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浅复深》一杯新茶

87、迷雾重重

　　当天晚上，不死心的臭老七又来陈阿四家门口踩点，他偷偷透过大门细缝里去瞧，里面黑灯瞎火的漆黑一团，看来陈阿四还没回来，四周再观察了一下，不期然的对上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发亮，他猛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时丢了三魂七魄，正发怵中忽又觉得背脊一阵发寒，顿时才惊觉大夏天的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条狗怎么还在呢！臭老七扶着老腰狼狈的爬起来，看来今儿又要空手而归，他恶狠狠的在陈阿四家大门上啐了一口，然后步履蹒跚的往回走。
　　第二日吃过午饭，臭老七闲着没事又晃悠到了陈阿四家门口，他贴着墙角处偷偷往大门口瞧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陈阿四家门口挤满了四方邻里，七嘴八舌的对着敞开的大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大惊失色，连忙跛着腿一深一浅的往门口跑去，挤到人群里，细听之下才知道原来陈阿四死了，官府正在他家里搜查证据呢！
　　他挤到最前面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瞧，除了腿，整个身子都到门槛儿里边儿去了，站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两个衙役，其中一个拿起棍棒在他胸前敲了敲，严肃道：“退后点，不要妨碍衙门办案。”
　　臭老七嘿嘿干笑了两声，再瞧了两眼那颗树和井口的地方，见没有挖动过的痕迹才放下心挤出人群离开了。
　　到了晚上，臭老七吃罢晚饭到了天黑才来到陈阿四的家门口，为了壮胆他还喝了二两酒，四周昏暗黝黑还挺瘆人，今晚风大，吹的道旁的几颗树木沙沙作响，吹的他背脊一阵一阵的发颤，他鬼鬼祟祟的环顾了一下周围，方透过大门缝里望去，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做足了心里准备，谁知仔细环顾了一圈，整个院子竟没见着那瘆人玩意儿，难道被官府给弄走了。
　　嘿嘿…他在黑暗中露出了两排金黄的大牙，那感情好正好解了他一个大麻烦，然而还是不放心的又观察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藏身之地儿。哟，还真没了。
　　于是臭老七放心的用准备好的铁丝撬开门，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
　　他先是来到那口井边确定了位置，又从陈阿四家的墙角拿来一把铲子奋力的铲着土，不一会儿铲子尖儿便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扔掉铲子蹲下身子开始用手刨土，刨了几下之后坑里面露出了一个布包，他猴急的将布包从坑里提出来，提出来时还挺重，一只手还不行差点闪到腰，后来用了两只手一起使劲儿才将那布包放到了地上。
　　胡乱的打开布包，里面竟是一顶顶黄灿灿的金元宝，莫约五六百两，发财了，发财了，臭老七高兴的哈喇子直往黄金上掉。
　　他本想再去那树底下挖另一包东西，可转念一想，自个儿这身体一下子根本提不动那么多，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官府都过来搜查了一遍，应该没有人再想到地底下还藏有玄机呢！
　　如此一想，他一拍脑袋就这么决定了。
　　把金元宝拿回家后，臭老七也学着陈阿四狡兔三窟的法子，把黄金分成几份藏到家里好几个地方。
　　有了那笔金元宝，可把臭老七乐坏了，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跟中了状元似的，逢人都昂首挺胸、趾高气扬的，跟官老爷似的，但他还是知道分寸的，不随意露底，每次去逍遥坊也都只拿一顶金子过过瘾，生怕被人发现了那可是掉脑袋的罪，然而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那金灿灿的金元宝，不就和从陈阿四家床头的枕头底下压着的那几顶是一起的么！还印着同样的官印，他一个穷打铁的，整日里整得跟个叫花子似的，突然有一天阔绰得一顶金子一顶金子的往赌坊里送，不被暗访的衙役逮个正着，那官府衙门就是吃闲饭的。
　　事情便是如此，臭老七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你见过那个给陈阿四金子的人的样子？”张梦寒突然发问。
　　臭老七见着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忽然向自己发问，不由得呆住了，张梦寒板着脸将手上的扇子在桌子上敲了敲，他连忙低下头道：“记得，记得，小的记得。”
　　“嗯，那就画下来。”张梦寒命令道。
　　“可是…”臭老七迟疑道，“小的不识字。”
　　于是臭老七跪在一旁描述，张梦寒坐在桌旁充当画师，蜡炬化泪恍然成灰，改改画画不觉已到丑时，一张画像总算跃然纸上。
　　张梦寒从桌上拿起墨迹还未干透的画像，兴奋道：“阿末，如果抓到画像上的凶手，是不是就能结案啦？”
　　阿末笑着点头，“是的。”
　　张梦寒喜出望外，“没想到破案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调查很久呢！”
　　阿末道：“案件分简单和复杂，你第一次破案遇到的是简单一点的案情。”
　　张梦寒憋憋嘴，“我倒是想复杂一点，那样才好玩些。”
　　阿末：“……”
　　众人：“……”
　　找人的事交给锦衣卫是最为合适的，于是阿末脸皮厚的又去萧府救援。当时萧思远的脸色比锅底还黑，道了句，“官府衙门准备给本官多少俸禄？”
