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钟期既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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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巍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海’，姑娘琴艺精湛，在下在姑娘面前已不敢称善琴。”凌风喟叹道，身上的冷傲尽数敛去，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真诚来。“阿风，你不是被称为这一代最善琴的吗，怎么……”玄墨的语气里有一丝焦急，虽然还有些许的顾忌，但是却也早已暴露无遗。“阿墨，你也听出来了，清荷姑娘的这首曲子衮、拂略无停机，左手还能饱满，往来顺畅毫无阻滞。只是可惜这琴不是上好的琴……”凌风摇摇头，甚是惋惜。“我虽然不精通音律，但是方才闻姑娘的琴音，只觉烟波浩渺，心旷神怡。”玄墨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水如月摇摇头，自己也没想到，这小时候被逼着学习的东西，没想到能被两人如此评价。“姑娘真乃旷世奇才，竟能谱出如此绝妙的曲子。”凌风眼里全是敬佩。“写出的文章尽然也能如此精妙！”玄墨在一边赞同道。“你们此前没有听过这首曲子？”水如月有些震惊，这个时代好奇怪，听说的过诗经，不应该没听说过高山流水、《归去来兮辞》。换来的是两人叹息的摇摇头。“清荷姑娘，在下一事相求……”看着凌枫欲言又止，水如月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想要谱子，那估计要等几日，容我整理出来。”“姑娘竟然能知道在下所想？”“刚刚我弹琴是吟诵的叫做《归去来兮辞》中的一部分，如果墨公子能等，过几日清荷也定整理出来。”水如月看了玄墨一眼，轻轻地说道。
“姑娘竟然能够洞悉我等心声？”这次凌风和玄墨竟然同时问了出来。水如月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只是我们心中所想相同罢了。以后直接称我清荷即可，什么姑娘什么的太生疏了。”水如月莞尔一笑说道。“那直接称呼我们名字也即可。”玄墨看了一眼凌风然后说道。“所谓‘欲取鸣琴弹，恨不知音赏’，‘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不过我是江湖儿女，不需要为人所容，亦愿为知己而死。”水如月说着为两人续上水，继续说道：“如果二位不嫌弃我的出身，那么便饮下这杯已凉的茶。‘杨意不逢，扶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水如月倒是不急，两人既然能听懂琴中之意，如有缘结交，她自是喜不自胜，但如若无缘，亦不会强求。
“人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等结识的是姑娘这个人，又不是这个身份。对吧，阿墨？”“那是自然，这杯即使鸩毒，亦是无悔。”两人眼中一片坦然，看着两人毫不犹豫一饮而下，水如月露出了笑容。“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后天同一时间此地再会？”水如月望了一眼窗外看着渐渐升起的圆月，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今日十五，后天是十七，那我们到时再次来访。”凌风和玄墨起身与水如月告辞。“那十七在……”会字还没出口，水如月只觉得全身的血气一阵翻涌，毫无征兆的一口血吐在了面纱上。洁白的面纱顷刻之间被浸透，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水如月强撑着桌子，这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清荷，你怎么了？”凌风最先察觉到了异样，轻功身法跃过桌子，顾不得男女有别的礼教，去扶住气息紊乱的水如月。玄墨看着水如月从面纱上淌下的血，转身关上了本来半开的门，急切的道：“阿风，你不是精通医术吗？快给看看啊。”“清荷……这寒气……”凌风仅仅是站在水如月身边，就不自觉运功来抵挡寒气，伸出来的手竟然不自觉地缩了回来，更别说替她切脉了。“我是火系心法，我来！”玄墨跑到水如月另一侧，直接运功想给水如月。“别……别乱来……”水如月艰难的说道。“清荷，我家世代学医，让我帮你切下脉，就一下……”凌风看着气息不稳的水如月，语气里竟有些无法掩饰的惊慌失措。“抱歉……我，我下次给你们解释……”水如月飞快地说完一席话，推开两人，打开了虚掩着的窗子跳出窗外，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里。