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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迷雾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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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大胖又命在旦夕,勇敢的玉桃决定去诏狱大胆表白,然而当时阿末为了大胖的事早出晚归,根本见不着这个人,于是玉桃跑去了风府请求风浪帮忙,风浪自然是一口答应,并带着玉桃亲临萧府拜访萧大人,毕竟是同朝为官,萧大人当时的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默许了。
刚刚被关进诏狱,大胖还惊魂未定,坐在铁牢里的唯一一张稻草床上发呆,全身都是紧绷的,就连狱卒开锁时发出的锁链碰撞声都吓了一跳,满脸惊慌,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紧接着传来狱卒的声音。
“苏域,有人来看你了。”
大胖呆呆的看向门口,一个鬓髻松散、妆容模糊的女人大哭着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大胖第一个反应是,这女人是谁啊?难道是…娘?
他娘也有一件类似的绿色繁花锦缎衣裳,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裳,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新衣裳,他娘都是每到逢年过节才穿出来,这一穿就是好些年,直到他学艺出师,能够自己挣钱养家糊口,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了也没舍得丢,他娘说,这是他们那段艰苦日子的见证,每每看到它再看看如今这顿顿都是肉的生活,也能忆苦思甜。
他是看着他娘把那件皱巴巴的绿衣裳,用她那双皱巴巴的双手摊平了折起来慢慢放进箱底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娘又给穿出来了,还穿着它来看自己,想着不禁悲从中来,他娘的意思他懂,这牢房就是佛家所说的阿鼻地狱,他此次进来不掉脑袋也要去半条命,接下来不知道要受多少非人待遇,他娘是要他忍耐,不要受不了苦就寻短见啊!
越想心里越难受,大胖情不自禁的也抱紧怀里的她娘哭了起来,闷闷的叫了声。
“娘…”
“大胖,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呜呜…”
怀里的女人边哭边说。
嗯?这不是他娘的声音啊!那这个女人是谁?
出于好奇,他把女人的脸从自己的胸前拽出来放到眼前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妈呀!”下意识的伸腿踹了过去,将女人踹翻在了地上。
他方才见到的是怎样一张脸,漆黑的两个眼洞,从眼角处流出两道长长的黑血,脸上一坨红一坨黑,嘴巴血红血红的,就连牙齿都是鲜红色的,整张脸就跟水墨画似的,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哎哟!”女人的脑袋撞在地砖上疼的哀叫了一声。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大胖蜷缩起身子蹲在床角,瑟瑟发抖。
女人以为他含冤入狱,受了惊吓导致精神失常了,她揉着后脑勺上的大包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两边披散的头发扒开露出那张调色盘一样的脸凑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玉桃啊!”
玉桃?大胖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方才、方才、方才竟然抱了玉桃!!!还、还、还踢了她一脚!!!
众人皆知,玉桃是北京城内有名的悍妇,脾气火爆的跟炮竹似的,她、她、她竟然来看自己了。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胖从方才的害怕变成了防御姿势,颤着声道:“你、你别过来啊!你、你要干什么?我、我不怕你呀!”
玉桃耐着性子道:“大胖,我是来看你的,我…”说着她羞赧的低下了头,搅弄着手中丝帕,做欲语还休状。
若是平时,她做出如此女儿忸怩情态还能见人,只是如今这副尊严,实在叫人作呕。
然知道她脾性的大胖自然不敢将胃里翻腾的欲望表现出来,只能艰难开口道:“你、你别这样,我不习惯你这样,你有什么事,说吧!我、我只要能帮上忙的尽量帮。”
玉桃脸色一僵,想想自己平时的作风,也罢,姐雷厉风行惯了,突然温柔起来别人一时也难以接受,不如恢复御姐风范,来个快刀斩乱麻,利落干净。
说是急那是快,大马金刀的往床铺上一坐,大声说道:“大胖,我喜欢你!”
嗯?啊!哦?额!咦?呃!嗷!吓?…
大胖的表情变化莫测,惊疑不定,让人捉摸不定。
“痛快点!答不答应,给个准信,别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耐心用尽的玉桃催促道,那架势,就跟当年她娘将她爹霸王硬上弓一样——有魄力。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侧漏。
“别、别催促!”大胖摆手,疑惑的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玉桃牙齿咬的咯咯响,两眼喷火,大声吼道:“我喜欢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大胖可怜兮兮的捂住耳朵,等那阵河东狮吼过去了连忙点头又摇头,点头又摇头。
玉桃:“……”是不是真傻了?!
大胖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才道:“信息量太大,容我思考思考。”
玉桃风中凌乱,这都还要思考???不过考虑到大胖近日遭遇的打击太多,脑子可能不太够用,她忍了。
“给你一刻钟。”
这么短?
