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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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胆敢擅闯东海龙绡宫！*”
方兰生气力有限，却也攀着陵越的肩膀，脚下有了踏上地面的触感，又听得人语，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正俯看见一只大螃蟹的两颗豆豆眼……和两个大铜锤。“怎么又是怪物……”他有气无力地哀叹了一声，实在是体力不允许他再像平时似的一惊一乍。
其他人各自背向中心，略略提防着从四面包围了他们的虾兵蟹将。方兰生扫了眼身边的环境，发现他们仍在水底无疑。远处有些风格华美特殊的房子，也不知道是否有能药物或是能懂得医治人类的角色在。
对方抓着武器，嘴上不甚客气，陵越也有些着急。既然有建筑在，又不是上来就喊打喊杀的怪物，他们也不好直接杀出一条路来。否则对方即使存了几分友善，一战之后估计也所剩无几。
正在解释不清的空当，一位美人带着两条人鱼袅袅而来。仔细一瞧，这位美人头顶上还长了角，恐怕是……
“龙女大人！*”虾兵蟹将们让出了一个方向，向来人行礼。
果真如此。
方兰生好奇地打量着来人，正要开口，却被陵越抢了先：“龙女大人，在下昆仑山天墉城陵越，我们一行被卷入旋涡最终落入此地，并非故意，也并非捣乱。舍弟伤重，不知可有人能医治？”
“自然是有，龙绡宫中也有陆地上人类常驻，或偶尔来往。人世间坊市里有的，这里都能寻得。”龙女不紧不慢地介绍道。
陵越不便抱拳，只微微低头道：“烦请龙女大人指路。”
“就让妙辞送他去吧。”绮罗朝左后方的那条人鱼招了招手，而后又看向他人，“其他诸位若是不介意，不如随我去正殿一叙，也好让我听一听你们的海上见闻。*”
“我与他同去！”陵越并没有把方兰生交到走上前来的人鱼妙辞姑娘的手中。
百里屠苏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便道：“之后在客栈汇合。”
“好。”
这师兄弟俩交流起来也是快捷方便。
龙女大人又及时补充消息：“此地最大的客栈便是‘四海留客’，屋前挂有招牌，是人界的语言，应当容易看见。”
“多谢龙女大人。”
众人自此兵分两路，就在正殿前方分手。百里屠苏那处没什么新鲜的事情，说得直白些也不过是一群人凑在一堆讲八卦和一对一私底下讲八卦这么两出罢了。因此也就无须多言。
另一头的陵越由妙辞领着走向侧殿，先将方兰生安置于床上。
说那是床，却也不像。方兰生伤在背部，也不知有没有伤及骨头，陵越不敢有丝毫震动，是仿佛对待一柄绝世名剑似的轻轻稳稳地扶他趴下的。方兰生逐渐有些习惯了伤痛，还有心思研究身下卧榻——一片硕大的金灿灿的贝壳。
那贝壳刚好能盛下方兰生，若换作是尹千觞，估摸两条小腿都得挂出去一半儿。虽然贝壳质地较为坚硬，但是方兰生剩下的软垫质地很不平常，既丝滑又柔软。方兰生看着自己的血沾了上去都觉得颇为可惜，也不知事后能不能清洗干净。
只是这绸缎和软垫的颜色都极为娇俏艳丽，和龙绡宫内绝大部分建筑物一样喜用明黄、正红或是粉紫之类，又显得方兰生是那万花丛中一点绿了。
不多时，有一几乎完全幻化成男性人形的妖类入室，看他手里提着的一堆东西，身前又有妙辞领路，应当是龙女大人所说的医生无疑。他淡淡瞥了陵越一眼，将药箱搁置侧旁的红珊瑚小几上，问道：“如何伤的？”
“幼鲲撞击。”陵越代为作答，“当时吐血不止，又有鲲鳍造成的外伤，之后虽以善法甘霖使治，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没有那么严重吧，哈哈……”方兰生干笑着打哈哈。他瞧陵越的脸色那叫一个差，好像他现在血都快流干了，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似的。
那妖抬手，数个圆阵浮现于半空，以独特的妖类法术探查方兰生的状况。陵越不赞同地瞪向方兰生时，他心里已有七八分把握，为求万全，又搭了方兰生的脉复核。
陵越难得对方兰生说话大声了些：“怎么不严重？！难道要你真的命悬一线，昏迷不醒……大哥才能担心，才能唠叨吗？”那时候又要唠叨给谁听呢？最后一句陵越硬是截住了，重又咽回肚子里。
方兰生想伸出手去拉着陵越，拉不到手，扯着衣摆也行。他撒撒娇，大哥总会能心里舒坦些吧？不过他刚有些动作就被那大夫摁住了。方兰生一愣，外衫已经被剥了下来。
