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浅复深》一杯新茶

76、偷天换日

　　风浪仰躺上自己的草窝，单臂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稻草，闲然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小末末在吃醋！”
　　阿末翻了个白眼道：“我说正事儿呢！你这次可别再瞒我，这位贾小姐与你到底什么关系？你若再瞒着我，我真的不管你了。”
　　风浪见阿末不似开玩笑，便道：“当年我上京科考曾拜在贾大人门下，一日去他府上拜见遇见这位贾小姐惊为天人，便有意示好，只是这贾小姐只视我为家兄，说开后我二人因志趣相投，一直视彼此为知己，这两年也常有联系。此次我入狱，她担忧我的处境，前来探望我时正好被你们撞见。事情就是如此，没有一丝隐瞒。”语毕，风浪摊手表示自己已全盘托出。
　　阿末审度的眸光直直的盯着他，看的他心虚的直咽口水，许久阿末才开口道：“两年前科考的前一晚你在绿春苑前面的那座小桥上闹跳河自杀，被一名蒙面女子当众扇耳光，那女子就是这位贾秀敏小姐吧！”
　　这简直语出惊人，风浪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尖叫道：“你、你又去绿春苑了？你怎可…”
　　他话还梗在喉头吐不出，阿末便接口道：“全京师的人都知道的笑话，我只要去个人多的场合询问一番便可，何必要舍近求远，跑到那种男人寻欢作乐之地。”阿末脸上一片高风亮节，纯洁无害，好像上次威逼着风浪去逛妓院的人不是她一样。
　　风浪，“…”
　　阿末意味深长的接着道：“风公子还真是风流多情，一面在绿春苑中疯狂追求芊芊姑娘，一面又与贾小姐暧昧不清。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都没顾上，我是不是应该唱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给你，以表我心里的无限同情？”
　　风浪，惊悚“…”他的乖巧可爱的小末末去哪里了？莫不是萧思远上身？
　　对于风浪那番漏洞百出的说辞，阿末自是不信，然而风浪不说，她也无法。如今又多了一个疑点。贾秀敏与风浪真正的关系？
　　阿末心道：这贾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跟这三个男子都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第二日早晨，阿末照镜子发现左脸颊上的伤已经痊愈了，皇宫用的东西就是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身上的伤她没舍得用那药，而是随便涂抹了些老道士给的药膏，也奇迹般的好了，阿末心中有愧，默默地想，若是下次再遇到那老道士，一定要多买几瓶，还要帮忙宣传宣传，毕竟这么好的东西要与人分享嘛！
　　阿末整理好仪容刚打开闺房门便被前来玉桃拉着往门外走，阿末好奇问她急吼吼的去哪儿？
　　玉桃最近有些魔怔，可能是她母亲以死逼婚刺激到了，前些日子据说有个大富人家的老爷想找个续弦，去她家提亲，她母亲嫁女心切竟然答应了，她誓死不从，她母亲上吊自杀没死成，她便发誓最多月余，她定将自己嫁掉，否则听从父母之命嫁给那老爷。
　　阿末见挂在玉桃手腕上的篮子中的香烛，她全明白了，这又是要去烧香拜佛，灵儿已在香满楼门口等候，见二人出来三人汇合着一同上了一旁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阿末问：“我们都走了，大胖他们忙不过来怎么办？”
　　玉桃投来不屑一瞥，“有你没你不一样嘛！你担心个什么？”
　　阿末默。这些日子参合着官府办案，确实有些消极怠工了。
　　马车颠簸了一个时辰后三人到了法华寺。法华寺是京师内比较有名的大庙之一，香火鼎盛，来此请愿求福之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阿末三人朝着大殿上的菩萨虔诚的跪拜叩头，礼毕起身，三人转身相谐走出大殿，方踏出大殿门槛，一名丫鬟搀扶着一位中年美妇与她们插肩而过，阿末下意识的回头，不由得一愣，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那锦衣夫人也驻足脚步，回身看向阿末，四目相对，竟让阿末感到前世今生的恍惚，她蠕了蠕红润的嘴唇欲待开口又觉无话，那妇人微笑着朝她轻轻颔首，转身而去。
　　已经行远了些的玉桃和灵儿回身叫阿末，“阿末，在干什么呢？快走啊！”
　　“哦”阿末连忙应道，回身朝大殿外跑去。
