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一：明月无伤(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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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柳无伤，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现在，我颇以这个名字为傲，因为在我住的镇子上，每人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我一声：“柳老爷”，而商场上的人也都会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称我：“无伤兄”。
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杨文颐。当年，在我几乎都要忘记它的时候，却有人一定要我想起来，而我那时只能无奈地屈服。
所以，这个名字代表我全部的屈辱。
我没有爹，或者说我不知道爹是谁。
也许这个逻辑很混乱，但请听我细细说来。
事实上，也就是说，我不是我名义上那个爹的儿子，而我名义上的爹，也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似乎更奇怪了，不是么？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人生本就是一连串的滑稽构成的，不是么？
好吧，我知道你心急，但你也要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让我歇歇不是？难道你怕我还没有把故事讲完就死了么？放心，没那么倒霉的，而且我也不甘心啊！这一辈子，我谁也没有信过，所以我的事谁也没告诉过，若是不说，那我不就一辈子没机会了么？难道到黄泉和阎王泡茶讲给他听？就算我有心，他也没空啊！而孟婆汤一喝，就什么前尘往事都忘记了，那我这瑰丽的一生不就被埋没了么？
好吧，我就从头说起吧。
我出生就没有爹爹在身边，只有娘和一个哥哥。
小的时候，娘总是用悲哀的眼神看我，所以我不爱和她一起，因为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孩子仍然是能知道冷暖的，我知道娘不喜欢我。
好在我有哥哥，但是我后来发现，原来哥哥也讨厌我，因为他干脆不理睬我，视我为无物。
小的时候，我曾经很伤心，因为我认为是自己坏，所以别人才不喜欢我，不过，如今我早就不伤心了，因为我知道，有些人是生来就尊贵的，而有些人是生来就卑贱的，更有些人，是生来就被人践踏的——譬如我。
小时候，我一问起爹，娘就哭，而哥哥就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就会骂我：“住口，你不过是个野种，没资格当我弟弟。”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和哥哥不是一个爹。娘带着他跟了我的爹，后来被我爹的大老婆赶出来了。最倒霉的是，被赶出来后，娘才发现她怀孩子了。
我有次问起，哥哥的爹哪里去了，结果得到了一顿饱揍，后来就再也不敢问起，但是心里却很得意，因为我知道他虽然看不起我，但是自己也是个可怜虫，他爹也不要他了，否则他们怎么会被我的爹收留呢？所以后来虽然哥哥总是对我任打任骂的，我也不还手，但是我心里却很是看不起他。
我从小就聪明，也不知道像谁的，娘没有钱让我上学，我就躲在私塾外面听，结果还真学到不少东西，我到了七、八岁还没有名字，私塾的先生怜惜我，问我，娘是怎么称呼我的，我挂着鼻涕告诉他：野小子，便宜货，死小孩……结果先生摸摸我的头，说，他给我取。哥哥叫杨文远，按照辈分，我也是文字辈，就叫文颐吧。先生这么说道。
但是我不喜欢，因为这个名字他、让哥哥又把我揍了一顿，他说，我没有资格和他同姓，还取笑说，名取颐，就是告诉全部人，我是个便宜货，不值钱。虽然，他大部分时候说的我都不愿意理睬，但是这次，我承认他说对了。
所以，我讨厌这个名字。
虽然有打骂，但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日子还是安稳的,当然，这种安稳不是制地域上，因为我跟着娘和哥哥总是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外一个地方，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小时的日子充满了各种不安定，在每个市镇短暂的停留，暂时的人际关系，渐渐的，我不再像从前一样为和某个要好的小伙伴分离而伤心，渐渐的，我也知道，如何不和他人建立亲密的感情。
