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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迷雾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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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府衙大门紧闭,门前过路的行人寥寥无几,蹲在大门两侧的石狮子,也似乎尚在沉睡,带了几分慵懒,少了些许吓人的威严,门边的那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上,一只青雀正梳理着彩色的羽毛,时不时吊着嗓子嘤鸣一声,惬意舒畅。
少顷,府衙门前出现一个修长高挑的背影,一身黑色劲装,印着水墨画的折扇在手中悠闲的摇曳着。
不多时,阿末和王兴一起走来,看到那人正背对着他们欣赏着府衙大门上的铜环,两人对视一眼,朝那人走去。
“这位公子有何事?”王兴问。
那公子一转身,笑意盈盈,不置言语。
阿末瞪大眼睛惊呼:“梦寒?!!”
“怎么,不认识啦?”张梦寒调皮的朝阿末眨眨眼,“看我这一身行头,好看吗?”说着在阿末面前转了一个圈,让其欣赏。
阿末骚骚头,干笑,“好看…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和你一起办案啊!”张梦寒不假思索的道。
阿末震惊,试图劝她,“梦寒,办案很辛苦的,不信你问王捕头。”
阿末说着扯了扯王兴衣服,王兴会意,道:“确实很辛苦,每日起早贪黑,还要身陷险境,并不适合张姑娘。”
上一刻还笑容可掬的人,下一刻便梨花带了雨,张梦寒假意抹着眼泪道:“你说过要做我师傅的,你说话不算话,而且你还欠我一条人命,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阿末一脸难色,正进退维谷之际斜眼瞟见杜俊和另一名衙役走来,她连忙拉着张梦寒往衙门另一边走。
来到一处无人的墙角,阿末央求道:“好姐姐,事情紧急,你就别给我添乱子啦!”
张梦寒撅着嘴道:“我哪里给你添乱子,我是一个人闷的慌,阿末,我现在特别害怕一个人独处,只要一个人呆着,我就会胡思乱想,我常常想,要不就随怀瑜去了,反正除了他我此生谁都不要,如此无趣的活着,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我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我又怕失信后去了阎王殿没法予他交代,所以我就想找些个事情来做,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阿末,你就答应我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着说着就真的涕泪横流,凄怆伤心起来。
阿末也红了眼眶。
季大人听说此事后,立刻拍板答应,送上门的好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今后只要有她张大小姐这尊活菩萨在衙门里镇着,他季大人就能在京师里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岂不乐哉!
经过一番讨论,阿末和王兴决定分两路调查此案,一路派遣杜俊与张梦寒去陈阿四家中调查,一路则由阿末和王兴去陈阿四做工的珍馐坊调查。
珍馐坊虽没有香满楼那么有档次,但在京师也是小有名气。阿末和王兴来到这里时,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座无虚席。
王兴唤了这里的掌柜来,嘱咐将这里做工的所有下人都召集起来,要一一问话。
王兴坐在厢房的雅间内饮着茶,左手旁坐着正在做笔录的阿末,门口两边各站着一名衙役。
回话的是珍馐坊里的跑堂,据说是陈阿四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是近些时日到京师来讨生计,人老实,手脚也利索,深得掌柜的器重,陈阿四能到珍馐坊做工也是他介绍的,这次让陈阿四随珍馐坊的掌厨一同去参加厨师大赛也是他求的请,掌柜的觉得此人对陈阿四的情况最为了解,便让他第一个进来回话。
王兴啜了一口龙井,问道:“近日陈阿四可有什么异常?”
跑堂的是个壮实的青年人,一脸的憨态,一看便是个实诚人,兴许是陈阿四的死给他的打击不小,看着脸上有些憔悴,回话时也没有什么精神,但依然是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回大人,阿四他向来嗜赌,近日在逍遥坊欠了不少赌债,前日还从小的这里拿了一些银子,他跟小的说是去还赌债。”
“大概是什么时辰去还的赌债?”王兴问。
“下工的时候,大概是在戌时,下工以后小的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昨日早上上工他也没来,而是直接到厨师大赛现场去了。”
参加厨师大赛的掌厨进来回话道:“小的昨日早上是在膳醴苑门口与陈阿四汇合的,大概是在辰时,他当时看着挺高兴的,哼着小曲儿,走近了竟还带着一身的胭脂味儿,小的当时还在想,昨晚定是和哪个相好的厮混去了。”
“你有问他是什么事那么高兴吗?”王兴问道。
“小的问了,他神秘兮兮的道,现在还不能说,等事儿一成,他就发大财了。”
“他有相好的吗?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就是飘香院的落红姑娘,还有莺花院的杜鹃姑娘,这是他常去的两处。”
掌柜的进来候在一旁。
王兴问:“他平日里都只在厨房里做工吗?有没有抛头露面过?”
掌柜的想了片刻,道:“他来的时日不久,最多月余,小的思来想去就一次,那是在半月前,那日中午客人出奇的多,来了一波又一波,前面的人实在忙不过来,于是小的便唤了后面的出来帮忙,大家一直忙到了晚上酉时,都没顾得上吃饭,陈阿四实在太饿,在收拾碗碟时,抓了客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便胡乱往嘴里塞,恰好被小的看见,这也太影响店里的形象,小的见都有客人露出嫌恶的眼光了,便要出言呵斥,却被一旁的火夫抢先调笑道,陈阿四你手那么脏还往嘴里塞东西吃,不怕毒死你吖!
