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暗中的萤月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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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爪非常不舒服地醒了过来——这自然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又要面临一整天的体力消耗。她看了看散落在森林大地上的树叶巢穴，枫叶爪正在绕着它们边跑边喊“没错！向北走！”；大部分的猫都聚集在一个地方，似乎是风信爪的临时巢穴。
明爪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每个关节都在格格作响，仿佛对昨晚巢穴的质量提出抗议。她走了过去，看到猫群中的风信爪一副又恐惧又兴奋的神色，正在给大家讲着什么：“……所以我就知道我在做梦。按理说应该会托梦给成年巫医才对，蛾翅，你收到星族的指示了吗？”
明爪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很清楚蛾翅不信星族，更收不到星族的指示。果然，那只金色母猫一脸尴尬地摇了摇头。风信爪也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把它们抹去了；她抬头看见丝爪、明爪和其他几只刚刚加入猫群的猫，清了清嗓子，又讲了一遍她的梦境：“我感到自己站在森林里——但是我并不记得我醒来了；那里也不是我昨晚睡去的地方。然后我看到了松鸦羽：我知道他的力量可以让他进入其他猫的梦境，就问他什么事。他先是骂骂咧咧说明明遇见了找寻队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什么的，我再问了一遍，他说鸽翅看到了猎场，然后星族也确认了猎场的位置。我问他猎场究竟在哪里，他说就在北方，沿这条路走，接受橡树和岩石的指引。我想多说什么，但是梦境已经结束了。”
大家略微点了点头。明爪闭上眼睛，勾勒出一幅他们走向那块美丽猎场的图景。她不记得她看见过峡谷。接受橡树和岩石的指引……又是一条难以理解的预言。她仰望上方构成天空图景的树枝，其中不少来自于橡树；身旁也散落着不少岩石。它们会指引我们吗？她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跟上了已经开始前行的同伴们。
现在天色更加阴沉，根本不像是朝阳升起、生机勃勃的早晨；橡树少了叶子的装扮，也显得很憔悴。
景致开始发生变化，似乎是在提醒着猫们他们已经走了多远的距离。每迈出一步，星族都离他们远了一步，而猎场却离他们近了一步。道路两边的树木不再界限分明，甚至于道路自身也快被落叶和尘土埋没；先前地平线上波浪形的痕迹，变成了近在眼前的山峦、山峦。
天色是一反往日的阴暗，寒风由四面八方吹来，将云朵聚拢向中央；满了，就一层压籍着一层，成了摇摇欲坠的暗铅色。树木瘦骨嶙峋的秃枝徒劳地互相击打，旋转的枯叶不时嘲讽地经过它们。地上，艰难地行进着一群各自缩紧了皮毛的猫。他们就是找寻队。
明爪抖了抖身子，靠得离蝶爪更近些；但风还是从蝶爪之外的所有方向铺天盖地地吹来。她带有暗灰色毛尖的白毛现在像是波浪在翻滚，暗灰色闪动着、飞舞着，彼此掩盖而消失；她眯起了蓝紫色的眼睛，但即使是看路所要求的最低限度内眼球也被风刮得凉透，像是变成了马上就掉出来的冰球。于是，她闭上了眼睛，默默数着步子，十步一睁眼，十步一睁眼……
“雪！”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喊。声音里包含的所有其他信息都被风抹得一干二净，而往日她是能分辨出说话者的方位、身份、年龄、心理状态（往常的和说话时的）、潜台词甚至健康的！
她赶忙睁眼。地上有融化了的雪片留下的暗色斑点，斑点的颜色逐渐变淡，却不断有新的斑点出现；视野中还有一些白色的斑点。被寒冷刺痛的鼻子已经分辨不出那种下雪时的潮湿而微妙的感觉，连呼吸的任务都交给了嘴，让喉咙干燥难受，眼前团团白雾。竖立在全身最高处的薄薄的耳朵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
即使只是这样低着头看脚下，她的眼睛也又开始疼痛难忍，只好再一次闭上，任由脚掌把自己带向正确或者错误的方向。
突然，她脚下一滑。原来白雪已经覆盖了路面。她维持住平衡，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再次出发。脚掌已经被寒冷和疲惫麻木，再走多远也不会有一点感觉。
这根本不像一只第一次见到雪的猫。
但这的确是第一次。学徒身份表明了她还不到一岁；她出生的时候是新叶季，哪曾见过雪？
她只不过是被这有些太猛烈的自然的袭击和长久的跋涉弄得麻木了。
嘭。
这对于她已经什么都不是，只不过证明耳朵没有彻底冻坏罢了。她现在行走在无尽的寒冷和黑暗里，甚至已经忘了为什么而走，只是一直走着，走着。
但是她感到一个强有力的身体拦住了她。是阳流。这只花猫正在扭头向后，也就是直面风雪。
