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和我回家》酒窝九

24、第二十四章

　　“这次节目最值得期待的是什么呢？”
　　“我觉得都很精彩，最精彩的可能就是每个人在游戏环节中有时候需要斗智斗勇但有些时候又要一起合作，你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录制过程中有什么特别有趣或者难忘的事情和观众朋友分享吗？”
　　“那就多了去了，但这个不能说，不然剧透了就不好玩了。”
　　……

　　安排了半个小时的采访时间，行云从旁边抽了一把椅子搬到柳黎旁边，“坐会儿吧，站着怪累的。”

　　柳黎说了句谢谢坐下。

　　行云看了她一眼，她正专心听里间的采访，头微微垂着，嘴角噙着习惯性的微笑。

　　从前这样的小采访，于淼偶尔会过来看看。但即使过来，多数时候都是几个人在外面聊天或者玩手机。

　　反正这种采访都是例行公事而已，不会问什么有意义的问题，她也懒得听。

　　可眼前的人却是凝神屏气听得认认真真。

　　她不好意思扰了她，也竖起耳朵听里面两个人一问一答的对话。

　　记者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调侃：“今天是情人节，一个人过觉得遗憾吗？”
　　“谁说我是一个人啦”

　　柳黎挑了挑眉，身旁的行云抬眼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但她们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果然，停了几秒后，就听到张源霄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不是在和你们一起过吗？”

　　柳黎唇角的笑意渐浓，虽然看不见，但她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到张源霄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
　　一定是看着记者脸上的表情变成惊讶之后，再得意地挑眉带上无辜的笑容。

　　记者哈哈哈地笑起来，然后采访在一种不错的氛围中结束了。

　　当天下午，采访的视频播出没多久就被推上了热搜第七的位置，柳黎点进去看了一遍视频，又点开了底下的评论。

　　不到十分钟的采访，评论却有一万七千多条。

　　“张总说那句谁说我是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赌一包辣条，记者姐姐长得应该挺好看的，我觉得小元宵看上去心情很好。”

　　“虽然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我一想到以后源霄要和其他女人一起过情人节我就心痛。”
　　“……”

　　柳黎忍住在底下评论的冲动关了微博，看了看一旁窝在工作室沙发上睡觉的张源霄。

　　采访结束之后他出来看到她，硬要偷偷带她出去吃饭。行云好说歹说才劝住他不要任性，毕竟非常时期闹出绯闻对谁都没有好处。

　　行云本来就怀疑他们的关系，虽说也不是想反对什么，但情人节这个时间太特殊，她不可能放心张源霄出去。

　　一向安静温润的张源霄居然发了脾气，冷着脸说反正下午也没有什么通告了，让工作室的助理都回去过节。

　　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外面天色还早，柳黎起身去拉窗帘。

　　对面的酒店有人承包了宴席结婚，门头的LED屏上一行滚动的红字，恭祝王小姐和贺先生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酒店门口，手里握着一束捧花。

　　柳黎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把窗帘拉好坐到张源霄对面的沙发上，托着腮看他睡觉。
　　他侧卧着，两只手交叠放在脸颊旁边，嘴巴紧紧抿着，胸膛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她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眉头，缓缓向下。
　　眼睛，睫毛，鼻梁，嘴巴……

　　张源霄眉头皱了皱，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往怀里一拽，声音低哑地说：“干什么呢？”
　　柳黎微微向后仰了仰头，看他的时候像是在翻白眼，“撩汉啊。”

　　她说的理直气壮，张源霄无奈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不会害羞啊？”

　　张源霄向来不太懂各种撩汉撩妹的套路，发布会的时候经常会被粉丝弄得手足无措。

　　他记得有一次签售会正式开始之前他和粉丝互动，有个粉丝拿到话筒之后说:“源霄你太瘦啦，要多吃点饭。”

　　那段时间张源霄恰好去了老家拍戏，饭菜合心意，每一顿都会吃多，结果一部戏拍下来胖了将近十斤，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最近都胖了……”

　　“那太好了，我能喜欢的地方又多了一圈。”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主持人刚想说话，但看到张源霄懵了的脸之后也跟着大家笑得停不下来。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新奇的套路，但是他平时很少上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拿着话筒嗫嚅半天，最后说了句谢谢。

