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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偷天换日 ...

  •   阿末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她从袖中掏出一本书,道:“这本《金钗奇缘》大家应该都看过吧!此书乃这位梅公子的出名作,讲的是一位白面书生与一位富家小姐之间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其实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个故事是有真实原型的,那便是今日喜结良缘的二位。
      然而现实与话本还是有很大出入的。就在几个月前,我曾有幸在街头偶遇梅公子与张小姐,那梅公子似乎正为心爱之人挑选风筝,我向梅公子要签名时正好被赶来的张小姐碰见,梅公子在当时还不认识张小姐,眼神很陌生,但张小姐却表现的他们相当熟识。这便与去年七夕节相遇的话本中的主人公在时间上有很大出入。
      第二次遇见二位,同样是在街上,二人十指相扣,已是恩爱非常。
      第三次遇见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张小姐曾告诉过我,话本里的情节几乎和她与梅公子的故事一摸一样,我便将第一次偶遇时的小误会归结于,梅公子为了保住张小姐的名声,故意不与张小姐在大街上相认。
      后来我竟发现梅公子是个朝三暮四之人,我曾见过他与一位富家小姐偷偷私会,还不止一次。
      于是我暗地里调查发现,他家外观朴实无华,内里竟藏着珍奇瑰宝、古董名画,实在不像个洁身自好、孤芳自赏的读书人,倒像个表里不一的道貌岸然伪君子。
      话本中的白面书生,经常戴一面银色面具,就连在心爱之人面前也是极少摘下那面伪装。
      现实生活中的梅公子,曾与张小姐约会时也经常带着那面银色面具,后来为什么不带了?是什么原因让他能勇敢的走出阴影,正大光明的和张小姐站在阳光下,并与她结成连理?那位富家小姐该怎么办?她就能容忍心爱之人另娶她人?她可是一个高门鼎贵之家出生的大小姐。
      几天前我认识的一个小男孩突然不见了,他叫小海,官府搜查的时候在一口枯井中找到了小海,枯井里又是一番出人意料的场景,里面有两个石屋,一间卧房,一间书房,在书房中我发现了这个,”
      她又将那本《金钗奇缘》展示给众人看,“不巧,我曾也有一本《金钗奇缘》,是梅公子的手抄本,而这本书的字迹同那本书的字迹一摸一样,我还发现了许多书稿书法字画,皆是出自一人之手。由此可以看出,那枯井下的小石屋想必是梅公子的另外之所。可梅公子明明有了一套如此舒适阔气的房子,为何还会选择在十分简陋潮湿的石屋中写字作画?梅公子又为何要绑架小海?
      从枯井中出来的时候,我们遭到了黑衣人刺杀。不过被萧统领制服了,带回去审问之后发现,那黑衣人竟然是那富家小姐派来的。富家小姐又为何要保护一个负心之人?
      今年的牡丹大会在什刹海举办,场面壮观热闹,美中不足的是海面上发现了一具无名浮尸,燔烧至死,面目全非,至今尚停放在义庄里无人认领。”
      阿末一口气说完,不再言语,而是一直睇凝着梅瑾瑜,梅瑾瑜俊美的脸庞平静无波,只是那双澄澈幽静的眸子泛着一层别样的雾霭白岚,悠远绵长的清风吹过迢递山川河流,越过一望无际、沙尘弥漫的大漠昊天,吹掀起一块粗布繁花帷幔,烈日苍穹,枯草连满山。
      无月之夜,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破旧的茅草屋内映出明亮的火光。周围树影斑驳,蝉鸣声声,偶尔的蛙声述说着田园宁静致远的淳朴生活。
      吱嘎一声,茅草屋的木门被推开,披着橘色暖光走出一位佝偻蹒跚的老妇,她手里端着一个沉重的脚盆,手脚僵硬的将脚盆里的水泼向清凉的夜里,随后颤巍巍的合上了木门。
      家徒四壁,就连墙也是可透风的芦苇做的,还有枯草的味道,一张床,床上的被褥破烂单薄,一个缺了嘴的茶壶孤零零的躺在缺了一条腿的茶桌上,屋子空荡的有些冷清,唯有炉子里的火光支撑着几分暖气,炉火边正煨着一个药罐,冒着几缕白烟,带出的浓郁的草药味飘荡在这狭小的方寸之地,偶尔传来的苍老的咳嗽声回应着这药的用武之地。
      幸好家里有两个小木凳子,否则招待客人坐下都要闹出尴尬,阿末坐在炉火边,乡下的夜里,即使身在溽暑,风都有些钻骨的凉,烤着火,暖着身子,颇觉温馨。
      老太太是个瞎眼的,摸索着木凳子的位置缓缓坐下,咳嗽不止的在房间内回荡。
      咳嗽稍歇,她道:“这要从十几年前的那场天灾说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山川草木枯黄,河流干涸龟裂。蜿蜒小路上停放着一辆破旧的马车,热风吹起沙尘飞扬,干瘪病态的马儿噗哧噗哧喘着粗气。世间万物都显得没有生机。
      帷幔被掀开,马车里出现的是一个干瘦蜡黄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对马车外的老妇人问道:“老人家有事吗?”
