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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结局 ...

  •   六月十三,朱雀神殿门前仪仗恢弘。我一袭锦绣嫁衣,由岁歌同屏儿扶着,踏上了早已候在门前的凰辇婚轿,御风而行,浩浩荡荡地驶往了凌虚山。
      仙界的大婚礼制与凡界大不相同,是没有红盖头这一说法的,虽是这样,但取而代之的便是缀满琳琅宝石的繁杂首饰,顶在头上很是受罪。今日为我佩戴首饰的仙婢很是有心,特意未用与金钗相配的金簪,而是帮我将那白玉步摇插入了万缕青丝,这倒是甚合我的心意。
      离开时,前来朱雀神殿相送的人有烈嫣、景凡、长乾,还有一些旧友,明雪同秋水寒倒是不在,不过依礼制来说,她们当会出现在凌虚宫。
      岁歌同屏儿虽能与我一道同去凌虚宫,但依照仙界礼制,她们两个这一路上皆需跟在婚轿的两侧。这声势浩大的队伍不知前行了多久,我撩开右手一侧的珠帘,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紧随一侧御风的屏儿靠过来,下巴微微上扬,想让我听得更清楚些:“回殿下,现已是巳初。”
      朱雀神殿与凌虚山虽分处两域,实则相隔不远,我心中盘算了下,大约还余下了半个时辰的路。我一手放开帘子,摊开手掌,看见光透过华美的宝石间洒在掌心,似是温暖的柔水,随着一根根轻轻摇曳的珠串在掌中化作七色光斑,流转不定,斑斑驳驳。我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虚无感,是一颗心不知应寄存何处的虚无,不只是萧羽姑姑,近几日来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阳深,想起月吟,想起白蕖和若显,倘若一切如故,他们应当也会站在朱雀神殿前,望着凰辇渐渐远去······
      终究是不可能了······我默默地流了一滴泪水,仅此一滴,滴在掌心,从此以后,那些人那些事,我会封存在心里······
      缓缓地,婚轿一偏,驶往了凌虚宫的方向,我再拨开几缕珠串偷偷望向外面时,万重青山顿时映入眼帘,或许是东君阳昭得了师兄的命令,今日东域天朗气清,低头俯览,轿辇之下河水金光潋滟,一路绵延至凌虚山门。
      婚轿方驶入山门,数百鸾鸟从两侧山间密林振翅而来,围着凰辇绕了一圈,便飞到最前面将整队引向凌虚宫,在宫门处落地后,化作数百容色过人的仙婢,手持合欢铃,分为两列,步履轻盈身姿婀娜的行入宫中,铃声随风,清脆作响。
      午时,婚轿停在昼辰宫所在的山峦下,屏儿同岁歌一同过来扶我下轿,方才一直在队前的遥香也一并过来了。沈随同样是一袭华裳喜服,静静地候在通往昼辰宫门的百级台阶之下,清秀雅致,神采不凡。他仍是那般清雅淡泊地笑着,将一只手递给我,握着我的手,与我一同拾级而上,一路上,两旁绿林木叶纷飞,似是穿梭的飞鸟,经久未息。
      入了昼辰宫后,一切皆遵礼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忙忙碌碌一下午,直到傍晚方能松一口气,按礼,晚膳过后,夫妻二人亲手以竹节共点百支红烛,算作这大婚的最后一项规程。
      我的寝殿是华年殿,而安放这百支红烛的屋子则是紧邻书房流华堂的流月堂,昼辰宫内,华年华琚两殿虽相邻,但规模宏大,又是处于山间,若要去流月堂,我仍是要走不少的路。
      我同沈随推开流月堂的凤纹雕花门,屋内甚是晦暗,只有两侧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荧光。环顾四下,红烛安放于长桌独立的烛台上,长桌沿墙壁而置,正对着我们有一张雕工华美的梨木桌子,桌上两只细长的翠绿竹节,竹节旁放着一只放满水的青瓷碗。我们各自取过竹节,施术将其一端点燃,随后从两侧以竹节之火点燃红烛,红烛一支支燃烧,屋子里也渐渐明亮起来,当我们点燃最后一支蜡烛后,将竹节顶端放入碗中,竹节蘸了水,随着嘶的一声,火苗熄灭,两缕细烟窜出碗口。
      我甩了下略有酸痛的右臂,长呼出一口气,松散道:“总算是点完了。”说完,我忍不住打了个长呵欠,寻了张垫子顺势坐了,随意地倚靠在桌脚上。
      按礼数来说,燃烛之礼需两个时辰,之后我们才可返回寝殿,现在方不到一半,我们需在此歇息片刻。
      “我瞧着你今日是累得不轻,”沈随转过身来,打趣道。
      我瞟了他一眼,笑着道:“竟然还看得出我累了,你还算有良心。”
      他看着我,几步过来坐到我身旁,淡淡一笑,目光在黄晕的烛光下倍加柔和:“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可是摆出了一副温婉美人儿的做派。”
      我一听,立马笑着顶了句话:“你若是不说,我倒是还真不记得了,当时某些人可是孤傲得很,装得真是像个风雅公子,哪里是个会玩弄权术手段的聪明人。”
      听了我这一番话,他顿了一下,并未回答我,只是接着语气如常,一派轻松地问我道:“寒薇,倘若我有一天也会变得同若显一样,你会如何?”
