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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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兰生睡到一半朦朦胧胧醒了，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眯着眼睛想瞅瞅窗缝里有没有漏出光来，却发现自己被人影照着，一下就坐了起来。待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面前稍有月光透入的黑暗室内站着的身材姣好的红裳姑娘是谁，立马愣愣地张嘴“啊”了一声。
这位姑娘见他醒了，于是转身去点起了台上的蜡烛，室内忽然有了光亮，方兰生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挡。
虽然一起闯过一阵子，方兰生还是觉得和这位剑灵不是很熟悉，主动与对方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倒是被笑过两三次。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俩这见面见得也太早了一些吧？她怎么会来找自己的？
而且这位红玉看起来更妖娆艳丽一些，方才不笑的时候端庄肃穆，现在看见自己先一见礼再展一笑，唇红更盛齿白，妖冶非常。
要不是方兰生认识她，恐怕这会儿肯定尖叫着“女妖怪”然后夺门而出了吧。
红玉开口，口气客气得很：“我想劳烦方公子帮个小忙。”
“做什么？”方兰生答应得利索，红玉都愣了愣。
“请方公子帮忙找一位黑衣少侠，着南疆玄衫，梳一条细辫，负一柄赤红剑，身旁伴着一只海东青，眉间一点朱砂，名叫……”
方兰生听到一半就明白了：“屠苏？你来找屠苏的？”
红玉也有些意外：“你认识百里屠苏？”她特意连名带姓一块儿说了，恐有误解。
点点头，方兰生便把被救的事情简单一提，又补充道：“明日屠苏要和少恭……呃，你还不认识，是我发小，全名唤作欧阳少恭。他们俩明天要动身前往江都，调查玉衡碎片之事。”
听罢，红玉抬袖掩嘴，嫣然一笑，道：“你这傻孩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全都说了？”她原本还担心这书生气的小公子会先跟她念叨一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没想到竟这样快就得到了答案，还很细节充分内容详实。运气当真是不错。
方兰生嘟着嘴，也不好说我知道你身份，只能抓抓头，做了番自我介绍：“在下方兰生。”
“我叫红玉，小兰生竟然不怕姐姐么？”红玉边说边俯下身，胸口那点料子看起来更不保险了。
方兰生先是被她的称呼惊得一抖，又不敢看她胸上白肉，立刻扭头直盯着墙壁。面上窘着，嘴上倒不太紧张：“自然是不怕的！”
这反应有趣儿，红玉便接着逗他：“为何不怕？”
“你眉目间一派正气凛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奸大恶之流。不过……你、你站直了说话！”方兰生一直这么扭着，脖子都酸了，撑不了多久，只好装出凶狠的语气，却并不怎么成功。
红玉再次笑开了花儿，对这位小公子好感渐增，忍不住提醒一嘴：“然而世上也有人面兽心之辈，只看表象与浅交时几句言谈，也不要太轻信旁人才好。”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啦。”方兰生撇撇嘴，相识已久，现在再叫他起戒心根本不可能，“比起这个，我明日天亮前要去通向虞山的城门外等少恭和屠苏，他们去江都，一定会走那条路。你要不要一起去？”
方兰生最后一句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毕竟面前这位姐姐可以悄无声息地跑进自己卧房，又知道了百里屠苏就在琴川城内，那趁夜众人沉睡时一间间屋子把屠苏找出来或许也不是很难，实在没必要一大清早地陪自己瞎折腾。
“自然是好。”红玉的从善如流让方兰生有点吃惊。
“那、那你要不要在我们家住一晚上？离天明还有一会儿吧？我带你去客房。”方兰生作势要下床，好在白日里和衣躺下，在红玉面前也不算怎么失礼丢脸。
红玉摆了摆手，说：“不必小兰生操心了，姐姐自有去处。倒是你，要抛下家里二姐吗？”她下山是为了保护百里屠苏，那一路上便不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这位少爷虽然好心，但仍有遇险之忧。当下就随口一劝，也没有过分执着。
“我这不是要抛下二姐，只是……心意已决。我是一定要跟百里屠苏上路的，过一阵子就会回来，就算二姐要罚我我也得去。”
