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
又熬了几日，牢里人数跟着减少了几个。
方兰生有点儿坐不住了。
上回他被下药迷晕了拖进翻云寨的时候，连昏迷的时间算上也不过蹲了大半天的监牢罢了，天都没再黑一次就安全回到了方家。
这回几天监牢蹲下来还真的有点受不住。腿软也就罢了，反正在打坐，腰挺不直也不是大事，只是手抖实在难藏。欧阳少恭终于发现时给他把脉探查了一番，断言出是心病，就算是出去也是无可奈何、无法根除的。
方兰生打哈哈说等出去了便没事，欧阳少恭告诫他少说话节约体力，他也就乖乖照做。要是换做以前在方家的时候，哪怕陵越陪着也没法这么安安静静坐一整天。眼下形势所迫，方兰生是真的一点儿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脑子也不大乐意转。只是偶尔也会怏怏不乐地想：‘陵越大哥怎么还不来呀。’
脚步声再一次在山洞里回响起来的时候，方兰生都懒得睁眼看一看。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也没仔细听，只是连少恭都开口了，他才从神游天外的状态里回来。
牢门外穿来一句：“在下百里屠苏。”
方兰生立刻睁开了双眼。
还真是百里屠苏。只是……他当时在他们方家做杂工的时候有这么秀气的吗？
方兰生委屈地撇撇嘴。他倒是有心想跟百里屠苏抱怨一句“怎么是你啊”，可是要是真是重走一遭，那现在这个时间点他还不认识陵越呢。反正一会儿出去便能汇合了，倒也不急于一时。
难得方兰生没有冲到前面说东说西，看来是真的身体不适，欧阳少恭这样想着，丢来一个担忧的眼神。方兰生笑了笑，他才回头继续向百里屠苏说明在场所有人都被喂了软经散、自己的包袱里有药和方兰生佛珠被抢之事。
方兰生在后面听着也新鲜。原来这次和上回用的毒药不同啊，怪不得这么几天了，跟他们关一起的这些个琴川的百姓还没变妖怪。看来他之前果然是白紧张了。
至于佛珠的事情他不晓得，但既然少恭说是他的，那就是他的吧。这会儿他想不通的事儿太多了，方兰生也就按下不再去想。
百里屠苏按欧阳少恭所言去主寨取东西，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方兰生知道能出去了，饿的感觉更清晰了，佛珠还是由欧阳少恭接手递过来的，更多问了一句：“小兰，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快去扶一扶桐姨。这里的地冷得很，她腿脚受了寒，走动肯定不方便的。”方兰生扶着岩壁站起来，吃下一颗解药，率先走向百里屠苏。
靠的近了，方兰生忽然僵在原地如遭雷劈，下巴都有点要掉下来的意思。“你怎么这么高？！”他仰头看着百里屠苏，后者仿佛没听见一样挪开了视线，根本不搭理他。
欧阳少恭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小兰，不要失礼，百里少侠于我们有救命之恩。”
“哦……”方兰生立刻乖乖应声，转头满眼都是棕色与黄色的布料，抬起头来欲哭无泪，“少恭，你怎么也这么高啊……”
欧阳少恭失笑摇头，只留方兰生一个人抱着头怀疑人生。
之后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飞快地商定了去救最近被怪物抓出去的两个人，方兰生没力气也没心情搭腔也就随了他们的意，其他人不敢离了百里屠苏走在这个气氛诡异的寨子里，也只能跟上。
外边儿的翻云寨整个儿看上去阴惨惨的，黄沙漫天似的，连阳光都不大照的进来的样子。也幸亏如此，在不见日光的地方呆了多日的方兰生也不觉得眼睛被光刺得难过，四下打量起来。
寨内一路上倒了许多尸体，那些家伙都和送饭抓人的山贼一样长得跟怪物似的，更还有浑身皮毛火红的狼的尸体。方兰生看着蹙了蹙眉。
身后的苏文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那俩捕头模样的人吹嘘是他们俩与百里屠苏联手除的妖。
不过方兰生一路走来早也知道百里屠苏是什么本事，他诧异的却是别的事情：“屠苏，你一个人来的翻云寨？！”
百里屠苏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兀自继续向前走。方兰生猜到这意思是说“是”，不过又觉得这木头脸比从前更木头了。不也有可能是熟悉之后百里屠苏放得开了些，再打回从头，他还真有点想不起来那个时候百里屠苏不搭理自己是不是也到了这种程度。
