞扬,我越看越觉得熟悉:“咦,是我!”再看那青年僧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那样欢喜忧伤迷惘地看着。“一心!”
“对,这是我师祖一心禅师的画像,你怎会认识他?”
“别忘了我是妖怪,妖怪总活得长些,一不小心就认识了。”
法海的牙齿咯吱作响,我听得牙酸知他动了真火忙说:“我还是在他年轻时见过他两面,不过……”
法海清秀的眉凌厉地扬起,摆明不相信我的话,“真的,我只见过他两面。”
“两面,两面?师祖会在圆寂时仍念着小青,他又怎会画下这幅画?”
我抬头细看画像,见右下角有四句偈子,我在梦中都可背出:有情即苦,有心难乐,紫陌红尘,坎坷实多。
“师祖晚年已参晓天地造化,禅心如水,却画下这样一幅画,你看他的眼睛,你能相信这是看只见过两面的人的眼神吗?”
我怔怔望着满面胀红的法海:“你很崇拜一心吗?”法海面上生光:“师祖是我佛门不世出的高僧,他三十岁时已被公推为我禅宗之主,他佛法精湛,灵台空明,万物不萦,且正直公允,处事得体,不拘小节。”
我怔怔听着,这是我认识的一心吗?我轻轻地说:“他是你的前世。”
“什么?”
“你本是紫竹林无相菩提萨,一个觉悟有情之佛。因泄露天机需历劫十世,他是你的前世。”
“你又如何得知?”
我施出梦幻泡影,紫竹林中清溪岩上一白衣僧侣正趺坐讲法,身周有飞天仙女散播鲜花,护法真神捧定七宝,祥光瑞气萦绕天际,一小小青蛇伏于岩下草中,一护法神手中的琉璃佛珠落于地上,正落在青蛇面前,护法神寻珠见蛇以霹雳闪将蛇击伤,僧阻止不及知青蛇无辜,遂救而告之天机,于是灭身入世。
还有那个悲悯世人不辨善恶的小和尚,法海目不转睛,我也怔怔看着这久远的回忆,是这样的吗?已这么久了吗?
我似乎仍是那个不知世事慵懒孤单的小小青蛇,可是现在我的心中已有了太多伤痕,如果当日就这样死了,会不会更幸福些。不,如果没有姐姐,我固然没有痛苦,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幸福。
半响法海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想必一心祖师也已洞悉了这一切因果,才会画下你这肇端者。原来如此,阿弥陀佛。”
我扬了扬眉,无相圆慧通达,一心心无定见,怎么会有这样拘泥固执的法海,“你不像他,无相和一心。”
法海略带腼腆:“是,别人都说我是小善空,善空是我的师父,他老人家严肃正直,以弘扬佛法扫清妖氛为己任,他一生除妖一千四百余只,至今仍有遗爱,当地人称之为善空活佛,他曾言为使人间平安他宁入地狱。”
我翻了翻白眼:“那他想必如愿。”
“你说什么?”
“他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坏人修行,又怎会不入地狱?”
法海拂袖而起:“不许诬蔑我师尊,看在我们有宿世前缘,你走吧,好自为之,日后徜若犯在我手,休怪我不念前情。”
我也站起头也不回扬长而去,离保安堂越近我的心越忐忑不安,一进门许仙急急迎上:“小青,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吧,你见到你姐姐了吗?”
“姐姐到哪里去了?”
“那天我们回头找你,你却不见了她急坏了,我说你也许回来了,她却说你肯定出事了,那天说收到你的信,你回老家去了,她这不也赶去了,你没见她吗?”
我的心漾起了许多欢喜的泡泡,原来姐姐还是爱我的,她并不曾因有许仙而不爱我,我对许仙绽放了一个最灿烂的笑脸:“好了,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急急冲出门去,也不管身后许仙愣愣发呆,泪从眼中肆意流下,朦胧中路人都怀疑地看我,我也不管,原来,原来姐姐还爱我……
一双温暖的手环住我,我看到姐姐那绝丽的脸和温和宁静的眼睛,我反手抱住她大哭起来,姐姐有些惊慌:“小青,小青,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哭……”
我含泪微笑摇头:“没有,姐姐,我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姐姐释然轻轻拍我的肩:“我们回家吧。”
这一刻我是最幸福的人,我望着这个掌握我回忆的人,真好,她也爱我,她也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