她也不禁转头：其他大部分猫都围在了一起。于是她也没有原因地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丝爪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丝爪……醒醒……”蛾翅，作为队里唯一真正的巫医，趴在她身边小声呼唤着。
“她太累了。”枫叶爪充满怜悯地说，“本来就弱小。”
“别再走了吧。”风信爪也在查看丝爪的情况，“就算她醒了，还能再走多远？”
“本来就是个拖后腿的。就是因为是雀星的女儿才让她来的，她以为是给她特权了，不知道却害了她。”莓鼻的评论太尖刻，立刻招来一片嘘声。
“丝爪也想做得好才来的。那个湖爪还主动给夜云说不想去，难道该派她？”风族武士白尾劝解道。
“那也不能干站在这里！”一向沉默老实的藤爪说，“这是冻死！”
“那去哪？往回？我们都知道回去是平地，也没有可避风雪的地方！”枫叶爪反驳。
“反正也回不去，就赌一把往前走吧！谁知道呢，说不定……”莓鼻再一次被嘘声堵了回去。
“不能再走了！前面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们要拿丝爪和我们自己的生命冒这个险吗？”蛾翅及时插了一句，“我看风信爪和明爪也快不行了，她们年纪不大，身子又瘦。风信爪还是巫医学徒。我这把老骨头也快要散件了。”不少猫附和她。
明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听错了呢。比起其他猫（可能除了丝爪），她的确太弱太小了，当年雾星就是为了她们才把找寻训练推迟了一个月；何况她又重视思维和战术，并不太把锻炼身体放在心上。我不想也变成拖后腿的！她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她抬头看了看蝶爪——这几乎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以前在族群里时，蝶爪就总能给她一种安全感；蝶爪总是那么强大可靠，又是优雅明智的，她在梦中受过让明爪羡慕不已的樱草爪的训练。但来到找寻队之后，蝶爪似乎变得矮小了：昨天拦在自己和百里香爪之间，还需要仰视她呢！但是她能来保护明爪，对抗比自己更强大的猫的勇气，又使得她更加高大。
现在蝶爪的棕色长毛被风吹得零散，还夹杂着点点白雪，这让她看上去几乎缩小了一圈。但她的四肢一如既往稳健地踩在地面上，还在担负着挡住最强烈的风的责任。那个暴雨时期坚毅而有能力的蝶爪回来了，尽管她已经不再是任何领导者，明爪却仍然甘愿听她领导，并渴望被她保护。那像是一种比在母亲怀里更加安全的感受。
“蝶爪，谢谢。”明爪说，感觉自己已经说不出更多话了——事实上，说出这句之前她以为已经被冻得不会说话了。蝶爪点了点头，用关怀的眼光看着她，明爪感觉一阵暖流注满全身，僵硬的身体再次变得灵活了。
变得灵活了的还有一样东西，明爪本来就最擅长、最灵活的东西！“往后看！后面几十步远有个很深的洞，我们可以躲进去。”她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摔进去的那个洞。
“有吗？”大多数猫一头雾水。
“有的，刚才就在我脚边有只猫摔在那儿了。”白尾回忆着。
“洞上面是个口，雪照样灌进来。”莓鼻似乎决定彻底当个反对派。
“洞口下去是一条斜着的隧道，还拐弯，所以我才没有摔到底。那里至少比这边干站着挡风。”明爪说，感觉自信了。
“走吧！”枫叶爪说着已经转向了后方。其他猫也陆续站了起来，在明爪的引领下向着那个洞走去，向着他们现在的希望走去。生还的希望，猎场的希望，都在那个几十步远的洞里。
明爪简直不知道最后一段路是怎么走的。麻木的时候感觉不到什么东西，也感觉不到寒冷和疼痛；当她热切地带领着找寻队走向避风洞的时候，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雪片浇到上面感觉异常煎熬。
“这边。”她率先跳下洞口，脚掌接触到了斜向下的隧道。紧跟她后面的风信爪喷出的鼻息把她的尾巴弄得痒痒的。
远离了那个寒风怒号的白色世界，这里显得黑暗、空洞又温暖；隧道的地面很是光洁紧实，像会场小岛上被踩实了的土地。她努力睁大眼睛适应隧道里的黑暗，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其他的器官也几乎不能发挥作用，否则她一定会嗅到隧道里浓重的猫的气味。
胡须指导着她拐过一个转角，来到一条往上斜行的路径。这是一个聪明的设计，明爪想，所有被风吹进洞口的雪都积在了转角的最低处，接下来的路就是干的了。同时，她的眼睛似乎也开始解冻，隐约能看见隧道里的景象：他们像是行走在一段空心的树干里，隧道的四壁都一样浑圆、紧实，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泥土气息和——
她几乎跳了起来。刚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洞会是猫挖出来的，或者住着猫；他们只是想尽快来一个没有风雪的地方躲一躲。但隧道里错综复杂、新陈交织的气息警告她：这个地方堪比族群里的营地入口，或是前往小岛的松木，有无数的猫从这里走过。
正想告诉后面的猫，她又听见了蛾翅欢喜的声音：“丝爪醒了！”然后是白尾的说话声：“我们找到了一个避风雪的洞，你刚才就是被冻昏了。”明爪猜丝爪一定是问了这是哪里。
“各位！”率先恢复警觉的武士虎心喊道，他的身影在昏暗的隧道里隐约可见，“我们躲进猫洞了！”