那段流浪的日子，有时，我们可以奢侈地住客栈，在最好的馆子里吃鸡鸭，而下顿却在荒郊野外啃干粮，当然，没有东西吃饿肚子的时候也不会少。我们可以好吃喊住洗热水澡的时候，娘往往打扮得很漂亮，和一些长得或肥胖或猥亵的大叔出去，那时我才能从娘忧愁的脸上看到笑容，说实在的，我那时虽然小，但也知道娘笑起来时是极美丽的。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娘为那一顿饭付出了什么代价，知道了为什么每当那时候，哥哥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后来，当我可以理解那一刻的时候，我开始可怜娘，不再怨恨她的遗弃，因为她也是可怜人。
后来，大概我十岁的时候，我们终于不再流浪了，我们安定了下来，住在了一个小镇里，这个镇子的安身立命完全都依托地方的大户，它叫沉梦山庄。
娘到庄里去做了一名仆妇，把哥哥也带了去，而我，却被留了下来，被娘用每月一点点的银子，托付给了镇上的一位大娘。
娘走的时候，流着泪嘱咐我一定要听话什么的，颇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
我有些惶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孩子，有时候，直觉是强烈的。
果然，两个月后，那位看管大娘把我赶出来了，因为娘给她的银子不够了，她也没有来看我，给我补些银子。
看！人生就是这么现实。
我后来成了镇上的流浪儿，成天在山庄外徘徊，我希望可以看到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没有按时来接我。
我开头还向山庄看门的人问娘和哥哥，但是他们根本不理睬我就把我打出来了，我后来学会了，向镇上和我一样卑贱的乞丐打听，他们说我傻了，他们说我那个名字是山庄新要进门的如夫人的名字，是庄主的爱人，很久以前就是，甚至比庄主的大夫人还早。
后来，我在酒楼外行乞的时候，就经常可以听见人们谈论那位夫人，镇子那么小，所以沉梦山庄的一点点小事都会成为谈论的焦点，何况庄主娶亲这等大事。
他们说那位要嫁进去的如夫人很美，也很坚贞，为庄主生了一个公子已经十多岁了，先前在战乱中分离后，却还带着儿子千里寻找夫，也因为这坚贞，所以庄里的长辈没有阻止她进门。每说到这里，那些大老爷们就咋吧着嘴，一脸的欣羡，指着山庄的方向说道：那位真是好福气啊！入赘娶了大小姐当妻子，一下子就从穷书生变成了大老爷，如今，还有美女送上门去，连带着现成的儿子……接着，他们又会谈论起沉梦山庄原来的大小姐，现在的庄主夫人，说她如何的巾帼不让须眉，带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她会如何对待相公娶妾入门的事云云。
我是一个小乞丐，所以就算我说娘是我娘，也没有人相信，他们只会当我疯子。而被人当疯子揍了几顿以后，我知道了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后来，山庄办喜事的时候，开了流水席，还开了粥棚施舍乞丐们。消息传出来，附近几个市镇的乞丐都赶过来了，当然，我也在队列中，那时，我已经知道了一顿饱饭的重要性。
我随着衣衫褴褛的人群在路旁等着，看着那火红的花轿抬过，一路的鞭炮声无比的热闹，还有那喜庆的唢呐声一路地响。
我追着花轿跑了一路，我呼喊着，以为娘会听见，然后停下轿子接我过去，但是人群淹没了我的身影，喜乐声遮掩了我的呼喊。
后来，我看见了骑马护在花轿左右的哥哥，几月不见，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如此的英姿勃发，往日我印象里那个阴郁的，沉默的人，似乎才是出自我的想象。
我追着花轿跑了一路，我呼喊着，以为娘会听见，然后停下轿子接我过去，但是人群淹没了我的身影，喜乐声遮掩了我的呼喊。
后来，我看见了骑马护在花轿左右的哥哥，几月不见，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如此的英姿勃发，往日我印象里那个阴郁的，沉默的人，似乎才是出自我的想象。
“哥哥，哥哥！”我满怀希望地追在后面喊着，看见他回头了，我赶紧用手抹了抹脸，让脸干净些，否则他认不出来了怎么办？
我的激动随着那目光的游移而逐渐加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那目光还是无视地扫过我，似乎我就是那路旁的一棵树，一粒沙。
我的心忽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也喘了出来,却不料呛住了,不住地咳嗽,难过地弯下腰来。
一边咳着，我才发现原来心理并不怎么难过，才觉得原我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