大胖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而且一下子从御厨的美梦中跌入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狱,心里落差一时难以接受,而今又突然来一个关于终生大事的抉择,样样都是顶天的大事儿,他根本没有脑容量去思考啊!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下一刻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并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阿末,从在香满楼厨房见到阿末的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呆呆傻傻的姑娘,看着有些笨,却有种憨态可掬的感觉,而且朴实善良又可爱,适合居家过日子的贤妻良母型的好姑娘。
和这个姑娘接触的越多,在她身上发现的优点就越多。比如她做事虽然很慢而且毛手毛脚的,但如果给她时间的话,你会发现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做得完美,别以为她反应也很慢,其实她考虑的问题跟别人不一样,她常常能够注意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枝末节,香满楼里的许多吸引客人的细节改动都是她想出来的。她有一手的好刺绣,比锦绣庄里的老师傅绣的还要精致细腻,她还能写一手好字,娟秀隽永,字如其名,由此也能看出这个小姑娘的蕙质兰心,不仅仅如此,她还喜欢看书,知识渊博,比那些个国子监里读书的学子还要见识多广。
如此种种,已不难发现这个姑娘的与众不同,那份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气质,不是大富人家的小姐,便是出自那书香门第,绝非香满楼里的众池中之物。
再加上她的身份是香满楼老板的义女,虽然只是义女,但并没有听说过老板还有其他的儿女,将来老板驾鹤归去,香满楼可能就是阿末的财产。
这些年表面上大家带她一视同仁,而且吴伯还说要将她嫁给自己,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的差异,可他心中仍抱着一丝妄想,心盼着有朝一日两人能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可妄想终归是妄想,是不现实的,尤其为了给他洗脱罪名,看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挺身而出,并在分析案情时表现出的那份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的谙熟态度,和他心目中的阿末判若两人,神圣庄严,正义凌然,即使站在众多天潢贵胄中间也能风姿特秀,闪闪发光,仿佛她本该站在那里,受万人仰慕,犹如青天在世,照明天下,自此世间再无冤假错案,黑暗将无所遁形。
立时,高低立显,妄想也瞬间破灭,心中的失落自然是有,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高兴,因为谁都知道,她委身香满楼不过是折了翅膀的凤凰,待有朝一日她必将展翅高飞,寻索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如今她找到了,他自然会给予祝福。
只是痴心了这些年,忽然落了空,他有些茫然,而如今又身陷囹圄,他时时处在胆战心惊之中,并无暇顾及其他,然而就在这种狼狈不堪的情况下,一个姑娘向他表白了。
所以这是有生以来除了阿末,他第一次认真的用心灵去审视另一个女子。
其实玉桃除了脾气差了一点、眼光高了点、嘴毒了一点,年纪大了一点,说实在真的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姑娘。
长的嘛!他偷偷瞄了一眼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脸上尽量不表现出嫌恶的别开了眼睛,就是太不会打扮,但认真的着装一番,即使不加施粉,也是个俏生生的女人,并不比阿末逊色,特别是前些日子她学自己表妹言行举止那会儿,真正安静下来,还真有几分柔情绰约的妩媚动人,他有时候都看呆了。
而最让他感动的是,如今他经历大起大落,落了个吃牢饭的下场,可能前途尽毁,还随时有掉脑袋的风险,然而这个姑娘却在这种罪糟糕最落魄的境地里向他表白,真情实意可见一斑,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哎,没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几年,还会有姑娘喜欢自己,想着还挺得意!
只是…现在自己的处境,有没有未来还指不定,若是在这种时候接受这个姑娘,不是害人一辈子么!不行,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玉桃看着他时而沉思,时而失落,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摇头……想也知道他心里正处于天人交战当中,简单之人的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心知肚明,于是她诚恳道:“大胖,旁的你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你想不想跟我过?想不想跟我成亲?”
大胖犹豫道:“可是…”我可能是个将死之人。话梗在唇边,他说不下去。
玉桃忽然握住他的胖乎乎的粗糙大手,坚定道:“大胖,只要我们堂堂正正做人,老天爷是公平的,它不会亏待我们的。昨日在案发现场,阿末也已经帮你洗脱了罪名,你被关押在这里也只是官府还没找到真凶,毒害当今太子可是死罪,官府衙门一定会尽全力调查,用不了多久,真凶一旦捕获,你就能出狱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害怕。
而且我们有阿末呀!阿末不会不管你的,前段时间风公子的案子那么复杂,她不是也给破了么!我们要对她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好不好?”
昨日的案发现场,玉桃和灵儿都在,如今整个香满楼都知道了阿末和官府衙门的关系,也知道了前些日子她总是往官府衙门跑的原因,并不是和某个男子有关,而是去协助官府衙门破案。听着就叫人特别的自豪,所以再也无人管阿末因何会早出晚归,吴伯还给新配了一把香满楼的大门钥匙亲自交到阿末手上,灵儿也自动分担了阿末的烧火工作,在大胖不知道的幕后,全香满楼的人都用热切而期许的眼光盼望着阿末能早日捉到真凶,从而还大胖一个公道。
大胖要是知道了这些,一定会泪流满面。
被玉桃的话激励到了的大胖回握住玉桃的小手,郑重的点头,“嗯,我一定会出去的。”
玉桃展颜笑道:“这才对嘛!那…刚才的问题,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毕竟是女孩子家家,怎么好意思太过于直白,说着玉桃就从大胖手中抽回了白嫩的小手,低着头搅着手帕小声问。
大胖脸一红,也不好意思起来,嗫嚅道:“乃个…嗯!”用力点了点头。
玉桃拿眼睛斜瞄,见大胖顶着个大红脸样子特别可爱,看起来比自己还害羞,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听见玉桃的取笑声,大胖的脸更红了。
半晌这对方才互通情意的小情侣相处起来还都有些害臊,各自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眼睛都不敢对视,只低着头拿斜眼暗送秋波,不经意的四目交接,又像是烫着了一般立马分开,两张脸更红了,只是那唇瓣荡起的春意绵绵的笑意,笼罩在整个监牢里,使得这个阴暗恐怖的地方也多了几分暖意。
就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玉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方才刚进来时,你叫我什么?”
“啊?”大胖压根儿忘了这回事儿,猛然间又给想了起来,尴尬的挠着后脑勺心虚道:“忘、忘了!”心道:幸好没听清楚。要不然啊!哼哼…
毕竟处在恋爱初期,情侣间的情意正浓,如胶似漆,化都化不开,于是玉桃日日必来诏狱给心爱之人送饭,香满楼其他人也同样关心大胖,因此每次都有不同的人陪同玉桃过来,然而回去时都是顶着一张牙疼的脸,一个字——酸。
他们的所见所闻,同阿末的所见所闻一摸一样。因此才有了灵儿的那些个抱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