大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也有些猫在嗅着周围的空气。虎心平摆尾巴示意大家安静（虽然在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洞里，这个动作的作用微乎其微），说道：“嗅一下！这个地方有各种猫的气味，我想应该是通往一个营地之类地方的入口通道吧！说不定，我们是遇到了另一个部落。现在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对我们，大家要尽量保持友好！”
除了感觉权威再次受到挑战的莓鼻，其他猫都发出了赞同的声音。虎心又喊道：“问问最前面的猫，前面什么样？有没有差别？”
明爪回答：“前面的路就比较平坦了，地上有发出光的浅黄绿色石头照亮，好像月亮石。”
“你也知道月亮石啊，不错！”虎心挤过猫群，也看了看，扭头向后说，“是的，前面比较亮了。我们躲在暗处，不要被发现。”
“影族猫！”莓鼻似乎已经宣布成为反对派，“只有你们喜欢暗处！再说，他们比我们更熟悉这里，就算暗处也没用，还不如往前走走。”不过他的话倒还挺有道理的。
“是谁？”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明爪觉得犹如从梦中惊醒。她左右环视，除了找寻队却谁也看不见；而那声音又那么陌生。
“是我们！”虎心喊了回去，似乎决心和洞穴里的部落打打擦边球。
“你们是谁？”声音似乎近了一些。
“四大族群派出的队伍，为了避风雪来此借宿。”虎心简洁地说。明爪心中大为满意，她暗想万一透露了大家是来找猎场的，对方会担心自己的猎场被抢走而显现敌意。
隧道尽头的发光石前面出现了一个猫的剪影，身材苗条而高挑，四肢纤细。接着这只猫开口了——她就是刚才说话的猫：“借宿是什么？”
虎心摇着头向后看，眼神很明显不能确定对方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提供借宿。
“不同的猫群语言很可能有差别，那只猫说不定就是不知道。”蛾翅理智地说，之后提高了声调向着隧道尽头说道，“就是说我们想临时住在这里，等到风雪停息，外面可以待了就走。”
“外面……风雪……”那只猫似乎在斟酌这些词句的力量，但她的剪影一动不动。明爪用恐惧而带着一丝希望的眼神打量着发光石指路的深深隧道。
最后，那只猫一转身走出了石头的发光范围：“来吧，我要请示一下关于外面的事。”她就这样消失在了隧道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找寻队。
“走吧。”枫叶爪说——他刚才已经往前走了几步，是看着其他猫的表情才停下的。他也招来了一片反驳声。
“别再信他们了！”莓鼻的声音在黄绿色昏暗的光线下炸裂，“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我们明明可以在刚才那里躲着，没必要接受什么猫的帮助和借宿。这么猛烈的暴风雪不会持续很久的。认识一群猫很重要吗？还有，我才是队长！”奶黄色公猫已经为了捍卫权威反驳掉了自己的话，他的理论里也有着很明显的技术错误，最后一句更是让风信爪等猫笑出声来。
“当时如果不碰上急水部落，我们的先驱很可能死在山区！”虎心反驳道，暗棕色的虎斑皮毛上闪烁着光泽，“谁知道雪会持续多久？我们不能再冒险了！以后去狩猎的时候如果再碰上这种情况，那么多猫躲到哪里？我们应该找个伴。”
“伴——伴！”莓鼻已经几乎失控，“你和鸽翅不能在一起，就想着找个洞穴猫？”
在莓鼻提到“鸽翅”二字时，虎心宽大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后变得再次平静。他俯视着莓鼻黄色的眼睛：“亵渎者！我，和鸽翅不能在一起？小薰衣草和小蔷薇是我的孩子！黄蜂条只是假冒的你知道不？发生在你自己鼻子底下的事都不知道，没有黑莓星你别想当队长！何况你只不过和他名字重一个字。”
众猫被这两只发怒公猫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震撼得好一会说不出话。如果……如果任何一只在场的猫告诉族里……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没有急水部落，如果急水部落拒绝接待他们，想一想先驱们——其中包括虎心的母亲（我的姐姐，她无声地加了一句），也包括莓鼻的族长——还能到达吗？我们恐怕就会灭绝在旧森林了吧！”蛾翅紧紧盯着他们，“走吧！现在大家已经是又累又饿了。”
两只个头都比她大的公猫恭敬地点了点头。于是，明爪和其他猫一起走向了隧道的尽头。
转过弯走不了多远就进入了一个大的洞室。刚才和他们喊话的那只猫正站在当中，被另一只猫训着话。“彻耳！”那只猫说，“你怎么这么糊涂！”
在这里多得多的发光石的照亮之下，明爪打量着突然在眼前变得清晰的猫们。被叫做彻耳的猫长着很好看的浅棕色皮毛，大大的双耳似乎很机敏，亮琥珀色的大眼睛充满灵气，使得倒三角形的脸庞显得更小了。训斥着她的是一只赤红色虎斑加白色的公猫，对比来看显得个头很大。在洞室边还卧着一只黑白相间的母猫，三四只幼崽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对不起。”彻耳用一种抱歉又无赖的声音回答道，一下让明爪想起了追爪，“那请问现在已经这样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看来这是洞穴猫的俗语，明爪从来没听到过，“你负责他们的一切！有任何事都不许再叫我！”