我慢慢直起腰，却不料望进一双阴鸷的眼睛里——是哥哥。
似乎没有料想我会突然起身，那双眼里闪过被发现的狼狈和恼怒，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头也转了回去，还向沿途的父老乡亲笑着致意，似乎刚刚不过是不经意地一瞥罢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远去，呆呆地站立在那里，喜乐声远了，围观的人群也散了，我却在还散发着鞭炮响过满是火硝味道的道旁站着，我的泪将乌黑脏污的小脸洗出一道道白迹，因为我知道了，他们是成心不要我了。
许多年后，当我想起当时那一幕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特别是我走南闯北带着商队跑生意的时候，有好几次路过边关那还能闻到硝烟味道的沙场，我就会想起那时那刚刚打过鞭炮的大路，记忆里一样的味道，还有一样的血腥，每当那时，我就觉得漫天的红，糊了我的眼。
我似乎哭了又哭，哭得没完，然而发现流下的眼泪只有自己在乎后，我抹了抹眼睛，哽咽两声，跑到粥棚去抢粥了。
多日没有米粮进肚，所以我现在仍然记得当时的感觉：那粥的味道真的不错，当然若是有些咸菜佐伴就更好了。
那时还是孩子的我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伤心，就算有，当肚子饱了以后，伤心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后来，我学会了小偷小摸，毕竟做乞儿也是要会两手的，再然后，我渐渐忘记了自己有名字，因为每当别人问起，我会傻傻笑道：我是狗儿。太文气的名字是不适合乞儿的，那时，我已经知道，在我们这最卑微的阶层，出头是最要不得的事。
渐渐地，我也忘记了自己有一个做夫人的娘和一个当少爷的哥哥。
我似乎生来如此，我似乎也很快乐。
一天，我和一个同伴结伙去“行猎”，我喜欢这么称呼它，这样似乎让我心里有了莫名的平衡感。
我们看上的是一个应该有钱的大少爷，结果，倒霉的是，我失风了。
最倒霉的是，我还没有正面撞上那位少爷，就被他的跟班摁在了地上。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同伙早就跑了，我们本就没有什么意气可言，若换我，我也会如此。
我被人按在地上打，虽然已经习惯，但是我仍然不住地哀号，我知道，倔强反倒会让他们暴虐，现在这样，他们累了自然会住手。
我安分地在一边地上扭动着，一边配乐，心里想着，如此一来，怕有几天不能出来“干活”了，没办法，明天起安分做乞丐几天吧，就躺在街角装死好了，反正应该难度不大才是。
我正想着，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差不多了吧！不要把正事给忘了！”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话语中的冰冷是我多年来一直领受的，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听闻。
我猛地抬头，叫了一声：“哥哥。”
他一惊，然后凝神盯着我，我无赖地对他一直笑，就像原来每次他对我恶言相向的时候一样。
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定变了很多，所以我慢慢等他发现我身份。
果然，狐疑的目光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然后又变成惊愕，后又是无法掩饰的厌恶。
“哥哥，不认识我了么？”我笑道，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久得连我自己也以为自己不在意。
“别叫我哥哥，你没这个资格！”他按捺不住地吼道。
我轻笑出声，看着他难得的失态。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厌恶他，想把他按在脚底鄙视他，不过是因为我妒忌。
对，最原始的原因，嫉妒。
嫉妒母亲爱他，嫉妒他英俊的相貌，嫉妒他有个富有的父亲，嫉妒他可以当上大少爷，而我却成了小乞丐，嫉妒他成为了被选择的那个，而我却是被丢弃的，嫉妒他可以活在阳光下，活在众人的欣羡目光里，而我却只能活在阴影下，像阴沟里的老鼠，连我的至亲都抹杀我的存在……
为什么？只因为我的血统么？或者是因为我只是他们的一个包袱，不过是母亲为求安身立命的一个副赠品，而且是强迫中奖的？所以，没有任何人期待我的到来，没有任何人在意我的将来……
“少爷，这位是？”一个随从问道。
我们“含情脉脉”的对视结束了，我抢说道：“还不像本小爷请安，小爷是你们家少爷的弟弟哦！”
他们相互看了看，狐疑中又带了不确定，也许是看出了我们五官上的相似点吧。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哥哥大喝，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慌张。