嘿…还真印证了那句话。”说着说着掌柜的自个儿给逗乐了,可下一瞬便又恢复了恭敬之态。
那名火夫踧踖不安道:“小的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人不是小的毒害的。”
王兴严厉瞪眼道:“没说是你毒害的,你只说你说这话时,在场有些什么客人。”
火夫诚惶诚恐道:“小的、小的…”骚着头,想了片刻,兴许是急过了头,脑中一片空白,忽然灵光一闪,“阿、阿末姑娘知道。”
嗯?
正在认真做笔录的阿末抬起头看向火夫。
“不不不…”火夫忙干笑着摆手,“小的是说,阿末姑娘可以回去问东东,当时东东也在场。”
经他一提醒,阿末这才想起这些时日为何东东总不在店里,原来是去别个店探听人家厨师手艺去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摸清楚别人的底细,方能让大胖在此次厨师大赛上全胜而归。
从小东东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管是人还是事,只要看一眼便能记住,而且为人处事圆滑机灵,深受吴伯和大家的喜欢,只要是来过香满楼吃饭的客人,他基本上都能记住长相,因此整个京师,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的熟人,此等人才,许多酒楼老板争相来香满楼挖墙脚,然而东东自小在香满楼长大,香满楼就是他的家,他对香满楼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不管别人出再高的工钱,他都不会弃香满楼而去。
于是晚上,点一支蜡烛,就着蜡烛的微光,阿末趴在书案上写,东东坐在书案上回忆。
夜深人静,开一扇幽窗,弯月偷窥进来,只见一盏如豆灯火,趴在书案上的人看不清眉眼,只周身被光笼罩,说不出的柔和,坐在书案上的人,仰着头摇晃着双腿,有那么一种无忧无虑的幸福味道。
“其实当时人已不多,只零星几桌吃饭的客人,七桌的样子。”东东道:“有金城坊的李婶儿和她婆婆和孩子;倒夜来香的虬髯老翁朱四寿;菜场大街卖猪肉的徐屠夫和他婆娘;日中坊铁公鸡刘大富;礼部郎中秦大人的三公子跟西平候府的大公子;还有两桌面生,看穿着应该是外地来的。”
阿末停下手中毛笔,抬头问:“还有吗?”
东东望着天花板,摸着下巴沉思,“还有…对了还有张沉威张大人家的下人福禄,当时站在柜台前等着厨房里打包饭菜,听说是他家小少爷喜欢吃珍馐坊里的桂圆莲子八宝粥和芙蓉绿豆糕,那两道吃食我也是尝过的,哪有我们店的好吃,也不知那小少爷口味和别个生就的不一样怎么的,竟爱吃些下等人的东西,哎,可悲可叹啊!”
阿末…
护短东魔性变身为唠叨婆婆。
阿末将纸上的人名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将不可能的人用毛笔划掉,仅留下四个人:刘大富、秦忠义、沐昂、张沉威。
第二日,阿末到衙门时,萧思远也在,阿末便将名单交给了萧思远,锦衣卫思维活络,武功高强,暗查监视的活儿当仁不让。
这时,杜俊和张梦寒的调查也告一段落。
萧思远有事先行离开。阿末、王兴、张梦寒、杜俊四人在衙门里一起探讨案情。
张梦寒将搜到的一个包袱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有四定金子跟一些碎银,还有一块类似鱼形的玉,通体温润,晶莹剔透,是块上好的白玉。
张梦寒道:“阿末你是不知道,此次任务有多变态,我们一路问行人陈阿四家在哪里?别人只要一听到陈阿四三个字,变脸就跟那五月天似的,说阴就阴,还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就跟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后来我才知道原因。他家就是个破院子,比我家茅房还烂,进去后门倒锁的严实,但抵不过姑奶奶我的泰山无影脚,不用钥匙直接给踹开了。里面立刻飘散出一股浓浓的恶臭味,我们捂着鼻子走进去,屋里又脏又乱,衣服鞋子,吃剩下的发霉的食物,到处都是,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幸好姑奶奶我聪明,知道一般人习惯藏贵重物品的地方,在床头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包袱。”
说完,张梦寒转眼看见阿末低着头正把玩着那四定金子,豪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爽快道:“你要喜欢金子,我明儿给你扛两厢过来。”
阿末:“…”
阿末默默的把金子放下再拿起那块白玉,打量了许久,随后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张梦寒道:“我觉得这块玉应该是凶手的,刺杀太子那可是死罪,就这四顶金子冒这么大的险,傻子才不会做呢!这白玉应该是凶手给他的可以联络到凶手的东西,这金子只是定金,等事成了,陈阿四就用这白玉去找凶手索要另一部分酬金,阿末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阿末点头,“我们就从这块白玉查起,看看凶手到底是谁?”
到了午时,遣去十三街调查的人回来,禀明道:“那晚陈阿四宿在飘香楼的落红姑娘那里,大概是在丑时去的飘香楼,直到第二日辰时方离开。”说完,那人将一定金子递给王兴。
同时去逍遥坊的调查的人也回来道:“陈阿四大概是在戌时到的赌坊,直到亥时把手里银子赌光了才被赌坊里的人给打了出来。”
张梦寒沉吟道:“赌光了钱还有心思去飘香楼里找姑娘,也就是说,陈阿四是在亥时到丑时之间遇到凶手的,而且他还回了一趟家,把凶手给他的包袱放到枕头底下,只拿了一定金子和那包毒药去了飘香楼,因为他是辰时离开飘香楼的,而珍馐坊的掌厨也是在辰时与他汇合的,那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回家再折回到珍馐坊。”
阿末点头,眼角余光瞟向桌上那五定金子和一些碎银,还有那块白玉。
这个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