　　阿末，“……”
　　“不过…”萧思远沉吟，“可以拿一样条件交换。”
　　“什么？”阿末双眼亮晶晶。
　　“以后只准叫我萧哥哥。”萧思远肃穆道。
　　阿末，“…”
　　至于阿末有没有答应，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走出萧府大门时，阿末是个木头人，染了红漆的那种，而坐在萧府书房的某萧，一脸偷了腥的坏猫样。
　　由于案情有了眉目，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紧锣密鼓的了几日，季大人体恤下属，给最忙的几个人放了一天假。
　　彻底松懈下来，阿末才想起牢房里还蹲着一个自己还在受苦受难的亲人有待慰问。
　　于是这日，阿末睡了一个饱饱的懒觉之后，十万火急的跑到厨房让暂时顶替大胖的厨师东东给做几道肉菜，心想着大胖这么胖，平日里吃得可多了，这去了牢里过几天清平日子，还不得瘦成排骨，不行，得给他送点营养的吃食去，好让他胖成个原样来，否则大胖这个名字叫起来可就名不其实了。
　　结果，她正指挥着东东炒菜，门口悠悠的飘来一句酸不溜丢的话。
　　“不用麻烦了，大胖哥哥只会更胖，不会掉一块肉的。”
　　阿末和东东回头一看，便看见了灵儿的那张怨妇脸。
　　“东东哥哥难道没有告诉阿末，玉桃姐姐天天给大胖哥哥送吃的吗？”灵儿嘟着樱桃小嘴道。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自己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倒是后来居上，想想王兴那张冷冰冰的脸心里就来气。
　　嗯？
　　阿末看向东东，东东无奈的耸耸肩，朝他点点头。
　　阿末眨巴着大眼睛，还是不敢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阿末决定去诏狱里瞧瞧去。
　　结果提着饭篮子来到诏狱，远远的还没有走到关押大胖的铁牢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腻歪歪又辣眼睛的味道。
　　铁牢里，穿着囚服的大胖和一身珠围翠绕的玉桃坐在床铺上，大胖正大口大口的吃一碗东坡肉，吃得满嘴都是油，玉桃则一手托腮满脸春色的看着大胖吃饭。
　　“慢着！”
　　大胖疑惑的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玉桃，嘴角粘着一颗饭粒，玉桃拿起手巾仔细的将那颗饭粒拭去。
　　“接着吃！”
　　玉桃又回到刚刚托腮欣赏大胖吃饭的动作。
　　大胖的脸微红，有些羞涩的低下头继续扒饭。
　　阿末擦了擦双眼，以为方才的所见所闻是自己的错觉，再看时，场景如故。
　　艰难吞下这个事实的阿末想的是，被人这么盯着吃饭，大胖竟然还能大快朵颐，佩服佩服。
　　有了玉桃的爱情滋润，阿末觉得自己的关心反而多此一举，于是象征性的表示自己会尽快救他出去，让他耐心等待即可。
　　诏狱是锦衣卫管辖，阿末不说，萧思远也会给出几分薄面好生罩着大胖。因此大胖在狱中的日子除了不能自由行走以外，也没受过多少委屈。阿末心里是一百个放心的。
　　探监出来，两人结伴而回，一路上玉桃跟阿末讲述了自己的情路历程。
　　那日午时三刻，她与阿末两人一个朝长安街的西边走，一个朝长安街的东边走，阿末遇到的是萧思远，而她遇到的则是大胖。
　　她那时心系玄公子梅瑾瑜，自是从未考虑过别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程咬金与梅公子差的是云泥之别，向来看中颜值的她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然而那道士说的信誓旦旦，说她只要按照他的方法遇到的有缘人，定是她前世今生命定的姻缘，若是错过她的情路便会坎坷崎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一开始她抵死不信，甚至在抗拒和大胖的靠近，后来没多久她母亲就私自做主给她订了一门亲事，竟然是给一个耆耋之年的老不休做续弦，那老爷一头斑白的头发，满脸褶皱，笑起来露口不露齿，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服侍这么一个两条腿都进了棺材就等着黑白无常来取命的糟老头子，亏她娘想的出来，就连她那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老爹都为了这事儿跟她娘呛了几句，虽然最后被打残了在家里养了一个月。
　　那时她便含泪与她娘赌气说，一月为限，若是还找不到人嫁了，她就心甘情愿的披上凤冠霞帔嫁给那老头。
　　虽然在她娘面前很豪迈的发了毒誓，但她心里还是没底，万一没找到合适的人嫁了岂不误了终生，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把大胖领出来做了备胎，一边拜观音求菩萨保佑一月之内找到心上人，一边到处物色各种大龄有为男青年，一边还偷偷观察着大胖的行为举止，寻思着万一将他扶了正，现在多看几眼多接触接触，以后成了亲过一辈子也不会太抗拒。
　　然而这一观察就跟那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想看，后来大胖那表妹来他家做客借住的那段日子，两人关系很亲密，都让她狠狠嫉妒了一把，她还不甘心的偷偷学起了苏表妹的温言细语和婀娜多姿想在大胖面前表现表现，结果让香满楼里的众人偷偷笑话了好久，真是气死人了。
　　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情网，直到大胖被抓进了大牢，弄不好随时都会人头落地，她在情急之下，涕泪涟涟中才猛然惊醒，原来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