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浅复深》一杯新茶

4、情为何物

　　说到这里，东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阿末道：“阿末，吴伯让我跟你说，明日沈贵沈老爷家的大儿子娶妻，你记得去吃喜酒，送钱银20两，锦绣庄布匹两段，你记好，不要弄错了。”
　　阿末皱眉问道：“吴伯为何不自己去？”
　　东东道：“沈老爷是你义父旧时的老友，他不在京都，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去自是妥当的。况且，他有交代吴伯，让你替他去。”
　　阿末突然有些怀疑，当年她义父收她为义女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找一个处理麻烦的人，替他在京都打理一切琐碎的事物，他自己则天南地北的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定是这样的。她估算了一下，今年她替他吃酒已经吃过不下五次，去年替他挡过无数朵找上门的桃花，替他还过无数次莫名其妙上门要债的欠条，且要账的人都是些五湖四海、千里迢迢而来的外地人，名目如下：吃饭钱、打尖钱、买衣服钱、打伤人的医药费，赈灾的捐款，打发乞丐的善款、无儿女老人的赡养费、一只狗狗的棺材钱......
　　阿末有些无奈，她的这个义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手脚、烂好人，整日对谁都笑嘻嘻的，像个弥勒佛，许多姑娘见了，都以为他对她们有意思，所以，他也特招桃花，三天两头就有女子上门来找他，这些姑娘要是碰见了，还会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这些年，阿末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好吧！”阿末认命的叹气道。
　　玉桃说，喝喜酒是有讲究的，必须要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喜庆一些，主人家才会高兴，像阿末这样，只穿一件麻布粗衣，看起来跟个奔丧的没有两样，主人家不仅不会喜欢，可能还会将她赶出来，免得晦气。
　　阿末只好听从了玉桃摆布，换了一件粉红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再梳了一个可爱的圆圆的发髻，脸上还施了粉红胭脂，最后在眉心上点出一颗朱砂痣。
　　站在铜镜前的阿末，一下子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粉红色的圆球，头上盘着两团圆圆的墨发，脸上是白里透红的包子肥，还是圆圆的，身材有些微肿，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妥。
　　但在玉桃看来，阿末的样子，简直是可爱极了。整个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纯洁天真的小女孩，再配上她那双水汪汪泛着无邪光彩的大眼睛，呆萌又可人，那皮肤好的，简直能滴出水来。
　　玉桃对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
　　粉嘟嘟的小阿末，背着两匹锦缎，抱着小猫阿花，揣着20两银子，去喝喜酒去了。
　　沈贵沈老爷家，是京城的首富。他的大儿子今日娶妻，京城里的王公贵胄、达官贵人，竞相赶来道贺，沈府门口，锦衣华服，豪车骏马，挤挤挨挨，水泄不通。
　　阿末到的时候，热闹已经过去，此时门口，只站着两个看门的下人。阿末走向前去，正要开口。其中一个下人，一看到阿末，两眼顿时散发出光彩，笑着道：“小妹妹，你是找不到娘了吗？”
　　阿末囧。大哥，您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找不到娘拉？
　　没有。但没字还卡在喉咙口，就听见另一个下人喊道：“哎哟，董大人、董夫人，您们来了。里边请！”
　　跟阿末说话的那位下人，也不管阿末了，连忙迎了上去，一边满脸赔笑，一边朝门里喊：“老爷，户部侍郎董大人和夫人来了。”
　　董俊熙？阿末好奇的回过头，想看看，传闻中的排行第二，是个怎样的天姿国色，咋一看，只觉得眼前，忽如一夜春风来。
　　沈贵已经出来，正和董俊熙寒暄。董俊熙穿了一件暗紫色锦绣长袍，发带在微风中微微飘起，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一双墨色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的形状，眼里仿佛有点点的月光，莹莹生辉，他长身玉立，身材高挑如一颗颀长的修竹，他说话时的每一个勾唇眯眼的动作，都是那么的魅惑动人，仿佛只要看到他，，就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抹迷人色彩所吸引。
　　“你在看什么？”
　　阿末呆呆的看着前方，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清润温和的声音，一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如花笑眼，眼前这个人丰神俊朗，体态风流，胸前摇曳着一把折扇，神情一派娴雅自得。他穿着一件藕荷色衣衫，配上同色系束腰丝带，看起来妖娆华美，神采飞扬，只是他嘴角微扬，眼角轻佻的模样，会给人一种这个人很不正经的信息。