      “你何有此问?”我不禁甚是诧异。
      “我玩弄手段,行的终究是极阴之术,很久前我便想过,我是不是有一日也会陷入泥淖为权所困,无法脱身,”他说得云淡风轻,很是随意,“我想尽办法将这些事做得不是异常毒辣,可到底是染了血。”
      “你不会的,”我盯着他柔和如水的眸子,“‘以权谋正事者,则为权所成;以权入歧途者,则为权所毁’,我一直信这句话。”
      “后来慢慢细想,我倒也这么觉得,”他语气突然一变,愈发的不正经,“凡界有位圣人言‘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此言非虚。”
      这番话倒是不错,但我还是伸手推了一下他的前额,笑着骂了一句“不正经”。
      他笑着道:“我所做之事乃是本心所念,为六界笙歌、河清海晏。”
      昏黄的烛火映在他清秀的侧脸上,衬得他面庞略有模糊朦胧,我细细瞧着他,半晌才道:“我自小承蒙义父教养,他心之所想乃我心之所愿,唯愿六界之内殇歌尽,欢情余,倘若再加上我私心之愿,那便还有一句‘长相思醉落痴缠’。”
      “好。”他柔声道。
      从流华堂出来后,岁歌急忙跑来禀告我说,明雪在方才的喜宴上喝醉了,死死抱着华年殿外的柱子死活不肯放手,她的大姐同姐夫拖不走她,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只好留她在我的寝殿,她随后便被屏儿扶进了殿内,彼时秋水寒阁主正巧在殿内,见明雪喝得烂醉,便打算留下一晚去照看她。
      今日大婚,我擅回自己的寝殿委实不合礼制,于是便叮嘱岁歌道:“我知道了,你和屏儿好生照看她。”
      第二日一大清早,我从华琚殿出来,便径直回了华年殿,进了殿门后转几个弯,一推开门便瞧见了躺在榻上睡得踏踏实实的明雪,我放轻步子、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轻柔的摇了摇她的肩,可她只是翻了个身,便又昏沉沉地睡去了。
      突然,身后一个人把声音压得极低道:“你回来啦。”我知道这是秋水寒的声音。
      我立即道:“你明明是我请来的客人,昨夜却留你照看明雪,我委实过意不去。”
      “昨夜可是你的大婚之夜,我替你看着她,自然是应该的,”秋水寒道,“再者,此番秋儿留在玲珑阁未随我来,我本就盘算着多留几日,昨夜到华年殿正欲让岁歌替我安排屋子歇息,正巧撞见了这事,便也就帮了忙。”
      她说完,便起身推开了窗子,一阵清凉舒爽的风卷着山间木叶的气息涌进屋子。我又瞧了眼死睡着的明雪,不禁用略有钦佩的语气感叹道:“昨夜喜宴上,这小丫头究竟是喝了多少酒,竟醉成这副模样。”
      秋水寒则道:“不过她醉酒后倒很是老实,不像我,会胡乱地吐些话。”
      “话说回来,我记得那日皇尊的寿宴上也是喝得大醉,最后还是我和明雪一起把你扶进屋子里的。”我道。
      “是么,那我有说些什么话么?”
      “你那日醉得比明雪厉害,反倒是安安静静,什么也没说。”我轻轻笑着,她听后,也是轻轻一笑。
      未几,便听屋外传来一个陌生仙婢的声音,只听她禀道:“娘娘,族上同皇后娘娘说是想同您和太子殿下叙话,命我请您过去。”
      “好,我这就去。”
      我随着那仙婢出门,沈随已经在外面等候着我。
      “明雪喝醉了,从昨夜回来后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我便过来看了看。”我道。
      而他却调侃道:“没想到你也会照顾别人。”
      “你才知道。”我赌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可别忘了,当年你我二人在凡界做凡人时,有一日你扭了脚,是谁扶你回去的?”他很是悠闲。
      他所说确有其事,倒是一点不假,我只好甚没底气地瞧了他,便没再说话。
      “快走吧,”他道,“父亲和母亲正在等着我们呢。”
      我点点头,便随他一齐前往绮年宫,一路上,凌虚山间青树翠蔓,百鸟齐鸣,池中红蕖细香,玉水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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