　　法华寺所在之处是京师郊区的一座山上，绿树掩映，覆盖其中，有种云深不知处的意境，上下山都要踩着石阶而行，蜿蜒曲折的石道旁绿意盎然，有柴夫和行路香客驻足纳凉，三人说说笑笑的下了阶梯，又行过一段逶迤小路，忽然原本烈日炎炎的高空狂风大作，树木被吹得狂飞乱舞，三人也都飞奔着跑进了道旁一处供人歇憩小亭，淅淅沥沥的雨下起，炎热被清凉取代，她们整理好凌乱衣冠才有心思观赏这有些山林意境的雨调。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夏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盏茶功夫，这雨便消了踪影，只留下一地的泞泥，还有树叶上摇摇欲坠的雨滴，透着绿的颜色有着碧玉的质感，但有些绿叶单薄的身影不堪重负，抵不过雨滴荡秋千似的玩闹，倾斜着将雨滴请出了叶面，只看的几滴晶莹透亮的水珠划过空中，在掉落的刹那间被拨云见日的阳光染了些金黄，更加闪亮的一晃，掉在了地上，润物无声。
　　翠堆掩映的小道行来一顶四人软轿，若隐若现，行到小亭处停了下来。
　　一只纤白素手掀开了车帘，一张花容月貌的面容出现在三人面前，但给人最多的是那张脸上的温和舒雅、慈眉善目，锦衣华服都不能掩盖女人的温和恬静，只是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因为笑起来折起细碎的皱纹，更添几分女人的妩媚风情。
　　这中年妇人便是在法华寺中遇见的那位。
　　方才阿末也只是粗略打量，如今细看惊为天人，熟悉感愈发浓重，难道这便是五百年修得插肩而过的缘分？
　　中年妇人柔和的笑道：“三位小姐要去哪里？”
　　玉桃答道：“夫人，我们此去京师城内。”
　　妇人笑道：“正好顺路，这天说变就变，也不知何时还会下雨，你们坐我的马车也快些到家，免得路上多生波折。”
　　玉桃三人面面相觑，玉桃道谢：“多谢夫人了。”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
　　马车内片刻的安静过后，话痨玉桃便与那中年美妇人聊了起来，她见妇人举止优雅、雍容华贵，保养极好，便艳羡的问道：“夫人皮肤真好，比我的还好呢！您是如何保养的？”
　　中年妇人掩唇，温和笑道：“小姑娘的嘴可真甜！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比得上你们小姑娘。”
　　玉桃恭维道：“真的，您看起来最多三十来岁，要不是您穿着庄重，我都要叫您姐姐了。”
　　妇人被逗得眼角的皱纹都细碎了许多。妇人问：“几位姑娘此次上山可为姻缘？”
　　玉桃颔首，特别不含蓄且大大方方承认道：“是呀！我想为自己求一门好姻缘！她们二人都是陪我来的。”
　　阿末“…”
　　灵儿“…”
　　玉桃问：“夫人也是为子女求姻缘的吗？”她看了一眼丢在角落里用竹篮装着的香烛。
　　中年妇人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是为我那一双儿女祈福的，孩子大了反而更让人操心。”
　　玉桃这才注意到妇人那完美精致的妆容下掩饰不住的憔悴，不禁想起自己前些日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母亲，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喃喃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莫要太过于担忧。”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驶进广宁门一路行驶最后停在了一座庄严气派的府邸门前。
　　中年妇人因宅邸离得近些便先行下了车，转身嘱咐马夫将玉桃三人送至香满楼。
　　三位姑娘掀开车帘向妇人道谢。
　　府邸的匾额写着贾府二字，再看着从大门内走出来的白衣女子，阿末顿时了然。
　　玉桃还在和妇人依依不舍、相谈甚欢，这会儿贾府门口又停下了一顶奢华软轿，从轿中走出一位年过不惑、且中气十足的男人，仰首阔步、器宇轩昂，自有官老爷的气派。只是那眉眼相貌，和已然走到中年妇人身边的白衣女子有九层相似，父女二人粗粗看来，宛如一人，这男人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
　　贾秀敏走到中年妇人身边，温婉的唤了声“母亲”。她不经意的抬头，正好对上了阿末那双带着探究的美眸，她不由得一愣，随后礼貌的笑了笑，阿末回以微笑。
　　这贾秀敏和贾夫人倒是不怎么相像。
　　阿末不由得又将视线调到贾夫人身上，愣愣的看了许久，忽然她的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所有的思路一目了然。
　　回到香满楼后，阿末去了一趟风府，询问了一下风浪的前尘过往。
　　秦安是风浪的贴身小书童，自小陪伴在风浪左右伺候，对风浪的事情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