彻耳看了看明爪推测应该是巫师之类职务的红白公猫，又看了看找寻队，正想开口，红白公猫打断了她。他似乎是刚刚注意到找寻队已经到这里来了，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神色，压根没想到他们已经听到他对彻耳说的全部话：“你们好，旅行者。”
“你们好。我们希望能在这里借住，直到暴风雪平息。我叫虎心，我们是煦风之队。”虎心不卑不亢地说。他仍然不想透露关于“找寻”的信息，所以临时用他想到的第一样和暴风雪相反的东西起了个名；同时，他在这里说话也表示着他实际上有着队长般的权力。
“看你们像是另一个部落，是吗？”莓鼻插嘴。
红白公猫点了点头：“‘另一个’部落——你们所熟悉的部落是急水吧。关于他们的事，我不想多谈。我们是谁，彻耳——她应该已经自我介绍了，这个急性子——会告诉你们的。”
彻耳（Sharp，上一段忘了标了。以后所有新出现的猫名会附上英文）像是恢复了精力一样蹦蹦跳跳地带着找寻队走上另一段隧道，进入一个明亮而空旷的洞室。“这里的萤石比较多，我们的眼睛不太能适应，所以一直空着。”她用尾巴指了指洞顶高悬的发光石，现在看来应该叫萤石了。
“谢谢。”明爪选了个地方坐下。她的身下是不太干冷的泥土，感觉很不舒服。
彻耳看大家都坐在了洞室墙边，就满意地站在中央说道：“我们这里是萤月部落（Fluorite Moon Tribe），我叫彻耳，全名是彻耳之麀（Doe With Sharp Ears）。当时为了把简称定为Sharp而不是Doe或者Ears，还真费了好大劲儿。——我是不是跑偏了？”
族群猫们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彻耳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出去叼了一大堆厚厚的叶子。明爪惊愕地注意到，这些叶子都是装在一个她只在两脚兽巢穴见过的透明、薄韧的皮状物里面的。
“吃啊！”彻耳取出一片递给离她最近的白尾，后者犹豫着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冬青叶。”顿时，找寻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明爪也拿了一片，的确是冬青的叶子，没想到还可以吃。她试着嚼了嚼，味道清甜而优雅，汁水很足，十分解渴，但咽下去就有些苦了。她还是谢了谢彻耳，让她继续介绍这个叫萤月的部落。
“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是暗烈巫师（Sparkleteller），全称是暗中闪耀的预言者（Teller of Sparkle in the Darkness），他的原名是神秋（Goldlyautumn）。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就要讲一下部落的历史了。”彻耳说话的同时，明爪非常感兴趣地坐正了。
“很久以前，有一群野猫拜急水部落为师，学习他们的制度，却无法接受他们的信仰。后来急水部落愤怒地打着杀无尽部落的旗号，要把‘亵渎’的野猫赶尽杀绝。野猫的头领自立为巫师，带着他的猫向西北逃去。但是新的部落无法在森林里立足，几乎要被急水部落追上杀死。一天夜里，新巫师在逃跑时发现了一个洞口，带着他的部落进去躲过了追杀。在洞的深处有在暗中发光的萤石，大家认为这是神的意旨，就从此住在里面。这个部落就是我们。”
当然，这和族群猫注重细节与气氛的讲述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但也有如彻耳的外表所示简洁明快。
“那……”百里香爪似乎想问什么，却被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猫打断了，准确地说，被看见小猫的彻耳打断了。“清水（Water），还不睡觉？你没有吃饭吗？”她温柔地说。
清水——一只纯白色、双眼几乎透明略带蓝绿色的小猫——回答：“吃了，但妈妈说剩的不多了，等雪停下就送我们回去。”
清水很快就退了出去，蝶爪问彻耳：“送他们回去？回到哪里？这不就是你们住的地方？”
“是啊，但他还小，你看不出来年——等等，你们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那你们的小猫住哪里啊？”彻耳没头没脑地说。
“育婴室——就是一个怀孕或者哺乳的母猫和她们的孩子住的地方。一般在我们住的地方里最坚固安全的地方。”虎心回答，尽量不用让部落猫感到陌生的词汇。
“什么？！”彻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那多危险啊！不找个主人让他们住在房舍里吗？万一生了病或者洞塌了，要么受到攻击不就玩完了？”
“生了病不是有巫师吗？”
“巫师？神又不会直接干预病情的，除非是为了惩罚降下的……”
“巫师不管治病吗？急水部落的就管啊！”
“这是暗烈巫师！”彻耳撇撇嘴，“等等——猫还能治病？药从哪来？器械呢？是真的吗？”