“阿风，要去追吗？”玄墨看着凌风焦急的问道，自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来。“看看去！”两人也翻出窗外，但是却再也找不到水如月的痕迹。“该死！”凌风看着四下毫无线索，拳头重重的捶在墙上。十几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懂得自己的人，现在竟然……“阿风，那股寒气，有古怪……”玄墨一边运功驱散那残留的寒意，一边复杂的说道。他是火系心法，明明可以相克，但是竟然也抵挡不了那种寒冷。“我也觉得有古怪，而且清荷似乎也是武者，很可能境界不比咱们差……”凌风稍稍调息了一下，语气有些晦暗不明。“既然约了三日之后，那咱们再来一次梦华楼吧。这次太过仓促了。”玄墨说着，拍了拍凌风，两人一起回去了。
水如月一路上频频回头，再确认两人没有跟过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刚刚松了口气，又是一阵血气上涌，强行吞下了逆血，真气的流速似乎也更慢了，丹田之处似乎慢慢被冻结似的，调动内力变得更费力了。顾不得什么了，水如月咬牙调动内力，继续用轻功往家的方向跑，毕竟现在回家才是最安全的。后天是十七，今天就是十五，看着空中高悬的圆月，突然想起了秘籍上面的内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噬？水如月不敢再想，因为现在真气似乎也被凝结住了，恐怕现在自己的实力已经跌落到了绿晶初期。踉踉跄跄的跑回了月家，用最后一丝力气翻过了墙，落在了院中，水如月再也抑制不住翻涌的血气，又吐出了一口血。“谁！”警戒的声音传来，异常熟悉让人安心。“蔓兰……”水如月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小姐！”蔓兰飞快的从屋内跑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水如月，还有衣襟上大片的血迹，整个人都愣住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看着蔓兰担心的快要哭出来了，水如月努力抬手去捂住她的嘴，有气无力的说道：“别，别吵到娘亲……”“蔓兰先扶您进去……”蔓兰含着泪，扶起水如月，将她又是抱又是拖的，才弄进了屋里，放在床榻上。“蔓兰……娘亲今天怎么样……”水如月脸色白得令人心疼，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但是还不忘先关心别人，把蔓兰气的不轻，但是却还是照实说道：“小姐，夫人今天好得差不多了，问您，蔓兰也替您搪塞过去了……您到底怎么了……”蔓兰一边替水如月摘下面纱，换下沾血的衣服，泪水也下来了。“蔓兰，吓到你了，抱……哇……”歉字没出口，水如月歪头又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小姐，您别吓蔓兰啊……”蔓兰顾不得给自己擦泪，赶快帮水如月擦拭着站在嘴角脸上的血。“没事，是我今天不该用内力……”水如月说着，就要爬起来，蔓兰连忙扶着。“帮，帮我，处理血污……”水如月费力的坐好，慢慢调动自己的内力。“蔓兰知道了，您别修炼了，好好休息吧……”蔓兰抓着水如月的手，哭着劝说道。“修炼，可以理气……”水如月没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合上双眼开始修炼，蔓兰擦擦眼泪，在一旁看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只有真正感受到了反噬，水如月才知道这门‘禁术’多么可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如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似乎被什么蚕食了一般，可以调动的内力越来越少，内功流转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全身的血液、经络似乎都被冻住了一般。现在自己的实力恐怕已经跌落到了赤晶左右，应该不会跌落了吧？不对，自己流转一周天结束后的内力去哪里了？流转刚一结束，这股力量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感受不到了。本来水如月以为这就结束了，但是这似乎刚刚开始，空空如也的内息并不能平息血脉的躁动，血气再次上涌，水如月立刻运功疏导，这才避免再次吐血，一次次的冲击，每次带来的痛苦无法想象，艰难的调动着自己稀薄的内力，一次一次避开心脉，试图疏导化解那股力量。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冲击之后，水如月感觉内息似乎回来了一丝，流转也通畅了一些。既然通顺了不少，抵挡冲击也就容易了一些，继续化解着气血的躁动，慢慢感受着自己被解封一般的内息，水如月在最后几次冲击之后，终于昏厥过去，似乎是陷入了自我保护的深度睡眠之中。
