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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意外重逢 ...

  •   烈嫣与沈瑶定下的地方,正是方才路过的后花园中的一座石拱桥。毕竟满座高朋宾客都在宴上,后花园自然成了清静之地。
      烈嫣也着实是心急,我磨磨蹭蹭行至后花园时,为时尚早,园中并无一人。
      园中溪水潺潺,清澈见底,玉水溪旁,是这园中的白杏花林,二月早春,正是杏花盛放之际。这片杏林中间时不时夹杂着一株白槎神木,雪白的树干在月色的映衬下散发出荧荧白光,染亮了四周纯白的杏花,轻风乍起,吹花如雪,倒是别有一番景致。不过与朱雀神殿流光湖旁落雨花比起来,就逊色不少了。我沿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径到那杏花树下,打算取一朵带回朱雀神殿,如此想着,指尖一道白光闪过,一朵完整的花已落入手中,几瓣无辜散落的残红顺势落到我肩头,我轻轻掸去肩上花瓣,稍稍转身,余光中,远处玉水溪的石拱桥上,一位仙君长身玉立恍若秀拔孤松,定定的望着这里,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清辉下他的脸。
      他不知是何时站到那里的,我虽然没有延误时辰,但毕竟是后来者,于是便急急忙忙赶过去。我踏着台阶上去,一个清冷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仙君一袭灰衣,颀长的身形携着些许的熟悉与亲切,他衣上暗纹皆由银线绣制,似云似焰的纹路绕着凤翎凰羽的银纹由两肩一路蔓延至袖口,衬得他愈发素雅。
      流云焰纹与凤凰翎羽正是炽烈凤凰一族的标志,眼前这仙君想必便是沈随。
      我开口致歉道:“寒薇误了沈随仙君的时辰,实在抱歉。”
      那沈随本来都已抬脚准备离开,听闻此言,似是全身一震,停下脚步,身形僵直地转过身来,一张清俊的脸暴露在清冷月光下。
      这张脸······梁浩!
      我心底顿时波涛汹涌,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锅,思绪骤乱,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满脸迷茫的僵硬站着。
      诡异的沉默像是一记裹挟着安神香气的昏睡咒一般,在我们两个周身蔓延开来,抚平了生灵,止息了晚风,凝固了时间,惟余一条玉水溪向东潺潺流淌。
      良久后,他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忘、忘忧······”
      这一声“忘忧”叫得我思绪瞬间清明不少,我姿态从容地按照当初孟国礼数行以稽首大礼,道,“书雅拜见太子殿下。”
      那一瞬,心里猛然刺痛,眼眶突然湿热起来。
      礼毕,我没有起身,仍旧跪着,两手垂在身体两侧,直立上身,茫然无措地盯着他。
      只见他双眉一皱,两三个大步,神色些许慌张地冲过来,俯身拉过我一只手细细查看,这手纤细白皙,宛若葱根,一看便知是素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我欲抽出手,刚一动弹,便被他死死握住,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由着他来。他顺着这只手捋起宽大的广袖,小臂同样白皙,看不出任何伤痕。
      我抬眼看看他,却不巧撞上了他的目光。
      他抬手揾去我的泪,唇边勾着一丝笑意,柔声道:“别哭······”
      这张脸还和从前一样,眉目清秀,但又不乏逼人英气,我心底一热,紧紧抱住了他,眼泪还是潮水一般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抖着嗓子道:“殿下为何来此赏花,要知道那盛花美则美矣,但胜极则衰,呈的终是衰颓之势。”
      突然间,远远地传来一个明快活泼的女声呼着我的名字,是烈嫣。
      “过几日我去寻你。”他揉着我的头发道,一如曾经。我点点头,嗯一声算是答应。
      我盯着他的背影渐行远,不久,拱桥底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殿下······”应该是个仙侍,只是声音越来越远,逐渐隐没在浓浓夜色里。
      “寒薇······”烈嫣满面疑惑地瞧着我,“你怎么跪在这儿啊?”
      “走吧,”我起身离开,“回去再和你说。”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下石拱桥。
      晚风习习,杏花飘落,牵起一段尘缘,两缕情丝,扰乱几汪平静池水。
      当初我第一眼瞧见梁浩时,便觉得他气质不凡,今日得知他是炽烈凤凰一族皇长子沈随,才顿悟道,那样的飘逸身姿与卓然气质本该就为他所有。
      但是这事我必须得问个清楚。司命府事务繁忙,萧晨易和萧晨溪两兄妹并未回碧云山庄,一时问不了他们,但阳阴接了帖子,同样住在碧云宫,兴许可以问他。
      于是乎,第二日卯时,晨风微凉,我在瑟瑟寒风中叩开了阳阴房间的大门。
      阳阴想必是被我闹醒的,打开门一见到我就是一个呵欠,继而一脸一大清早不知道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不耐烦表情。
      我上来就是阴阳怪气的一句:“呦,真不好意思,一大早把总司您给吵醒了。”
      可能早上刚起反应有些迟钝,阳阴没察觉出我这没多少好气的话,边打呵欠含糊着回了句:“你也知道啊······”
      我随他走进正厅,待他坐下后,两指朝着他的手施个捆仙术,只见一圈白光瞬间环绕在他两手手腕,让两只手靠紧再也无法动弹。这一捆,他倒是顿时清醒了,自知自己解不了我这捆仙术,挣扎无用,他便只能对我大喊大叫。
      “寒薇,你捆我干什么?!”
