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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偷天换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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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少爷很小的时候,夫人和老爷关系不好,老爷总是在外边沾花惹草,姨娘小妾一个个往府里送,更过分的是少爷七岁那年,老爷竟然将夫人的陪嫁丫鬟扶了侧室,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老爷做的实在太过分,但夫人真能忍,也没说什么,只是那小贱蹄子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她趁着自己得宠在夫人面前趾高气扬、狐假虎威,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过些时日见老爷不管,更加肆无忌惮竟然给夫人粥里下了毒,夫人不治身亡,这样她还不解气,还把夫人的脸用头簪刺得面目全非,我们冲进屋的时候,她就拿着那带血的簪子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们,手上的簪子都吓掉了,一个劲儿的求老爷饶命,老爷虽然糊涂,但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没有维护,把那侧室交给了官府。夫人死后少爷性情大变,与老爷本就不好的关系更僵,这些年少爷努力读书,一心走入仕途,却不肯接管老爷的生意,老爷只有少爷一个儿子,但好面子,私底下却都不时的找些个家里的老仆人明里暗里的劝说少爷,可少爷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无动于衷,少爷仕途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考了个状元,后又与皇宫贵族交好,又讨皇上欢心,本是前途无量,谁曾想竟会出这等事,也不知少爷得罪了谁。阿末姑娘,少爷昔日带你如同亲妹妹,你可一定要帮帮少爷啊!”
阿末安慰他道:“你莫要心急,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你家少爷的。”
不过一日,调查贾秀敏的人便来报。
且说这贾秀敏家中除了她一个女儿外,还有一位庶出的哥哥,这位哥哥是京师内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眠花宿柳,简直操尽了贾老爷的心,无奈只有一个没出息的儿子,香火还需传递,否则早已打断了腿扔出了家门。
据说近日那贾家少爷迷上了赌博,欠了不少赌债,追债的人都带着打手上了门,这等家丑被闹的街坊四邻家喻户晓,丢尽了贾家颜面,贾老爷一气之下家法伺候,把贾少爷打的半死扔到祠堂正闭门思过呢!
又过两日,跟踪贾秀敏的人传来消息,说在贾家郊外的一处别桩发现此二人先后进入,二人举止亲密,在园子中的一颗雪松下相拥在一起。
那探子方走,另一个调查梅瑾瑜的锦衣卫便进了萧府。
据悉,这梅瑾瑜原籍江西,自小父母带其逃荒而来,但没大多会儿父母便得病双双离世,这梅瑾瑜别的不会,倒是有一手绢秀的好字,贩书孔老头便雇他为自己抄书,每月给他点钱用以生计,岂料这梅瑾瑜如此聪慧,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短短几年便从这书中领悟出一手的文采来,梅瑾瑜本想通过科考走仕途之路,岂料天意弄人在考场中突然病倒,后又写了本《金钗奇缘》,成了京城中有名大才子。
月黑风高的夜晚,空旷的巷弄里传来遥远的犬吠,一簇黑影在俊黑的屋顶蜻蜓点水似的掠掠而过,纵身跳下后,不知隐藏在了怎样的一处安静的巷子里。
幽暗狭窄的巷子里,原本团在一起的黑影分裂成两道,巷子的右侧隐约是一栋简陋的小院落,昏暗中只听得一道女声说道:“是这里吗?”
紧接着一道低沉男声道:“进去看看。”
然后两道身影再次重叠,从篱笆围成的院墙外跳了进去。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屋内漆黑一片,只听得噗呲一声,一道微弱的光亮由暗渐明,屋内的场景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书房,有一排的书架,书架上放着书籍寥寥,古董和奇珍玩意儿倒是挺多,一具玉雕貔貅,玉质通透,一看便是上品,一面墙上还挂有几幅字画,王羲之的书法,顾恺之的《洛神赋图》,阎立本的《步辇图》等等,皆是名家作品,阿末对字画一无所知,不知真假,但看到萧思远漆黑的一张脸,她便心知肚明。
萧思远抚摸着顾恺之的那幅《洛神赋图》,上面的女子浅笑嫣嫣,仿似真人。萧思远森然地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前些时日圣上遣人收罗这幅画的真品,若我拿着去邀功,圣上会封我个什么职位呢?”
