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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金枝原有盖世功,黄雀再把螳螂捕 ...

  •   又是一番剑影翻飞,两人落地时天已有擦黑,诗宇哲吐了血,金色龙纹被染得绯红,他单膝跪在地上,风一吹,他身子就止不住地摇。时桓执剑飞身逼近他,他勉力起身迎战,然时桓这一剑是杀招,其蓄带的力量连年殊也有所感觉,已身中多伤的他根本无能为力。

      若无援兵,这一次,诗宇哲应是必死无疑了。

      诗语萱问年殊:“你是将军,如此情形,就当真不准备插手么?”

      年殊未答话。时桓的剑离诗宇哲不过三尺。旁边忽然闪过一道疾风,眼前似晃过了一个人影。年殊忽觉身体僵硬,血液回流,四肢忽然间无法动弹。而战场之中,时桓的剑被打落在地,诗宇哲被震得退了几步,不远处的平南王,则保持着刚刚看戏的姿势。

      谁也没看清刚才的情形,只知道雪花被疾风卷得旋了几转,一切就变成了如此模样。诗语萱在时桓身边,她手中的匕首划破了他的颈,鲜血渗出来,滴在他月牙白的袍上,开成一朵朵诡谲的花。

      这速度,纵是年殊,也要逊色几分,更何谈是这一“病”数年的时桓。他直到被她钳在了手中,也似完全不敢相信,遂连声音,都在不停地抖:“语萱……你……”

      然诗语萱却没给他机会,他一句话未出口,她腕上便用了力道,血似开闸的水汩汩而流,而时桓已睁着眼,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表哥……好走……”她的声音全然没有温度,冷冷随风起,淡淡随风逝,说的是祭语,却字字藏着杀机。

      他是时桓,是她用心爱着的表哥,就在不久以前,她还在为他向诗宇哲求情,而今不过几日,她却能亲手了结了他,连眼睛都不眨。若她只是一个娇纵任性的公主,又如何能有如此心性?

      时桓的死改变了战局,然也是他这一死,让原本运筹帷幄的平南王失了分寸。时桓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了他身上,可他如今却如此轻易地死在了他面前,他又如何能受得了?

      他提剑冲了过去,诗语萱立即转身迎战。平南王已近半百,但他身体依然硬朗,身手也相当了得。

      又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对战,诗语萱虽功夫高强,可到底年轻,身小力薄,在与平南王的对战中很快落了下风。

      然时桓的死对平南王打击太大,他虽招招致命,却处处露着命门。稳住战局后,诗语萱抓准时机,翻身到他身后,一掌打向他的背脊。平南王亦旋过身来,两人的掌打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一同震开,平南王摔在地上负了重伤,而诗语萱还勉强稳住了身形。她未给他喘息的机会,立即凝聚力量,飞身冲向了他。

      眼看着平南王要死在诗语萱手中,年殊猛然蓄力,将她留下穴道生生冲开,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出鞘,在平南王面前挑开了诗语萱刺过去的匕首。

      “你……”诗语萱被掀在了地上,许是旧伤裂开,她“噗”地一下吐出了血来,她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向年殊,“你当真……与他们是盟友?”

      是很柔和的语气,年殊听着,心中隐隐泛起一阵凉凉的疼。

      可他没有回,他早猜到诗语萱会不简单,亦猜到,她可能会有不错的身手,所以今日这一行,他早猜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

      螳螂捕蝉,不管有几只螳螂,他都要做那最终的黄雀——他的人,此时正蛰伏在不远处,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出现在这里,然如今这情形,大约是不会需要他们了。

      他提剑走向诗宇哲,剑尖在地上拖出细细的摩擦声。诗宇哲挣扎着要往后退,而身后的诗语萱则厉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微顿片刻,复而缓缓靠近诗宇哲,“平南王与时世子居心叵测,妄图反叛谋逆,镇北大将军年殊带兵围剿,却因去晚一步,未能及时将太子与公主救出……你说,我想做什么?”

      天凉,雪冷,可他的声音,比天,比雪,都还要寒凉几分。

      这么多年了,他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这些年里,他从未真心待过谁,亦不敢表现出对谁的在意。他的心里全是阿牛,全是那日看到阿牛死无全尸的绝望。他要报仇,所以他隐藏心中所想,他培植军队,养暗卫,他心甘情愿变成一具无喜无怒的行尸走肉,他做这些,不过是为寻求一个合适的时机,亲手将当年害死阿牛的仇人手刃。

      他的目标,从不是皇家,也不是诗家,他要对付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诗宇哲而已,他要他和阿牛一样不得好死,他要他为她偿命,诗家的江山,从来与他无关。

      “年……年殊……”诗宇哲声已微弱,“你……你要造反么?”

      年殊冷冷一笑:“太子怕是糊涂了,我这是救驾,又哪来造反一说?”

      他无心造反,诗家的皇子那么多,死了一个诗宇哲,也还有其他人可以执掌江山,可害死阿牛的却只有他一个,只是恰恰好,他是太子而已。

      是因此,当时桓要与他联手时,他没有拒绝,却也不答应。会送他出京,不过是想借他探探诗语萱的底细,不管最后有没有人去截,时桓都回不到平南王的封地去。也是因此,当他发现时桓要刺杀诗语萱时,他能毫不犹豫地写那一封奏折,甚而说服诗宇哲让他赐死他。他与时桓之间,一直都是利用。

      他只要诗宇哲的命,这个意图,他从未让任何人知晓,纵是他的亲信,也从不曾透露过半分。

      而今正是一个好时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死他,还不必担那株连九族的谋反之罪,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适合。

      他一步步走到诗宇哲面前,诗宇哲的剑被时桓挑出了很远,雪落在他脸上,化成暗红的水浸出深深浅浅的沟。

      而年殊手中,剑影映出雪色,透着苍茫的冷。他执起剑,面无表情地刺向诗宇哲胸膛。诗宇哲瞪大了眼,眼看着剑尖就要穿透他身体,年殊忽觉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只听“咣当”一声,他手上一震,手中剑已随着那亮光飞了出去。

      是一把匕首。它与剑身相撞的瞬间,他似看到它手柄处刻了什么,很熟悉,像是以前曾在哪儿见过。

      而不远处,诗语萱奋力给出这一击,现已累得趴在了地上,可她仍是撑着手臂想要站起。年殊则在原地呆着,他脑中反复闪过刚刚匕首飞来时的样子,记忆层层叠叠地涌上来,同样的十一月,同样的飘飞的白雪,他把刻有“牛”字的匕首送给阿牛,然后亲眼看着她进了驯兽场,为她胆战心惊了整整一年。

      “年殊……”身侧传来诗语萱的声音,可她只是唤了他,剩下的话,便吞没在了风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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