蛾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猫群中间，直视年轻莽撞的彻耳：“药可以从森林或者山区采集。器械又是什么？”
“神啊！完全解释不通！”彻耳朝着上方——也就是洞顶——喊道，震掉了几小块泥土。等她情绪稍微恢复一下，又努力向族群猫解释：“好吧，我从来不知道猫还能治病。我们有伤病的时候都是去找人类的。”
“什么是——？”枫叶爪试图问，但被明爪的一阵低嘶压了下去：“就是两脚兽的意思。”但与此同时，明爪肯定会觉得他冒傻气地，藤爪又对着彻耳说：“我们完全不依赖人类啊——？”
“那你们吃什么？”彻耳的语气强得应该打上七个问号，甚至这句的末尾也应该是问号。
“猎物！”藤爪也是用喊的。
“——就是我们在所拥有的地带捕捉到可以吃的动物。”虎心补充道。
“捕捉？神啊，那么大的动物怎么捕捉？”
“大？老鼠很大？”
“老鼠还能吃？”
“不能吃你们吃什么？——等等，难道是两……人类给的东西？”
“废话！”彻耳喊完这句喘息了好一会，看样子吵架都吵累了。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已经和缓了下来：“说到吃的，我也饿了。现在我去拿点吃的吧。你们要罐头还是饼干还是——我忘了你们不懂。好吧，那我各拿点吧。”
当她再次用装“冬青叶”的那种东西拖来食物时，族群猫感到了异常的惊诧和震惧——彻耳叫做“饼干”的，正是大家讥笑为“兔子屎”的宠物猫食物！叫“罐头”的看上去虽然比较正常，也装在奇怪的两脚兽容器里。她笑着劝大家吃，可谁都不敢吃、也吃不下去。
明爪仰望着那些在暗中发出奇异光泽的萤石，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想到了往日那些老族群猫（特别是经历过群星之战的）对宠物安逸生活的蔑视，以及认为捕猎和战斗是本能的看法。这些猫看上去一点都不强壮，也不会捕猎，却照样能在深深的地下生存；他们也不相信祖灵，却仍然能保持着集体的生存状态。其实，祖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或者说在猫的梦中出现过了，除非算上她不了解细节的巫医集会。他们真的存在吗？她从未梦见过星族，倒是常常梦见不正经的灵风——但是灵风又见过星族！越来越乱了。是不是能说，这个萤月部落真的就是一群宠物，只不过曾接受过急水部落的指引，吸收了一些部落的生活方式，却没有学到内涵？
肚子仿佛被撕咬过一样，她犹豫着。
在或者不情不愿、或者因为太饿巴不得而吃完了自己那一份“食物”后，找寻队倒在了洞穴的泥土地面上却无法入睡（萤月部落没有巢穴这个概念，都是直接躺地上）。明爪，想着反正昨天也没睡好也没什么事，就让彻耳这个友善的废话专家给她介绍一下部落里的猫。
“银雪和雾河，算是这里的两位大姐了。是对双胞胎，我总分不清她们，结果老被大家鄙视……算了，换个话题吧。”
“那个，换话题？我们不是……？”
“我还有很多话题的！比如说萤石的功能，我听到的奇怪声响，替影的绯闻还有——”
“闭嘴吧！你还是继续给我介绍得了。那刚才那个清水呢？他虽然个头小，应该不会比我小太多，大概已经成为了想当了吧？”明爪谢天谢地（等等）她记得部落里学徒对应的职务名称。
“响当？什么是响当？响当当吗？”彻耳露出了和当年的鸦爪（现在已经是副族长了）一样困惑的神色。明爪这才想起萤月部落并没有得到急水部落真传，他们又确实没什么好教的东西，但还是想要确定一下：“那也就是说，你们的小猫是从人类那里回来之后就直接成为正式成员的？不会不适应吗？”
“当然不适应！看，我也才是刚刚适应的，但大家都说我还是没适应，特别是铁溪①，快把我骂死了。……你们怎么了？”
凡是能听到（这需要两方面考虑，不仅要离得够近还得醒着）的猫现在都瞪大眼睛盯着她。 “什么？！”阳流以一种把尖声大叫压成说话音量的古怪口气说道，“溪儿来你们这里了？她不是急水部落的吗？如果来了，没有带来正规的部落生活规范吗？暴毛和她一起吗？”
“铁溪一直是我们的猫，爆肚（彻耳记错了暴毛的名字）又是谁？”
“溪儿一直是你们的猫？那钓/鱼/岛还是日/本的固有领土呢！【划掉，这句权当不存在】她出生在急水部落，后来来到河族，又到雷族，之后再回急水部落并且有了两个孩子，一直？”
“河兰（Riverland，河族Riverclan的讹误）和雷兰（同上）又是什么？她在小猫时代随主人进过的不同地区？”
“你们两个都等等！”明爪听得有些烦了，“重名了吧！”
阳流和彻耳都朝她的方向一愣，然后像用水浇了头顶一样狼狈地清醒过来。“我这个铁溪的全名是有着吸铁卵石的溪流。”
“溪儿是小鱼游溪的！”阳流插了一句，但立刻在他妹妹百里香爪的逼视下闭上了嘴。
“她长了一身暗灰色的硬毛，身材和我差不多，属于百吃不胖的体质，但爆发力却格外大，非常不好招惹……又像铁一样强硬，跟她在一起真是……”
“你是被她从小打到大的吧？”丝爪从上扬的嘴角里挤出了一句话。
之后，明爪又听到了诸如清水的妈妈替影，那只她很早之前就看到了的黑白母猫，以及银雪和暗烈巫师的孩子问题等等恐怕有相当一部分是彻耳编出来的奇谈怪论，觉得越来越无聊，昏昏沉沉地沉入了梦乡——不对，没梦可谈，灵风最近失踪了。
即使是躺在这里，闭着双眼，明爪也能判断出这是梦境。她身下不是略微潮湿粘滑的泥土，丛丛肥厚多汁的草叶抚擦着她的身体，让她觉得很凉爽；洞里那挥之不去的憋闷的土腥味，也变成了草丛的清甜，夹杂着一点点水气。她听得到风声，远处间或传来一声声鸟鸣，却仍静得足以听见自己的呼吸。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自从参加了最后一个森林大会就没有感觉过了——为了给这场暴风雪蓄势，外面一直是阴天。