方兰生目光坚定，确实是心意已决的模样。红玉不动声色地琢磨起来，如果说是为了什么天下大道、行侠仗义，那也该多些兴奋或是向往的神色才对。这些微违和红玉暂时压在心里，只道：“姐姐也不是要拦你，你再睡一会儿，天亮前姐姐一定来叫醒你。”
“好。”
挥挥衣袖，红玉人影淡去，一下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方兰生看着一惊，心想这是什么招式，改天一定要问上一问。
约莫两个时辰后，方兰生领着红玉去琴川城外。黎明前简直伸手不见五指，花草树木生长得再茂盛娇艳也无用。红玉在暗中视力也不差，眼看着方兰生摸索着往一颗树上爬，赶忙喊了一声：“小兰生，你是猴儿不成？小心摔着。”她到树下去仰头看，方兰生抱住了一根粗一些的树枝，趴得勉强算稳。
此刻四下无人，方兰生放心地大声道：“你不知道，万一少恭远远瞧见我了，肯定立马回头去给我二姐报告了。此地离琴川那么近，他不想我跟着，一定不会舍不得往返的这点时间的。我躲在树上给他们一个惊喜，再说说好话，少恭肯定会心软的。”
红玉听笑了，略微摇了摇头，方兰生又道：“红玉……姐？你能不能像之前那样，挥挥袖子，突然就不见了呀？”他努力回忆了陵越对红玉的称呼，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剑灵究竟年岁几何，跟着陵越叫总是没错的吧。
“这事不难。”
红玉颔首，两人还真就一口气埋伏到了欧阳少恭他们现身。方兰生先前睡饱了，现下精神得很，一下从树上跳了下去，落地时虽然脚底板儿猛地一疼，却没有崴着脚。他“嘶”了一声，抬起头来的时候在三人队伍里看见了稍有戒备的襄铃，略一愣神便打算这次不那么热络地去试图与她攀谈了。而不在此处的桐姨，估计是如他所知，留在琴川修养了。
于是他直视着欧阳少恭开口道：“少恭！我也跟你一块儿走！”
“昨日不是已说了不可。”欧阳少恭皱眉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
“我来都来了，你可不能把我赶回去啊，否则二姐一定会把我骂得狗血临头的。少恭~我们是什么关系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方兰生皱着脸，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博取同情，“而且我也不是没来由地就跑出来的，我是……”
“要逃婚”三个字儿还没说出口，方兰生反应算快的，瞪大眼睛的冲动被强压下，急急忙忙地闭紧了嘴巴。这一茬暂时不容他多想，怕欧阳少恭抓着把柄叫他回家，他赶紧冲边上挥手，一个红色的倩影便在近处随着他的示意现身。
“我带了个人来。”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可能算不上真的人类。
方兰生一眼扫过面前三人，本是想看看自己忽然掐断话题这招有没有露陷，却发现百里屠苏竟然像在看个陌生人一样对红玉提起了些许的戒备。方兰生略有疑惑，可无暇细想。
除此之外，襄铃自然是见着美人忽然出现，生怕她要来抢百里屠苏的模样。至于欧阳少恭，还是一派平和架势，礼貌地向红玉拱手俯身，简单地交换了姓名。
方兰生话没有说满，正合了红玉的意，她接下话茬：“我昨日听猴儿说起二位的事，不放心他一人跟来，也想略尽薄力。”之后红玉又替方兰生说了三两句软话，欧阳少恭才同意了他们二人一同踏上寻找玉衡碎片的危险旅途。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百里屠苏不认得红玉，还有红玉为什么不与百里屠苏讲实话，但方兰生信得过他们俩，根本也不去细思，反而是跟在队伍后头边走边问：“少恭，昨夜的花灯好看不？”
“许久未见，一如往昔热闹。”欧阳少恭是非战斗人员，走在最后，而方兰生是那个自动请缨殿后保护他的。
“哎……我昨天睡得太沉了，什么都没有看见。少恭，你给我讲讲吧，昨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方兰生拐弯抹角地问。
“确实有一件，不过是家长里短，怕小兰听了也觉无趣。”
方兰生噘嘴，拽着少恭的袖子晃：“少恭快讲嘛~不然一路上要跟那个木头脸似的一声不吭，不得闷死我呀。”走在前头的人应该听到了这话，脚步却未见停。
欧阳少恭软软责了一句勿要失礼，便如方兰生愿地答道：“昨夜孙家小姐抛绣球招亲，张灯结彩，迎了一位新婿上门，似乎是书院里的公子。”
方兰生“咦”了一声表示惊奇，嘴上说着或许还是自己熟人有喜事了，实际上是在震惊此番没有风晴雪瞎搅和，自己竟没了婚事缠身。也不知道孙月言现如今是否仍然常年身体抱恙，这次的担子虽然不用他来背，可若是之后有机会回一趟琴川，还是早日把青玉司南佩还给孙月言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