呵呵！我心里暗笑，我是乞儿，所以各种小道消息听得最多，所以我自然知道他这个少爷不过是捡来的,这整个家业都是他大娘的,他不过是个吃闲饭的人罢了。真要说起，连这“少爷”的身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过是那家的当家主母给他爹点面子而已。
如今，他在那家里也是时时小心，刻刻在意吧！要是知道娘不是他们认为的那种贞洁烈女，那哥哥会有何种待遇，我可是不敢揣测啊！毕竟，他算来可是沉梦山庄主人的情敌之子，当是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吧！而真相大白之日，就算他的亲生爹爹，怕也是不会再接纳他了吧！毕竟爱之深，责之切，越是在意，越无法容忍背叛。
如今，我这活生生的证据在这里，哥哥焉能不慌张？到手的富贵再失去，怕是人都无法忍受吧！
“少爷，这？”几位跟班似乎还是不很相信的样子。
本该是一家的人，却更相信一个小乞丐，我大概知道哥哥的处境了，那几位大概也是某些人的眼线吧！
我手绞在一起，做了一个手势，当年，虽然我们相互看不顺眼，但是迫于生存压力，我们还是有些对付紧急情况的暗语，这就是其中之一，它表示分开跑，一会会合。
我要表示的不过是后者，就是说一会我们两个私下沟通，毕竟我虽然威胁他，不过也是想脱离现在的处境罢了，揭穿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哥哥好在还没有全部忘记，他的手指隐蔽地弯了几弯，表示会合的地方是直走左拐再右拐，手指围成的圈表示在看到的最近的一家茶楼见面。
我比了个同意的手势，于是开始救场了。
“哥哥，救救我，我饿！”我笑得谄媚地爬上去抓住他的衣角，不住的哀求，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抢下哥哥腰间的钱袋，撒腿就跑。
留在原地的人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开始追赶，但是如何来得及，特别对手是我这专门跑蛛网般小巷的乞丐。
于是，我拿着一袋满满的银子去铺子里换了身衣裳，再洗了把脸，大摇大摆地去赴约了。
人靠衣装，果然不错，我摇着路旁摊子上三文钱买来的扇子轻摇着，原来我生得确实不错，换了衣服就一副公子哥的样子了，这样的我，就算走到那帮跟班前转三圈，他们也认不出来吧！
到了规定的地方，原来是镇上最好的饭馆啊！我的运气还不错嘛！
一进去，就看见哥哥黑着脸坐在一边，“生人勿近”的神情让客人们都自觉地离他远远的。
“杨兄，久等！”我坐下，一副倜傥的样子，“哎呀，忘记了，现在该称呼你夏侯兄了，瞧小弟的记性！真是该打！”
我也不理睬他，一个劲自说自话：“老板，上几个小菜来，快点，少爷我饿了！”
哥哥的忍耐到上菜的小二背过身去是完全耗尽。
“你到底想如何？”他咬牙切齿，“我现在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你！”
我不理睬他，难得有顿好的吃，他不动箸，我可饿得很。
“好吧，我还有些银子，你先拿去用，你也知道，我若是失去了现在的地位，那你更是半分好处也没有。”威逼后是利诱了。
我吃得尽兴了，还倒了半杯桂花酿来喝，味道不错，怪不得大人都喜欢喝两杯。
“哥哥，你错了，我是那种人么！”我无视他怀疑目光，无赖地笑道。
哥哥的眼光变得凶恶起来，看来他把我的话当成反话来听，因为是他的条件不足填我的胃口。看他那阴狠的眼光，我知道，他怕是动了心思要做些什么永除后患了。
狗急了，还跳墙呢，不是么！
“哥哥，瞧，你又想岔了不是！”我按住他的手，笑道，“弟弟哪能拆你的台啊！我今日来，一是兄弟相认，二来，想问问哥哥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弟弟我身份的物什，小弟也想和哥哥一样能与自己的爹相见啊！小弟自小就没有见过爹爹，这些天看哥哥你们父子情深，小弟是万分羡慕啊！所以小弟才来请哥哥相帮……”
哥哥听了我的话，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知道我与他无害，他的心似乎就放下了，后面我还要倚仗他帮忙，他看来也是不会推辞的，因为若是如此就可以把我推得远远的，他何乐不为？
果然，他满口答应，并为我包了个上房，付了半月的房钱，叫我安心住下，若是有消息，他随时来告诉我。
而我住进去的晚上，就折腾了一宿，太久没沾荤腥而一下子就大鱼大肉的，我非常倒霉地，泻肚了。
哥哥来看我的时候，我仍然没面子地躺在床上。
哥哥给我了一块玉佩，说是我爹当年所赠，可以凭为信物，还给了我一封娘的信，我看了下，里面竟然写得如同绝笔。不过也是，若娘还活着，我如何能解释这一切？