这里不会是……紫罗兰草原？这个念头刚刚涌出来，就牵拉着她一下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原来是一片靠近湖泊的草地。她四处搜寻，紫罗兰那种标志性的色彩或者绿色的植株却并未出现在眼前。不仅这样，四处也看不到什么猫。她感到沮丧之余，却仍然抱着一丝身在星族的希望：也许是有什么正经的猫来找她了。
记得当年，火星不就从宠物时代开始在梦中看到未来？当他成为武士，星族猫更是处处伴随，甚至在白天也看得到（尽管是短短的瞬间）。他至亲的至亲，松鸦羽，更是用他的能力前往了远古。现在即使夜间看到星族对于巫医和族长也不再是容易的事情，星族的气息在森林里真的越来越稀薄了吗？
但是，蝶爪就在紫罗兰草原训练啊。那里把她教成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学徒，身材强壮、有打斗经验和领导才干，又能优雅有礼貌，和族里族外都相处得很好；还会挺身而出和百里香爪这样的强势御姐（作者：等会猫知道吗？忽略掉好了）对峙。这不正是星族的帮助吗？还是樱草爪一只猫的作用？
想到这里，尽管是十分敬仰蝶爪的明爪也流露出了一丝醋意。为什么她没有梦见过紫罗兰草原？为什么星族选择的是蝶爪而不是她？尽管她同时也十分明白，再把自己当主角来看蝶爪也从各方面都更加优秀。
就在这时，一丝陌生的气味飘进了她砖红色的鼻子。扭头的一瞬间瞳孔似乎也有所变化。另一只猫，不，另一个灵！
第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活生生的猫，或者曾经活生生的猫。她竟然一身黄【说不定会屏蔽】毛！纯粹的黄【同上】色，不是姜黄，也不带虎斑，长相则是明爪一看就知道虽然自己看不顺眼和她同时代的猫却挺喜欢的那种。至于气味则很混乱，根本不像是她知道的族群猫。
“看来灵风把你调教得很~好~嘛~”她摇头摆尾地向着明爪走来，后者感到一阵反胃，生理性地往后退了退，反驳：“调教？那个混——南北压根什么都没教我！”
黄【同上】猫笑着——尽管同样是邪魅的笑，比起百里香爪可就差远了——说：“真~不愧是纯情啊！灵风没告诉过你他到~底来找你干什么吗？”
“为了给他报仇，重建以他为主角的族群。这可是他自己的想法，我不打算帮他实现！再说现在他消失了。”明爪没好气地答道，自卫地缩了缩。
“哦~就没有别的意思吗？”
“有的，他还带了只叫做英心的母猫来，说是为了她才来找我复族的。”
黄【再次同上】猫先是无声地骂了句从口形就能判断不是好话的东西，再正色对明爪说：“我的名字是靓面。多多指教~”之后，她又对着不存在的灵风骂了几句“放在眼前的东西都不吃”“终究还要败在母猫‘手’里”之类的话。
明爪实在想不出来这难听的名字有什么好恭维的。于是她等着靓面再度开口。
“灵风给你讲过他的‘历史’吧？我没猜错的话，他就好这口。说来听听，你都记住啦？”
明爪犹豫了一下，灵风当时用那种“书”的梦告诉了她很多东西，但她也只能是一知半解地看下去，并不是能完全理解，更不用提复述了。她为难地说了个大概，感觉漏掉了不少东西；靓面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么多？他简直把我们的家底都掏空了！”那只猫难以置信地说。明爪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很多吗？我也没讲多久。”
“你挺能记事的。”靓面往旁边划开一步说，“现在说说我们的训练计划。”
“你……要训练我？”明爪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靓面点了点头，围着她开始打转，尾巴还不善地一摇一摆的。
银白色的母猫一下在洞穴中惊醒。
阳流注视着一脸恐慌和迷茫的银白色学徒：“怎么了？难道……你也看到刚才她进来了？”
明爪当然没看到任何东西进来，她才刚刚惊醒呢。不过，能有个她做不是星族托的梦的借口送上门也终究是件好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继续演戏：“看到了什么，但是没看清就消失了。如果看清是什么，那也不会这么害怕。”想着如果说阳流真的看见了什么，这样她也不会说漏嘴了。
“哦。”阳流露出一副惋惜和庆幸的混合表情，“你绝对想象不到——信不信由你——蓝星！还以为是在做梦，毕竟醒着看到星族猫的可不多见——但是我看到她就站在那里，洞窟顶上的萤石照亮了她的身影，好像月亮石；我相信这里就是将要替代月池的地方。我知道我不是做梦，因为我同时看到了她，以及沉睡的你们——不，你其实没有沉睡过去。”
明爪在感到怀疑的同时问他：“蓝星很早就加入了星族，你在那以后很久才出生，怎么知道就是她？”
“没见过她，但我见过她女儿。”阳流说，开始露出做梦似的神情，“据说雾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他的黄眼睛里闪烁着信仰的光斑。这使明爪又开始思考星族是否真的离开了大家。
这时，一个身影闪进了洞室。
“蓝星！”阳流低呼。
蓝星似乎在星族变得更加年轻，要知道她的死法可是很狼狈的。灰色的皮毛，银色的口鼻，还有那美丽的蓝色双眼。在萤石的照耀下，她的每一根毛发都熠熠生辉，真是一个……