阿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您老高兴不高兴都爱讥讽,这毛病得治。
其实这些东西的来处不难想象,梅瑾瑜的名声在外,奉承巴结的人自然多,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清俊雅致之人,私底下竟有这么多贵重之物,不免多了几分铜臭味。
如果说这梅瑾瑜是个表里不一的人,那么他有攀权附会的心思也就不言而喻了,但和张梦寒做比较,贾秀敏自然是妻子的首要人选,然而贾秀敏再好,顶多是个权贵之家,张梦寒就不同了,她不仅有钱还有势,她家可谓是权钱两全,若是有男子想要一夜暴富的,张梦寒绝对能让他实现这个梦想。
如今这个梅瑾瑜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他不仅与张梦寒交往,又私下里勾搭贾秀敏,莫非他想坐享其人之福?还是…
然而他又可知,这张寒梦并不是那种任人愚弄的主儿,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她能闹得翻天覆地。
所以在还没有弄清真相之前,她还是守口如瓶的好,阿末心道。
这日晚上,灵儿和玉桃正在闺房内刺绣,灵儿极喜欢玉桃的刺绣手法,便拉着玉桃教她,灵儿在昏黄的烛光下刺几根修竹,玉桃在一旁指导,二人身后长长的影子依偎在一起颇为协调,但那不过是假象,当阿末推门进来时便见玉桃甩着手臂怒声呵斥道:“灵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把针别在袖子上,你耳朵聋了吗?”
灵儿眼皮也没抬一下的道:“没办法,好习惯从小养成的,改不了。”
玉桃怒道:“这是什么狗屁好习惯!你是存心的吧!”
灵儿笑嘻嘻道:“玉桃姐姐,可再不要这么粗鲁了,否则你学苏家表妹的淑女范就白学了。”
玉桃脸一红,道:“谁、谁学她了。我本来就这样的。”
苏家表妹是大胖的亲表妹,是个特别温柔清婉的江南女子,举止投足温婉动人,说话轻声软语,是许多世家公子竞相求娶的理想对象,也是众多女子效仿的榜样,玉桃自从见到那姑娘之后,总结了一下自己嫁不出去的种种原因,毅然决定默默效仿这位苏表妹,只是阿,这淑女范儿哪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很大关系和性格脱不了干系,于是玉桃学起来就跟东施效颦似的。但是没有人敢笑她,除了灵儿。
阿末默默走了出来,哎,习惯确实改不了,就像她绣花时总爱在将花瓣尖儿拖长一些像眼尾挑长时带出的一丝妩媚,带着弯儿的勾人,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然而再扑捉时已经不知去向。
翌日清晨,阿末刚进到萧府就见萧思远领着徐青走了过来,阿末本能的想躲,那徐青却拱手朝她作揖道:“阿末姑娘,那日冒犯了。”
阿末见他已恢复如常,再不见当日的癫狂之色,虽心有余悸,却依然礼貌的笑道:“无妨,无妨。”
三人在萧府花园的仙弈亭落座,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然而徐青意图明确,客套了几句之后便有意将话题转移到了书法上面,然后便滔滔不绝起来,阿末和萧思远虽听得索然无味,但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良久之后,徐青似有些翩翩忘我,他兴奋不已的展开自己多年来珍藏的名家字画摊放在石桌上共二人欣赏,阿末先是草草的扫了两眼,谁知当她看到一抹红色的小小印章时,她神情一窒,思绪如滔滔江水汹涌而出,她将那幅字画端起至眼前细细观摩,许久方问道:“此字画为谁所作?”
徐青以为阿末已渐入佳境,得意洋洋道:“此乃白荷居士所题,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才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真品。”
阿末指腹摩挲着那枚红色印章,四四方方的方形中间印着精巧工整的字迹——白荷居士,脑海中浮现着那清雅绝艳女子在荷花图上盖私印的情景,那女子笑着道:“你若是实在不喜,卖了便是。”当时自以为不过一句玩笑话,现下却细思大骇。挂在她房间床头的那副荷花图的分量,怕是千两不止呢!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再看这字迹,灵秀婉转,清雅端庄,从笔走墨移间,绸缪缱绻之意倾泻,爱而不得之情袅袅,不免让旁观者身临其境,庶几掩面涕泪。
这字….
阿末迟疑的看向萧思远,正巧与他幽深的眼眸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