方兰生强忍了忍才没问出“那陵越哪儿去了”的问题。
就算把称呼改成大师兄也没有用，问出口了估计连少恭都要拽着他问问清楚怎么会认识天墉城的人的。
方兰生有些失望，却没力气多说什么。
帐篷后忽然窜出一只妖怪山贼，方兰生抽了口气后退一步，身边正巧是少恭和桐姨。他便再没多想，提着佛珠的手就并作掌，往那山贼胸口一印，竟然直接就把它给打死了。
领头的百里屠苏剑已握在手上，只晚了方兰生一两步。方兰生这一掌拍死的不过是一个已带着他百里屠苏剑伤的半妖山贼，但百里屠苏也不免多看了这个蔫巴巴的少爷两眼。
方兰生没注意到这么多，只发觉有了佛珠之后，他的出手便正常了。体内灵力充沛，运转也流畅，竟然比他在乌蒙灵谷时还要强些。智拳印与冰系法术的用法倏然间涌上心头，方兰生有些稀奇，自己什么时候会的这玩意儿？之前央着屠苏和陵越都没能学到的法术，现在突然就会了？这可真奇怪。
欧阳少恭唤了一声小兰，方兰生便立刻回过头去笑了笑：“少恭你看，我是不是还蛮厉害的？”
欧阳少恭笑着称是。
此时四周山贼尸体上各自飘出几点光团，聚向百里屠苏。
方兰生瞪大了眼睛，问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果真有人在玉衡上施以吸取魂魄的邪法。*”
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关于玉衡多聊了几句，方兰生在一边听着直瞪眼。
什么果真？果真什么？这不是你丢的东西吗？还是说这回不是你丢的了？这玉衡碎片怎么就这么小一点？上次这玩意儿有我手那么大呢！
方兰生被一会儿来一回的惊诧弄得有些累，等他们聊完了就下意识地跟上队伍，一路神游进了另一个洞内。面前俩人讨论着起死回生药的事情，方兰生也不插嘴。这事儿他也熟，只是没能亲眼见到屠苏的娘起死回生，没能亲口说一句恭喜，略感抱歉。
百里屠苏此次依旧开口，以陪同欧阳少恭寻找玉衡碎片，换取一颗起死回生之药。
方兰生嘿嘿笑了，凑到欧阳少恭身边面对着百里屠苏道：“少恭超级厉害的，最终绝对能成功。屠苏，你就等着心愿得偿吧。”
“小兰……”欧阳少恭轻叹一声，无奈笑道，“起死回生之药所需药材极为稀有，寻找不易，哪儿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是否能炼成真正的起死回生药，还得看机缘如何才行。”
“哼哼，没事的少恭，药材嘛，我也陪你们两个去找啊。我们大家都是福大命大的人，机缘自然会来的！”方兰生已知欧阳少恭成功炼成过，简单推测，便笃信再来一次没道理失败。心里底气十足，说得自然是信心十足。
不过即便没有从前的经验，方兰生也对欧阳少恭抱有完全的信心——若是世上真有起死回生药，那便一定是欧阳少恭炼出来的。毫无疑问。
“小兰，不要胡闹！此行凶险，我不会让你一起去的。”欧阳少恭皱眉甩袖，拒绝地斩钉截铁。
方兰生一听缩了缩脖子。欧阳少恭比他高大将近一头的距离，面容严肃，看起来比从前更可怕更威严了。
其实也是他一时得意说漏了嘴。之前少恭就不让他跟，这回果然也是一样的。反正他该偷偷跟还是要偷偷跟上的，欧阳少恭想甩掉他也不可能。早知道好好管住自己的嘴，还能少挨一句训。方兰生赶紧放软了态度妥协，欧阳少恭也就没拿二姐出来压他。
“把他带出去好生安葬吧。”
其他二人应声动手，不消多时便造出一座像模像样的坟来。
方兰生拿衣袖擦了擦头上汗迹，双手合十*，持紫檀佛珠，清心定神，诵念一段往生咒。此地虽无佛像也无香，至少手中还有佛珠，尽己所能，聊表心意。
此举又是一番劳力，出寨路上方兰生又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动，队伍竟然安静非常。只是百里屠苏拾得的录力是个新鲜玩意儿，方兰生才多看了几眼。
等出了山寨大门，百里屠苏很见外地表示要跟大家分道而行，方兰生有些莫名，却没力气和他多聊。之后官道路途不长也不短，倒在半路上那可就丢人了。好在欧阳少恭与他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一切又按着老路走了。
方兰生已知他们下一站要去江都，追人之事便难不倒他。虽然他是一直没机会有一把自己的剑了，但大不了也能从家里翻出个搓衣板来用用。就以他现在的一身灵力，想来摔断腿这么倒霉的事儿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