这下连陵越也是一愣，不过他恢复得快，立刻伸手去拦了下来，喝问道：“你做什么？！”
“扎针，上药。”大夫回得淡定。
方兰生这是内伤外伤一个不落，比上回的陵越闹得严重多了。包扎完了还得以妖力治一治内伤，抓点药喝个两三日也是肯定少不得的。
而妙辞似乎就预备着留在这儿伺候了，趁着几人说话诊断的时候已经悄悄出去弄了一盆水回来，还顺手带了好几条帕子，一块儿块儿也都是艳丽的粉色，看多了实在有些扎眼睛。
陵越卸了手里力道，大夫丢给他一个白眼，把方兰生撕裂数道口子的衣裳统统塞到了陵越怀里。按道理说这些衣服也不能再穿了，陵越却还是尽数接好了。
方兰生仅存的面子就只剩下一条裤子那么点而已。
好在这位大夫的手法娴熟，没有让方兰生光溜溜地等太久。然而给陵越买的那些备用的衣服都和沦波舟一块儿遗失在了雷云之海，方兰生还想着要不要麻烦陵越先跑一趟，大夫就先交代陵越记下注意事项：“可以了，一会儿你们拿着方子去买药，煎药的方法我也会写在底下。一日三服，一次一整碗，再躺个两天就能下地了。”
大夫从床边走开，陵越没抓着机会，反而是让神出鬼没的妙辞先抱着一大团缤纷秀美的布料挤到了床边上，看来这堆东西又是她方才出去找来的。她身边还有矮矮的两只蓝色水母，竟然也听得懂人话，顺着她的指挥扶起了方兰生。
只听她柔声道：“宫中没什么准备，不如公子先穿这个吧。”
“什么？！又穿女装！！！”方兰生惊呼，不觉声音也洪亮起来，听着也觉得伤势似乎好了些。
算算看，自从欧阳少恭诱迫他穿过女装之后好像就总绕不过这个坑了，去花满楼被姑娘们吆喝吆喝就算了，眼下这位人鱼姑娘是直接捧着衣服来的，暂时还没有第二个选项提供给他。陵越也不知为何没有出声阻拦，方兰生鼓着嘴委屈巴巴了一阵，无计可施，也只好应了。
心想，反正一会儿自己走不动，还得叫陵越背着走，只要头埋低些，这龙绡宫他人生地不熟的，丢人应该也丢不到哪儿去。
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方兰生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妙辞这便和两只水母配合着给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上豪华的裙子。这身衣裳与人间用料不同、裁剪不同、手工也相异，可惜这衣裳是往他方兰生身上套的，原谅他实在没心思问个清楚，拿回去也可以告诉她二姐一些新花式，哄哄她开心。
也不怪陵越没能分心注意到他这里，他被那妖类大夫按住胳膊暂阻了阻去路，不一会儿，又被冷冷淡淡地补了一句：“至于你嘛，研磨制丸，一日两粒，有多久吃多久吧。”
“知道了。”陵越皱了皱眉，对方特意压低了声音，他也不例外。
房内没有普通的桌子，那大夫挥手让纸玄于半空，逐字写就，又同时给陵越提点细节，也费了不少功夫。待药方交到陵越手里，方兰生也被打扮完了，重又在水母的帮助下趴回了贝壳上。
陵越转头看他，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讲不出话来。
上一回方兰生穿女装，兄弟俩连面也没见上。当时在场的欧阳少恭乐得看戏；百里屠苏还是他那副木头模样，方兰生一巴掌才逼他点了点头；方如沁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最后还因为计划把翻云寨的喜服给自家弟弟套上了。
陵越错过了一次、两次，却也错不开第三次。
龙女大人宫里的衣物哪一件是凡品，榻上横卧，当真美不胜收。妙辞姑娘更是早就利落地把他发髻散下来拾掇得更秀气了些。
方兰生僵在床上，恨不能找个枕头来把自己的脸埋进去。这番他倒是脸皮薄得不行，不好意思逼问他家大哥自己好不好看了。
“我领二位去客栈住下吧。”妙辞打破宁静。
陵越如梦方醒，轻咳一声，答道：“好。”
他走到贝壳边儿蹲下，水母们则配合地把穿着三层裙子的方兰生搭到了陵越背上，妙辞微笑着推开房门，那大夫提了药箱和两只水母一块儿离开，旋即消失不见。
方兰生把脸埋进陵越颈窝，说起来这早不知是陵越第几回背他了，却难得地觉得拘谨得很。他见妙辞背着身子，站得也远些，于是又本性发作，调皮地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陵越的脸颊，小声耳语道：“你脸红什么……”
语罢，他自己的脸也红透。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