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和我回家》酒窝九

23、第二十三章

　　“柳黎，前两天去拍广告的时候孙晚夸你口才好呢。”

　　柳黎挑了挑眉从后视镜里看了张源霄一眼，“是吗？”
　　他从椅背上弹起来双臂抱住副驾驶的座椅，使劲点点头捏住了嗓子说：“你那个口才不错的小经纪人呢？”
　　柳黎单手握住方向盘用腾出的一只手拍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我这不是给你还原一下当
　　时的场景嘛。”

　　张源霄靠回椅背上，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骚扰坐在旁边的周然，“周然哥周然哥，你那天跟我说孙晚之前姓什么来着。”
　　周然正眯着眼睛睡觉，嘟嘟囔囔不耐烦地说：“沈，沈颂晚。”
　　见周然没什么兴趣和他聊天，张源霄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嘴里哼哼唧唧地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荷尔蒙爆棚的聒噪少年。

　　对面驶来的车带着昏黄的光和他们擦肩而过，他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忽长忽短。

　　柳黎莞尔。

　　在稳重与孩子气之间找到的微妙的平衡，眼神透着光嘴角带着笑，人间的烟火气和皑皑白雪的透亮感可爱地融合在一起。

　　只微微流露一点，就让人猝不及防地动了心。

　　他衬衫最上面两颗的扣子是开着的，露着精致的锁骨，明明穿着西装皮鞋，却总让人想到上学时隔壁班那个身上永远有好闻的洗衣粉香味的学长。

　　是往前往后翻阅千山万水都找不到的——
　　少年。

　　柳黎把注意力收回来重新集中在手里的方向盘上，看到放在一旁的手机的屏幕一明一暗地闪着，撇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号。

　　那是她的私人号，除了家人和几个朋友以外没有人知道。

　　柳黎心下诧异，又看了看那串数字，总觉得有些印象但又想不起来，刚伸手要去接，电话挂了。

　　她开着车不方便打电话，等到了酒店房间之后再回拨过去，却是怎么也打不通了。

　　拨了很多次都是相同的回应——“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握着手机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那串号码，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给别人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

　　抓了抓头发，心里涌上了莫名的烦躁。

　　但既然是打到私人号码上的电话，应该不会是工作上的事情，只要不会耽误工作，其他方面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着急的大事。

　　这样安慰了一下自己，柳黎勉强放下心来。

　　既然打不通，那就等他再打过来好了。

　　她进了浴室洗澡，为了避免自己又会错过电话，把手机放在了洗手间的台子上。

　　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眉梢终于不再有过去时不时就会露出的疲态，终于是习惯了这种繁忙的工作和生活。

　　她把头发揽起来绾了一个丸子头，鬓角垂着两缕没有扎上去的碎发，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五官——

　　除了眼睛没什么特色了，不知道美得很有特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邺的别有用心太明显了，可奇怪的就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而且他大部分时候的眼神也让她觉得看不透彻。

　　或者，他的用心与她想的不一样？
　　柳黎把自己泡进水里 。
　　台子上的手机也没有再响起。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经过了认真的考虑，柳黎过了大半个月之后写了长长的一封邮件给沈邺的经纪人，大意就是觉得自己并不适合演员这个行业，还是经纪人这个工作更适合自己，也十分感谢沈邺和他给予了自己肯定和机会等等的客套话。

　　对方的回复也很得体，柳小姐的工作能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完全尊重您的这个决定，期待以后可以有更多合作，也期待能成为生活中的朋友。

　　……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柳黎咬了咬唇，真是一句漂亮的场面话，毕竟她没有过什么有目共睹的工作成绩。

　　张源霄正坐在她对面编曲，见她对着电脑屏幕看得认真，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看什么呢？”

　　她把邮箱关了扬起笑脸，“曲子弄得怎么样啦？”

　　张源霄取下耳机带在她头上，“你听听。”

　　他的第一张专辑主打的是hip-pop的风格，整张专辑的歌都透露着锋芒和不羁。

　　这首调子却格外温柔回环。

　　柳黎惊喜地睁大眼睛，“真好听。”

　　只是没有歌词，她摘掉耳机兴致勃勃地问他：“歌词写好了吗？”

　　“差不多了，还得稍微磨合一下。”
　　“效率真高。”

　　张源霄点了暂停说：“词都是晚上写，只有安安静静的时候才能把自己倒空，”他伸手搓了搓后颈，“你写得那首词写得真好啊，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惊艳。”

　　柳黎笑笑，把之前写到一半的小说打开。

　　创作的乐趣无可替代，歌词是这样，小说也是。张源霄在工作室写歌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陪着他，他写，她也写，把扔掉的文又捡了回来。

　　就算没有人看，也不舍得就那么放弃。

　　她把电脑转了一下对着张源霄，“你给我听了你写的曲子，作为回礼，就给你看看我写的文章吧。”

　　“关于什么？”
　　“嗯……久别重逢。”

　　柳黎文笔从容含蓄，看似平淡的叙事背后往往暗潮汹涌。

　　张源霄忍不住想夸她厉害，抬头看见她托着腮偏头看向一边，脸上皆是怅然。

　　毕竟是曾经被捧为网站后起之秀的代表人物，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霸占着各个榜单榜首的位置，一时间模仿她文风的人数不胜数却无出其右。

　　可都是旧日盛景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顶，“你这么厉害，来给我写歌词好不好？”

　　她眨眨眼说：“那有工资吗？”

　　楼顶有飞机低空掠过，低沉的轰隆声里掺杂着的……

　　是对面人咚咚的心跳。

　　张源霄把她按在怀里，“没有工资，有我够吗？”

　　回忆是上好的下酒菜，色香味俱全。

　　很久之后当柳黎耳机里放着张源霄的歌，想起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午后。

　　最先想起的，是他胸腔里低沉的心跳声和衣襟上洗衣液的气味。

　　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遍一遍地回放，刻心蚀骨。

　　随着天气慢慢转凉，综艺的录制节奏也越来越快。

　　为了尽量避免和沈邺更多的接触，柳黎很少再跟着张源霄一起去录综艺的现场，把工作交代给了周然和行云两个人，自己则主要负责有关专辑的各个事项以及新的一年张源霄的通告。

　　一直到第一季最后一期的录制结束，两人都是聚少离多。

　　张源霄几个月来都忙着录制综艺和制作专辑上，根本没有时间参加韩国的活动，这部分事情就全都落在了柳黎身上，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中韩两地来回跑，别的不说，至少上传下达的使命她完成得相当好。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综艺录制全部结束。

　　为了给节目的播出预热，发布会是肯定少不了的。

　　也是赶了巧，发布会恰好安排在了2月14号情人节那天。

　　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很多，柳黎飞机正点降落，本来算好的时间差不多，结果却被堵在了从机场到发布会的路上。

　　司机师傅一路上改了好几次路线，小街小巷地绕了不少路就为了能避开高峰期的车潮，但柳黎还是没赶上发布会。

　　她推开会厅的门，里面只剩下几个还没有退场的观众。

　　柳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后台，往里走了走，化妆间门口围了一群人。

　　她走过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行云。
　　“行云姐。”

　　行云听到她的声音转身找人，踮着脚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对挤在门口的人说：“麻烦让一让，我们的经纪人来了。”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狭窄的路，柳黎终于从人群外围挤到门口，看到了在里间接受记者采访的张源霄。

　　难怪那么多人。

　　她没有往里走，和行云并排站着，看不到里面坐着的人，只听得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挺小的一个房间，摄像机和打光板占了多半儿面积，她站在门口瞄了一眼里面，没看见说话的人，只勉强看得到记者的一半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