“涵儿……”隐隐约约听到唐晓颜的声音，水如月从床上惊坐起。正好看到唐晓颜推门进来。“涵儿，快梳洗下，管家说家主让咱们过去。”唐晓颜的脸色还有些白，水如月看着好不心疼。“娘亲，您怎么样了？”水如月从榻上下来，关切的问道。唐晓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温柔的笑笑：“娘亲没事，只是风寒还有些未愈。涵儿快去梳洗吧……”看着唐晓颜不愿意说，水如月也不好再问，默默地目送走了她，自己则开始换衣服。经历过昨晚一夜的艰苦斗争，水如月竟然感觉到隐隐有什么精进，但是现在身上还是虚弱得很，似乎像是普通人一般，不过如果要让她经历这种痛苦才换来进步，她宁可不要。
“小姐，蔓兰来帮您梳妆。”水如月刚刚换好衣服，就看到蔓兰笑眯眯的拉过自己，准备给自己’好好打扮’一番。“停，只遮住蝴蝶！”水如月说道。“什么蝴蝶啊？哪里有蝴蝶？”蔓兰不解的问道，水如月看了一眼铜镜，原来眼下的蝴蝶竟然不见了。快速反应了过来，水如月补充道。“啊，我是睡迷糊了……淡妆！淡妆！”水如月迅速转移着话题。“小姐，今天您可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蔓兰一边给水如月梳着长发，一边说道。“怎么，有大人物来？”水如月满不在乎的笑着说道。“哎，小姐您真神了，真是大人物！据说还是世家的大公子，好像还是出身十分显赫呢。”蔓兰兴奋地说道，不过手上力道却很注意，水如月始终没有被扯疼。“那又怎样，难不成他们来招妻？”水如月拿起脂粉自己轻轻敷在之前有蝴蝶的地方。“看管家的意思，家主特意叮嘱用心打扮……”蔓兰不确定的说道。“行了行了。”水如月制止了蔓兰继续往自己头上加首饰起身往外走。“小姐啊，您好歹换身喜庆点的衣裙啊，这个颜色太素了！”蔓兰看着几乎素面朝天的水如月，急得直跳脚。水如月回过头看着蔓兰，一本正经的说道。“蔓兰，我即使不打扮也比那月冉竹、月紫烟好看一万倍好吗？就当给她们留点面子，我就稍微朴素点。”说着，就先推开门走了出去。“哎，小姐等等我！”蔓兰放下手上的东西，急忙追了出去。
云姑搀扶着唐晓颜走在前面，后面是蔓兰搀扶着水如月。这个地方水如月从来没来过，亭台楼阁，活水莲池，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湖，湖边是柳树，湖中有小亭。不远处还有戏台子，水如月看着那个戏台子，目光微微一寒。“小姐，应该是那边的花园里。”蔓兰看出了水如月的不妥，赶紧贴近了水如月轻轻说道。水如月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虞婉华和月容璟、月冉竹带着丫鬟，叶姬雪和月源徽、月紫烟也带着丫鬟，已经在园里就坐了。管家在一旁看见唐晓颜一行人来了，也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的位置。园内主位空着，主位之下竟然是两个客位而且在右边，左边才是家眷，而且主位对的正是正房。
水如月和唐晓颜一起落座，还没坐稳，就听到了月紫烟尖锐的嘲讽：“到底是小户人家，真是没见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真是把月家的脸都丢尽了！”水如月一听就知道是谁，这种能连自己一块儿骂上智商，在月家除了月紫烟还能有谁？强行忍住不露出鄙夷的瞥了月紫烟一眼，月紫烟今天的打扮可谓是花枝招展，头上是金玉芍药步摇，身上则是一袭嫩粉色的桃纹金丝绣花襦裙，穿金戴银明晃晃的看起来华贵无比，但是水如月只觉得艳俗无比，不伦不类的。月冉竹今天倒是打扮的清雅，浅青色铃兰刺绣襦裙，外面搭了一件鹅黄对襟外衫，上面绣着青紫色夕颜，颈间配着玛瑙鎏金璎珞圈，头上也配着一只步摇，垂下部分是玉石，时而碰撞发出脆鸣，高贵却不艳俗，倒是有几分嫡女的做派。月冉竹看着月紫烟一脸嫌恶但是却没说什么，隐隐地还有几分放纵的意思。但是在水如月眼底，倒是觉得她怂得很，一点嫡女的架势都没有，活该让一个庶女压她一头。“二姐倒是厉害，这一身看起来华贵无比，想必也花了不少银子吧？”水如月倒是想看看月冉竹的底线。“哼，这是自然，那还不都是爹的偏爱。”月紫烟高高的仰起头，似乎也不把月冉竹放在眼中。月亦城一直偏宠二房，导致二房这些年，一直压一房一头。只因叶姬雪始终没有威胁到虞婉华的地位，正房也一直不曾说些什么，只是近些年，似乎二房越来越肆无忌惮，叶姬雪似乎也动了和虞婉华平起平坐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钟期既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