两个……
怎么会有两个蓝星？
明爪感觉到一阵窸窣，她知道是阳流试图揉眼睛。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两个闪耀着光芒的蓝星站在洞里。
“暴尾……月花……石毛……”她听到阳流在数点蓝星加入了星族的亲属，想知道另一只和她如此相仿的猫是谁。
等等……蓝星加入了星族的亲属……不会是樱草爪吧！明爪拼命回忆着那天偷听到的蝶爪的话，和对她的所有描述。樱草爪在星族表现得一如她的前辈般有风度，深沉而强大，很善于指导猫，但是……那怎么看上去也不会是学徒的身形啊……而且蓝星和另一个蓝星的身材也不太像一位族长前辈应该有的……
“看到了啊……”又多了一个声音。明爪看到这次是风信爪，她刚刚被阳流弄醒，后者正在一个个推醒睡着的猫，让他们看星族的显灵。
这时，先进来的“蓝星”扑哧一笑：“姐姐们有那么好看吗？那今天就让你们看个够！”
明爪立刻别过头去，每一张脸（除了还在熟睡的）上都挂着非常奇怪的表情。特别是阳流，看上去快哭出来了，想想就知道肯定是不相信蓝星会说出这种话，或者露出这种表情；丝爪的表情也堪称颜艺（划掉）经典。
“你们怎么啦？”后进来的“蓝星”露出一副傻傻的模样，好像真的不懂族群猫们的表情。
虎心，目前最有队长风度的猫，皱着眉头说：“你们是……”
两只猫瞬间改变队形，并排站在一起；然后，先来的、现在在右边的说：“银雪，没有脚印的银雪。”
“雾河，朝雾中安详的河流”另一只说，两个名字几乎是无缝地衔接在了一起，中间的停顿时间和正常说话时两个字之间停顿的时间不相上下，想必这么自我介绍已经很多次了。
就是这样，星族的蓝星突然变成了萤月部落两只都和暗烈巫师有染的双胞胎母猫。大家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想哭的表情。虽然有昨晚彻耳的介绍，这两只猫也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出场，的确能让自己显得“神圣”起来；但如果自己不怎么样，再加修饰也没什么用的。
并排站在一起时，能看出银雪和雾河是有那么一点点差别的。银雪的皮毛更亮一些，相比之下雾河略微灰蒙蒙的；银雪的尾巴末端毛比较长，有点像狐狸的尾巴；雾河的尾巴却逐渐变细。她们看上去如此相似，但不相似的那一点地方却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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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情节略微**，受不了的可以跳过，改看下面这个版本：
“算了，走吧。”虎心说，“感觉她们有点怪怪的。”
“是啊，和蓝星长得太像了。”枫叶爪附和。
“不，我的意思不是外貌——毕竟萤月部落不是个真正的部落，呆在这里感觉不适应，就像是呆在两脚兽的家里，只不过外表是个土坑；两只猫的身材你看不出都开始走样，骨骼远不如族群猫强壮，肌肉也没有那么发达了吗？我不想再和半宠物们在一起了。听到那个彻耳昨天的话了吗？他们没有信仰，连喂饱自己或者养育幼崽的能力都没有！现在雪应该停了，我们可以走了。”
敬请跳过的很**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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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都和暗烈巫师有孩子了？”百里香爪问，不知是想打破这种气氛还是有意让它变得更浓。
两只猫点了点头，仿佛这种事情再自然不过了。
明爪感觉眼睛瞪得要裂出来了，头也很晕。周围的猫和她表情大同小异。
“是……为什么他要离开你们中的一个然后找另一个？”百里香爪继续问，不过好像有点后悔开启了这个话题。
银雪斜看着她，目光既是不屑又是不解（不过就算是明爪也不会因此感激银雪的，假蓝星的刺激太强烈了），说道：“什么？谁离开了？散布谣言吗？”
“那就是说……”莓鼻费力地发问，表情神似甩开脸上一片黏答答的腐烂叶片，“你们同时是他的伴侣？”
银雪和雾河同时点点头。
“为什么？”蝶爪的表情很是坚毅，仿佛克服了很多恐惧和想法才说出来这一句话，“在族群里，一只猫只有一个伴侣，只有这个伴侣死去或者离开才有可能再找一个，但没有三只猫同时在一起的。你们怎么会同时是一只猫的伴侣呢？”
雾河反问：“很奇怪吗？这可是遵循暗烈法则的啊！”
听到这句，明爪本来就已经混乱的思维再次被打乱了。他们是有信仰的猫？那为什么连养活自己都不会？但是从另一方面讲，这个魂淡信仰又是什么，居然会允许甚至于鼓励两只母猫同时和一只公猫成为伴侣？也许正像萤月部落不是真正的部落，这个暗烈法则也和武士守则有着天壤之别吧！
蝶爪问了她想问的话：“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暗烈法则。相关的规定是什么？”
“‘一切以保存暗烈血脉为中心，让它尽可能繁多兴盛。’”两只猫完全同步地背诵道。银雪又解释：“就是说，要让暗烈巫师留下尽可能多的后代，并且让他们的血脉一代代传下去，在此基础上剔除其他公猫的杂种。”
“‘一代代传下去’是什么意思？”蝶爪敏锐地问。