      “别担心,”我甚没好意地笑笑,“我有点事儿想问问总司您。”
      我将沈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然后审犯人般的审了他将近两个时辰,起初他还嘴硬,但最后眼见纸里包不住火,还是如实招了。
      据说这是萧晨溪干的,貌似是因为她一个朋友想去凡间游历,做回凡人,回来时要过阴冥府,他也没多问便答应了,时间正是我们去凡间的前几日,而谁又知道萧晨溪这朋友竟然是炽烈凤凰的皇长子。在我逼迫之下,他连忙传书给萧晨溪,让她解释清楚这件事。
      未几,萧晨溪回书道,沈随当初确实是如此跟她说的,虽然这理由很牵强,但看他神色严肃,可能有隐情,而且朋友之求不便拒绝,便也就没太过问。这事没告知我们几个,也是因为沈随嘱咐她要绝对保密,所以阴差阳错,扯出了这一大纠葛。就连他们兄妹也没想到会这样,所以还请我恕罪。
      我心中一叹,罢了,再追究已经没有其他用处,这事便算了。
      离开碧云山庄前,我和烈嫣一同拜访了碧云山的山鬼府。仙凡山川众多,每座山都有执掌的山鬼,碧云山也是如此。只不过,这碧云山的山鬼我们熟识已久,所以即便没有宴请,我们也会时常来拜访。
      云鹤一族的寻常人家皆星罗棋布的居于其他山峦之上,簇拥着高踞于主峦的碧云宫,呈众星捧月之势,我们二人沿着纵横交错的小路步行小半个时辰,才行至位于偏僻一角的山鬼府。
      轻叩开山鬼府的大门,一眼望见的便是冷清萧条之景,偌大的府邸,只有寥寥三四个仙婢常居其中,死气沉沉。
      因为此府邸的主人十万年前就已不知所踪。我们每每至此,也只是喝两口茶,帮着仙婢们洒扫一下院子而已。
      碧云山山鬼萧羽,乃先东皇阳深最小的师妹,自十万年前阳深魂归天地后,杳无音讯。
      我们如同往常一样,由仙婢引着,在偏厅内喝口茶后,帮着拭了拭前院石栏上的灰尘,便离开了。
      回去几日,我在玄武神殿浑浑噩噩逗留数日,最后还是烈嫣非要在朱雀神殿设场宴才把我拉了回去。
      “烈嫣,你说你设宴就设呗,为什么还要拉着我啊?”我一路上抱怨着,顺便瞥了瞥身后跟来的景凡和长乾,挑着眉道,“而且,他们两个怎么也跟来了?”
      “因为设的是你的生辰宴。”烈嫣极没好气地把我噎了回来。
      我才想起,三日后便是我的生辰,我活了十七万年,年年生辰都是别人帮着记起的,以至于如今自己都快忘记了,也着实惭愧。
      生辰之日宾客众多,却都是熟识之人,看着朱雀神殿大门陆续进入的旧友,我不禁在暗自钦佩烈嫣,她于玩乐之事当真是一把好手,这生辰宴让她打理的还真是井井有条。
      正在钦佩之际,一个仙婢递上一张请帖,我略扫一眼,只见帖上“裴清尘”这个熟悉人名。
      南域麒麟估计是仙界顶逍遥的一族,虽为望族,却一向不理不爱参与六界纷争,因此养出了裴清尘这个浪荡太子也并不奇怪。
      一想到裴清尘手握一把翠玉笛,一脸轻浮大大咧咧走进来的样儿,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一旁的烈嫣道:“走,我们去迎一迎那太子爷。”
      行至正门见到人我们才知道,那来者却并非是裴清尘,而是沈随,只见他一身朴素的灰衣,摇着把折扇,满头乌发半束半披着,被头上白玉冠帽衬得甚是儒雅。见此景,身旁的烈嫣咯咯一笑,秀眉略挑,抛给我一个耐人寻味的眼波就甩袖子走人了。
      那日碧云宫后花园的事,我一股脑地告诉了烈嫣。她听后眼睛冒着光,还想找个合适的时辰再安排我们见面的,没想到对方亲自上了门,倒是省了她好大一番工夫。
      “你怎么来了?”我诧异地问沈随。
      “裴清尘是本仙的朋友,他一时抽不开身,却难却寒薇仙子的盛情,只好让我代他来赴此宴,”他折扇潇洒一合,风雅笑着道,“况且,本仙听闻南域朱雀神殿寒薇仙子摆宴席一向不拘礼节,上至东皇之尊,下至仙侍仙婢皆可得请帖,难道本仙是个例外?”
      他这番话说得我无话可说,我撇撇嘴,领着他进了殿内,半路上,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道:“你认识裴清尘啊?”
      “认识很久了,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裴清尘日日握着把玉笛扮风流装潇洒就罢了,毕竟那缥缈笛是他的法器,但你成日拿着把折扇又是为何?”
      他一笑,将折扇双手奉上:“家姐所赐,不敢不拿。”
      沈随这一来倒是满足了我许多朋友的好奇心,虽然在宴上他们依然镇定,但我从那一双双冒着光的眼睛中就看得出来,他们对见到活的炽烈凤凰皇长子这事情深表激动。
      宴罢,沈随临行前在殿内一条小道上寻到我,将一柄白玉凰纹银步摇递到我面前。
      这步摇通体由银所造,镂空雕花工艺极精良,簪头及流苏坠上嵌入的无暇白玉犹如夜中铺洒在石板上通透的皎皎月色,丝丝纹理若明月之下的缕缕烟云。
      未及我开口,他便几步绕到我面前,抬手间将步摇插入我满头青丝之中。
      我一怔,随后打趣道:“没想到你手法如此娴熟,从前我为何不知?”
      他迎着我的目光,淡然一笑,却答非所问:“如果你也有个大姐,也不至于现在连吃饭和针线活都要仰仗自己婢女的手艺啊······”
      我脸腾的一热,“喂,你怎么知道啊?”
      他又是清淡笑笑,拂袖而去,一如从前,让我摸不透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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