我看着哥哥，颔首道：“放心，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从今天起，我便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了，我的娘的确死了，就在今日，活着的，是沉梦山庄的大少爷和二夫人，我一个小乞丐，与他们是无干的。
如今，我带着我娘的遗书上路去寻找亲爹，这又会成为一段佳话吧！一个被好妒大房所不容的二房怀着孩子被赶出家门却不怨不怒，含辛茹苦抚养孩子长大，最后还客死异乡。
我娘，当是如此坚贞的女子啊！
今日起，我娘就是如此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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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柳无伤，我想象着，娘取这个名字是为了让我一生平顺，无忧无虑，虽然，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到我爹的柳府的时候，已经是一月后了。
看着朱红的大门，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此，从新开始了，昨日种种，昨日死。
我的认亲过程很顺利，因为那个把我娘当作眼中钉的大夫人，已经驾鹤西游了，我的爹膝下并无男儿，所以见到我就热泪盈眶，再加上一旁的老仆应证说我和爹年轻时如何如何相似，便就再没有任何怀疑了。
爹对娘的红颜薄命感叹了一番，还好没有问得深，否则我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毕竟我上哪里去变出一座坟来！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院落，而不是和哥哥挤一张床或者和别的什么人抢一个避风的墙角；我也有了自己的衣服，专门为我量身制作的，而不是哥哥穿小的或是从别的人那里捡来的；当我第一天起床有婢女端着水盆在门外候着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更让我高兴的是，爹为我请了夫子，是个举人，来教导我读书写字，我终于有机会亲近我一直想亲近的东西了。
日子过得很快，但是我仍然不安，总是在半夜的时候醒来，因为自己还畏缩在露天的街口，而且，我还养成了一天要吃五顿的习惯，似乎害怕终有一天会没有这些锦衣美食。
但是心底越是委琐，表面倒越显高贵。
如今我十六岁了，已经是个翩翩少年，和爹出去，任谁都要夸赞两声，说“柳兄何等福气，得如此佳儿。”
我近乎贪婪地迷恋着这一切，贪恋着爹爹的慈爱，因为我从来没有从任何人身上得到过这样的爱，毫无保留，一心一意，完全的信任。
我一直认为血缘是天下最强制的感情，是让人厌恶的桎梏，我的哥哥和娘亲就是最好的例子；然爹让我觉得，它似乎也不那么可恨了，虽然他也曾经抛弃我，在我还未成形的时候，虽然他接纳我也许只为了家族的传接，但是，在这大千世界上，毕竟只有他，完全接受了我，养育了我，将我置于人前，给了我一个不羞见人的身份，让我得以见得白日青天。
现在，我只要努力让自己变好，变强，变得必须，变得重要，变得不能再轻易被抛弃，这就够了。
当我终于长大的时候，爹爹在我戴冠的次年含笑而去。
虽然伤心，但是我不能否认，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终于不用半夜惊醒，不用做那些被丢弃的梦了；我终于不用战战兢兢地，惟恐爹发现娘的秘密了；我终于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如今，这偌大的家业，终于由我主持了，我的一句话，也将有生杀予夺的凛凛威风；这么些年过去了，我终于成了柳家的主人，成了自己的主人。
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亲妈乎？后妈乎？**********
今天某moon 坐公共汽车的时候，手机掉了。。。。现在很伤心。。。。虽然说小偷们要过年，但是也该盯那些大款们不是？为什么欺负我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呢？总之，现在很伤心……
BTW，shuai（帅or衰锅？），再三年你家小孩就可以买酱油了？原来是位大姐哦！希望三年后本文完结时，偶可以认为有个小孩是人生的美好“愿景”的说。。。（这个词汇似乎很流行哦~~）某moon一直认为孩子是恶魔的说。。。。呵呵，moon小时候就是个恶魔的说……
——2006.1.7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番外一：明月无伤(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