“你知道，只有长子是纯正血脉的传承者，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品质。所以暗烈巫师的长子会成为下一代的暗烈巫师，一代代传下去；但是其他的儿子留在部落只能混乱血统，让母猫生下不属于暗烈巫师的小猫，所以需要清除出去。”
“那，暗烈巫师的女儿呢？”
“女儿是什么？无论是谁的，部落里出生的母猫都是暗烈巫师的财产，有什么区别呢？她们是为暗烈巫师传承血脉而生的，这是母猫的天职吧！”
“你的意思是……”
不知什么时候，族群猫们都知趣地闭上了嘴。在一片萤石散发出的黄绿色光里，他们感觉那么诡异可怖；阴森的洞穴的四壁像是逼仄得把他们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来，无法呼吸。黑漆漆的地洞，本来就不是猫的好去处啊。
明爪坐得看似端正，但几乎已经支撑不住发烫的脑袋了。为什么……为什么巫师不是靠上任巫师的观察和大家的选择，而是用随机的出生决定……为什么出生的顺序就决定了命运如此不同……为什么性别的差异就让地位有着天壤之别……为什么身为母猫的银雪和雾河能平平常常地说着自己的财产身份……为什么萤月部落没有爱情，没有伴侣的概念……为什么大家都如此麻木，以至于到现在找寻队才了解到他们的内幕……为什么……
这时，刚刚说了半天的暗烈巫师——或者说，神秋——现在显得并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身后能看见不止一只猫。
“听说你们诽谤暗烈守则？”他问。
大家好像被这句话打击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音量，而是因为内容。而银雪和雾河现在离开了站的位置，一边一个站在他身边，还用恶心的动作摩挲着他的颈子，眼睛里闪烁着“我说吧”的光。
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来自以勇敢著称的雷族的暴躁公猫莓鼻冲着暗烈巫师大喊：“你只是一只信不了杀无尽部落被赶到兔子洞里苟且偷生的流浪猫头头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坐拥着部落里所有母猫，不论是母亲、姐妹还是女儿吗？连喂饱自己、养育弱猫都没能力，就想着传宗接代吗？只有鼹鼠住在地洞里，猫可不是！”
一向反对莓鼻、以队长自居的虎心此时也站在他身后帮腔道：“相信你们真是错了！不是叫做部落就是急水部落那样的，雪应该已经停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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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过部分结束。
“走？那么容易吗？吃掉那么多猫粮和猫罐头，不谢一声就走？我已经处罚了在你们身上浪费那么多东西的彻耳，接下来就是你们了！”神秋吼道，炸开的毛发让他好像堵住了整个洞口。
这针锋相对的气氛反而激起了找寻队的气势和战斗欲望。白尾也冲着他喊：“你以为好吃啊？我们吃了那么多是在浪费我们自己好吧！简直就是兔子屎！母猫怎么了？怎么就是财产，没有自己的尊严和猫格吗？彻耳都比你强一千倍！”
似乎是为了给她助阵，这时白尾身后的洞壁开始震动、塌陷，最后露出了一个能容下翘起尾巴走过的洞口。彻耳和一只铁灰色母猫——想必是铁溪——沾满泥土却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洞口，她们冲着族群猫大喊：“走啊！”
明爪看到洞里的最后一个场景十分诡异：神秋和一只大公狐狸像是亲密朋友一样并肩窜了出来，他们的红毛交相辉映；几只身材稍小的狐狸跑在他们前头，正朝着找寻队发起攻击。
接着，她跟随几只动作较为敏捷的找寻队成员跑进了新出现的洞口。除了脚步声，身后传来了新一阵隆隆的塌陷声，夹杂着一些难听的惨叫。她觉得这是有生以来跑得最为畅快的一趟——正义必胜——他们和神秋吵架占了上风，恼羞成怒的后者和他的‘盟友’来攻击，他骂的彻耳却突然出现给他们指了条地道，追击的神秋和狐狸又被铁溪弄塌的地道压在了里面。现在这条路陡峭却不过分艰难，也不用担心伏击，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
逐渐地，空气中出现了一股雪的清新，地面也变得湿滑了；前上方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斑，随着他们每个步伐逐渐加大，最后一下子大家都走进了这片光斑，来到了地上的开阔世界。雪的确停了，地面一片纯白，树上甚至都挂满了雪，像是另一种叶片；被清洗过的天空格外湛蓝，上面嵌着一个亮白的太阳；尽管四周非常冷，刚刚跑得浑身发热的他们却感觉格外舒畅。待在地面上从未如此美好。
“你看！”明爪突然用尾巴尖指了指太阳，“这个洞口肯定比我们进去的那个靠北很多！”
“我们在底下也走了好长一段路呢！”蛾翅点点头，浮现出一个金色的微笑。
猎场更近了。希望在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黑暗中的萤月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