      那老妇人年届六旬,头上包着一块黑色破布,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碗,手腕上还挽着一个小包袱,一副落难者的模样。
      老妇人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枯裂的嘴唇,欲言又止的嗫嚅道:“老爷,行行好,赏口水喝吧!”
      蜡黄男人蹙着眉头正要赶人,这天旱人祸的年代,水比黄金还贵重,谁还有多余的给别人。
      “给她吧!怪可怜的。”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马车内传了出来,接着一只粗糙的手透过车帘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水壶,老妇人连忙接起水壶,咕噜咕噜仰头喝了几口,虽然没有喝饱,但在中年男子不满的瞪视下没敢再喝,而是哆嗦着手将水壶还给了手的主人,在那只手缩回去的一刹那,她透过车帘看清了里面的场景,那是一个赢弱憔悴的中年女子,旁边坐着两个同样粗布衣服的六七岁的男孩子,一个虽然脸上消瘦苍白,但架不住端正俊俏的五官,尤其的让人印象深刻,另一个的脸上则包着一根女人用的红色丝巾,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有些暗淡无光、无精打采,又似乎带着一些小孩不该有的淡漠和冷情,让人不易亲近。
      时过境迁,一晃三年,老妇人无儿无女,孑然一生漂泊至京师,在一户有钱人家的家里干老妈子的粗活,一日她下工往家里走,经过一弯碧潭湖泊之时,忽听的有人在喊救命,老妇人四周瞧了瞧看到湖水的不远处,沉浮着一个人,那人扑腾着拍打着水面,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老妇人连忙扔掉手中的拐杖,跳了下去,她虽然年迈,但因小时候家处海边,父亲是个渔夫,她常常跟着父亲出海捕鱼、下水摸鱼,练就了一身的水性,溺水的是一个九十来岁的小男孩,老妇人将其救上岸之后平躺着放在地上,伸手去掐他的人中时吓了一跳,小男孩右边的脸白皙漂亮,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美男子,只是他的左脸颊有一大块狰狞的伤疤,如同山川沟壑连绵密布,让人看了毛骨悚然,几欲作呕。
      突然那小男孩睁开了美丽的眼睛,待看到老妇人惊骇的表情时,如同受惊的小鹿,连忙将老妇人推开利索的爬了起来,然后急忙的四处寻找些什么,一条红丝巾飘飘荡荡的漂浮在湖泊之上,晚霞似血,倒影在水面上,把丝巾染的更红,红的有些历经岁月无情的苍凉。
      小男孩顾不得那遮丑的丝巾了,只是双手捂住双颊飞快的遁走不见了。
      老妇人认出了那个小男孩。滴水之恩,不禁让她嗟叹惋惜不已。
      近几年随着年龄的老去,老妇人已经双目失明,做工的有钱人家也辞退了她,她独自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一日大雨滂沱,烟雨濛濛,她走在街道上无家可归,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说要雇她养一只猴子。
      那男子的声音和当年那个溺水男孩的声音渐渐重叠,历经时光沉淀,但留在心底的那份善良,始终散发着幸运的光芒。
      那男子将老妇人安置在她现在居住的茅草屋内,虽然简陋但能遮风挡雨,每月他又会送些银子吃食过来,而老妇人要做的只是每日傍晚送些桃子给那只猴子而已。
      似乎是追忆了许久,梅瑾瑜的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向张梦寒时眼神带着一种可怕的坚定和痛楚。
      瘫软在地上的张梦寒无力而又绝望的摇着头,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一定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她又没有没办法阻止,只得看着心爱的人一步一步稳健而艰涩的走向自己,然后在自己面前蹲下来,眼神里的温柔深情始终不变,变得是那隐隐闪着绝望不舍的眸子深处欲盖弥彰的疼惜,她不要知道真相,不要,不要,然而一切的话语像鱼刺一般梗在喉咙里,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只得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缓缓的,缓缓的,揭开那层灰暗不堪的过去。
      “啊…”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更多的人花容失色。
      当他揭开面皮的那一刹那,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怎样面目可憎的脸,就连张梦寒都苍白了脸色,甚至颤抖了一下身子,他看的真确,只是苍凉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是啊!岁月所给予他的,除了残忍和一次又一次的加深伤痛,还能是什么!
      张梦寒想要弥补一下自己方才的失态,然而他已经转过了脸,把那边好看的一面给了她,他不怪她,不怪任何一个人,他要怪只能怪上天不公,为何给了他一张丑陋的脸,又要给他世间最美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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