　　耳根连着脖子一起红得像煮熟的小龙虾。

　　柳黎直直望着他的眼睛，浅棕色的眸子泛着柔和的光，她说：“我总认为四目相对时一定是我的脸比较红呢。”

　　“是吗？”张源霄的手动了动，两人从牵手变成十指相扣，他笑了笑说：“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你的手指的时候就会害羞…”

　　柳黎把嘴巴贴在他耳边，使坏似的吹了口气。

　　张源霄瞳孔微缩，脖颈处的皮肤像是被一小簇火焰烫了一下，他倒吸了一口气，“别乱动啊你。”

　　外面响起放鞭炮的声音，婚礼正式开始了。

　　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过了没几天就要准备着过年了，柳黎家里来了六七个电话，每次都问她有没有订好回家的机票。

　　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张源霄去年上了春晚表演了首歌曲，今年年关总算闲了下来，只专心准备三月份要发的专辑，基本上属于闭关的状态。

　　柳黎他们也顺便落个清闲，工作室难得全员放假。

　　她订了腊月二十八回家的机票，跟张源霄同一天，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家里却没什么过年的气氛，柳黎进去带上门，爸妈都不在家。

　　“爸？”

　　卧室里传来柳黎哥哥柳哲的声音，她走过去把卧室门推开，“哥，是我。”

　　柳哲正靠在床头上看书，见是柳黎，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搁，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柳黎赶紧过去扶着他，“哥，你别起来了。”

　　柳哲低低嗯了一声，又重新躺下，柳黎帮他把被子盖好。

　　余光扫到床头柜上放着本书，她扭头仔细看了看，是杨绛先生的《我们仨》。

　　这本书柳黎上大学的时候看过。

　　看到书名的同时，她脑海里就出现了书里那句——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她喉咙口一哽，不再去看那本书。

　　柳哲上次的手术恢复得不太好，免疫系统的功能越来越差，处处都要小心，连家门都不怎么出。

　　他握了握柳黎放在床边的手，“最近工作忙吗？干这一行是不是特别累啊？”

　　柳黎把哽在喉咙口的眼泪硬生生咽回去，笑了笑说：“最近不忙了。”

　　“那就好，没人欺负你吧，我听电视上说有些明星脾气可差了，动不动就发火。”

　　“没有，我们老板人特别好，对工作人员都很好的。”

　　柳哲点点头不说话了。

　　柳黎也只是眯着眼睛笑，眼睛弯着的时候和他一模一样。

　　他们俩从小就被说像。

　　虽然差了四岁，但每次爸爸妈妈带着他们去单位，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哦哟，你看这两个小孩儿长得多像啊，一家子都俊俏。”

　　柳哲从小身体弱，瘦瘦小小的，免不了会被正处于青春期的躁动而幼稚的少年们欺负。

　　有天下午放学路上他被同班两个男生拦在巷子口，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看他不爽。小孩的心思总是简单却奇怪的，两句班头的表扬，一个喜欢的姑娘，桩桩件件乱七八糟地合在一起，就成了暴力的开端。

　　“不就长得白点儿吗，娘了吧唧的不知道哪儿好？”

　　“书呆子罢了，好个屁啊……你瞅瞅他怂的……”

　　他两只手紧紧握着书包带，任凭面前两个人怎么挑衅也不开口反驳，直到其中一个人按捺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柳哲猛地抬头，唇瓣咬得满嘴都是血腥味。

　　他差一点就要把书包抡出去了，听到身后一个清冷但还透着稚气的声音说：“这是要欺负人？”

　　柳黎逆着光站在巷子口，从右手边的垃圾堆里拽出一个啤酒瓶，往地上狠狠一摔，“砰”的一声，瓶身碎了一半。

　　她把那半个瓶子握在手里，慢慢走到两个比她高近一个头的男生面前，不紧不慢地把瓶子举起来抵在其中一个人的心口位置说：“你信不信？”

　　那两人明显没有想到这个瘦的像个纸片似的女生会动真格，狠狠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瓶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柳黎伸手拽住柳哲的手臂，“爸妈还没回来，我忘记带钥匙了，等了半天你都没回来……就出来找找……”

　　她语无伦次絮絮叨叨地说得没完没了，柳哲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她手心里全是冷汗。

　　“哥哥走吧，回家。”

　　那时候她刚上初二。

　　但那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