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塞湖》一心想暴富

4、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此时的冉阳正在被霍林拖着在小区里找午饭。冉阳是南方人，南方的街道上一楼都是开着大门做生意，而T市呢，都是小区里开个小小的窗子，挂个招牌就是一家店了，她到这里一年还没有适应过来，而宿舍里同学吃饭从来都是在固定的几个购物中心里吃，出去玩也只是逛那几家商场，让冉阳着实难受得慌。
　　霍林带冉阳去的饭馆就在小区楼下用塑料板搭了个小房子，外面摆了几张油乎乎的小椅子，对面有一个职业学校，正值中午，学生们出来吃饭，一时间房间外堵满了人，热闹得不得了。冉阳离人群远远的，看着霍林穿着工作时的衬衣短袖，挤在人群里，大呼小叫的端出了两份了份宫保鸡丁炒饭，其中的一份里放了两个炸火腿肠。
　　“一般来说啊，学生多的餐馆，肯定都是相当不错的，我读高中那会他们家就在这里了，快尝尝，我们T市人的手艺。”
　　“你今天不上班么？过来找我吃饭。”冉阳拿着筷子随意拨弄着米粒，倒不是嫌弃，她是S省的人，那里最著名的就是苍蝇馆子了。只是早上的事堵在心里，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别提了，今天我好不容易不去医院，不去学校，还没有人预约咨询，就说回家来看看，结果我妈我姐还都不在家，真是的。”霍林其实今天去学校讲课，找了个理由早退了，急匆匆开车来了T市，这回真饿着，大口大口扒拉着饭，吃相和非洲难民有得一拼。
　　“所以你正好想着我就在T市，有钱不赚白不赚，我每次找你做咨询的价格都快赶上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了，够精明的呀。”这家店的味道确实不错，就说那炸火腿，里里外外恰到好处，酥酥脆脆，却不油腻，冉阳津津有味的拿着竹签，小口小口的咬着，“不过，我下午还有课，霍医生的这笔外快怕是要泡汤了。”
　　“别呀，姐介，说得下午有课你就会好好听似的，我看过你课表，生化是吧，就我这智商都没搞明白这课在讲嘛，你还能听懂了不成？我们下午去吃甜品，就在我以前高中那边。”霍林已经噼里啪啦的解决了午饭，胸口留下的汗微微打湿了衣服，透明的泛出一点肉色。顺着胸口往上，男人突出的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滑动。冉阳从前看言情小说，就觉得这样的场景格外性感，此时竟眯了眯眼，手指悄悄描画着男人的轮廓。
　　“你一个大男人吃甜品是什么习惯？哇塞，这是不是就是你单身多年的原因，霍同志！”冉阳霎时来了兴趣，手里一双筷子充作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一副三堂会审官老爷的模样。
　　“想知道我的恋爱史？嗯？冉阳同学，跟我去吃甜品我就讲给你听。”“你请客呀。”“好，算我生意做优惠。”

　　冉阳坐在玻璃窗前，一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往嘴巴里塞纸杯蛋糕，是不是喝一口马鞭草泡的茶，惬意的不行，不得不说，光明正大的翘课来吃霍林的这顿下午茶，太值得了。当秋日最后温暖的阳光铺在冉阳短短的头发上时，她已经不再记得早上自己为了什么失控，也许，不是因为周遭环境太好，只是她单纯的脑子不好使，记忆力不好。
　　“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不然我太亏了。”霍林放下了刚刚一直在聊的手机，为了上午的一条的微信，他推掉了今天实验室的计划。他不是真的闲得没事做，但他有签下合约，就要履行职责，而且他收到的报酬是正常病人的两三倍，那么当然要做出等价的工作。
　　“我没谈过恋爱啊。”冉阳瞪圆了眼，一下就被蛋糕齁住了。
　　“那总有喜欢的人吧，或者你给我讲一个你的秘密。”霍林双手合十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虽然有保密规则，但不是每个病人都愿意和医生讲所有的事，而对于白冉阳这种复发情况，她身上的故事知道德越详细越好。
　　“我先说，我读大学时没谈恋爱，实习第一年，遇见了一位病人的女儿，她妈妈患有情感障碍在我带教老师那里治疗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那是我进入医院后见到的第一起死亡，所以对她的遭遇还是很上心，一来二去我们就渐渐得在一起了。就是那种很平淡的相处，后来我工作太忙，不仅做临床医生，也在靠心理咨询师的证，她也忙着各地出差，我俩一合计，这样的两个人不适合将来一起结婚生活，就分了。”
　　“哇塞，Doctor霍，你就像用这个故事套我的事啊，太没意思了。”
　　“怎样才是有意思的事？”
　　“像言情小说里那样，爱得轰轰烈烈，撕心裂肺，多年后还能讲给子子孙孙听的故事啊，你这样的，就跟相亲似的，奔着繁衍下一代去的。你就没有真爱啊？”一勺子红丝绒和着厚厚的奶油一口吞下去，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我以为有你这样经历的人，很难对爱情抱有期望。”其实除了高额的报酬，霍林觉得和这个小姑娘聊天挺有趣，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只是对婚姻失望，婚姻是利益的保障，就如同我和你签下的协议一样，用制度和规则保障利益。但爱情不是啊，两个之间的这种感情，不需要任何保障，就是荷尔蒙的吸引，切切实实的存在，可能会存在一辈子，可能就一段时间，之后两人就说 goodbye ，但是它会干干净净，很美好的放在心里。“
　　“很理想主义，你大概也是没谈过恋爱，喜欢过人吧，看来我的下午茶白请了。”霍林喝咖啡完全没有优雅一说，咕咚咕咚的喝一大口，奔四的男人有时候看起来就是四岁的小孩。
　　“因为一直以来我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人性的丑恶，所以会无限放大我收到的善意。”
　　“但实际上，在你的认知里，你收到的善意并不足够，否则你不会来找我。”
　　“可能吧，我一直都想找到一种可靠的感情，一个人就够了，然后她就成为我的避风港，我永远沉溺其中，不再理会人世间的肮脏与凄凉。”
　　“那么这个人你以为不是李川嵩。实际上我今天之所以过来是因为他发给我的一条微信，我很意外。”霍林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递过去。
　　冉阳没有接过来，她的眼睛微微避开霍林，不知道看向哪里，突然的她似乎不能再好好讲话，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了“我。。我和你讲过他。”冉阳感到自己的整个喉咙是酸的，“他对我好，只是因为觉得我很惨，”她实在受不了，喝了一口马鞭草，草叶子嚼在嘴里涩得不行“以及他就是那种对别人，对所有人都好的。。。。对我，不会。。。一直。”
　　霍林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冉阳，什么都没有说，任由冉阳坐在那里情绪失控，嚎啕大哭“你看。。。。明明，明明，没有什么我却要一直哭。。。。我也不想得。。。。就是就是。。。”
　　冉阳哭了很久，久到天空已经出现淡淡的粉红，霍林才终于开口“冉阳，我很抱歉我们的谈话让你不舒服，你勇敢一点，心中有疑惑要大声问出来，不要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好么？不管你和别人是否一样，你都是值得被爱的，不管上帝如何塑造你，生命都是有存在的理由。”霍林拿着纸巾替冉阳擦干净脸，“我送你回学校。”

　　在车上，冉阳看见后座放着一本蓝色的书，书腰上印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她读过这本书，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据说他写完这本书后就投湖自杀了。霍林微微侧头看她，她怀里抱着纸杯蛋糕，对霍林甜甜的笑了，好像那个哭了一下午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