　　阿末心中是千回百转，一波三折，看着眼前之人，还未回过神，偏又看到他身后的那棵正开得炫白夺目的花树，衬映这眼前的一抹艳丽光彩，她不觉喃喃道：“千树万树梨花开。”
　　他似乎没有听见她说什么，折扇还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惋惜的摇了摇头，嘀咕一句道：“原来是个傻子。”
　　说完，摇着扇子经过阿末走了进去。
　　“状元爷，您请。”
　　阿末仍是呆呆的望着那抹藕荷色的背影，那潇洒风流的姿态，真是步步生辉，美轮美奂。真是，阿末忽然咬牙切齿，眯了眯眼，真是个娘娘腔。
　　阿末将请帖递到了那位忙完了的下人手上，那人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放她进去了。
　　沈贵沈老爷不愧是京城第一有钱人，沈府内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假山荷池，玉树繁花，真是气派非凡，华丽又不失典雅。
　　新娘新郎拜完了天地，众人闹哄哄的走了出来。
　　席间，新郎一身大红锦袍，穿梭于众人之间，敬酒戏闹，笑声连连。屋檐下的两盏大红灯笼，如两朵艳丽风神的国色牡丹，摇曳着喜庆的风姿。就连墙头上的几只春鸟，也流连顾盼，看这场花好月圆的热闹。
　　这边，不甚爱热闹的阿末，品味着桌上的菜肴，正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每道菜她都尝试了一遍，细细将滋味与大胖的菜做着比较。她吃相很斯文，但动作灵活麻利，又顶着一身可爱的装扮，快速咀嚼食物的样子，极为惹人喜爱。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宠物，此时窝在阿末怀里的阿花，眼馋的望着它主人那一脸的吃货样，嘴里喵喵喵的叫嚣着，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可是它的主人，美食当前，根本来不及关注它，它又受伤的瞄叫了一声，然后就可怜兮兮的乖乖趴着认命了。
　　阿末将面前能夹到的菜都试吃完了，最后她将目光伸到了一道叫芙蓉大虾的菜色上面，她目测了一下距离，那道菜，她必须站起来，然后弯下腰，伸展手臂，横过她身边的一位男子的面前，才能夹到。只是，那多不好意思呀！但是...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着嘴角，眼馋的望着那道鲜美的大虾，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抬眼对着她边上的年轻男子道：“公子，公子我们能否换一下位置？”
　　那男子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僵直的坐在那里，眼睛注视着一个方向，他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阿末的话，他显然没有听见。
　　阿末好奇的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是新郎的方向，新郎喝的似乎有些醉了，身形踉跄，身上的大红衣袍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新郎依然很高兴，笑着跟一群人打趣。他身后是一片粉光夺目的桃花林，苍穹如雪，他站在天地间，如一抹璀璨绝艳的烟霞，是那样的明媚动人、不可方物。
　　阿末收回视线，又唤了一声男子，“公子，公子。”
　　那男子终于将视线调了回来，看向她，眼里写着迷茫。
　　阿末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我们能否换一下位置，我想吃你旁边的那道芙蓉大虾。”
　　男子没有移动位置，而是将整盘菜快速端到了她的面前，阿末偷瞄了一下这桌上其他的客人，见他们都是自顾吃菜，没空理她，她才放心的夹起一块虾肉吃起来。
　　阿末一边吃菜一边细细观察着旁边的男子，这位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文质彬彬，仪表堂堂。她感觉他好像很紧张，他的目光呆滞的直视着前方，额上有密密麻麻的细汗，嘴唇泛白，他正襟危坐，两只手端正的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
　　她最后下了结论，关心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叫大夫？”
　　那男子给了她一个僵硬的笑容，道：“没事，我没事，谢谢姑娘关心。”
　　“可是...”
　　阿末还没说完，就听见‘喵‘的一声，她怀里的阿花蹦了出去。她连忙起身，随着阿花跑路的方向追去。
　　“阿花，你给我站住。你干嘛去？”
　　阿花停下脚步，回头，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然后决然而然的朝前狂奔而去。
　　“死阿花，逮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花竟然跑进了桃花林里，阿末随后就跟了进去。她在桃花林里，东拐西拐，弄得满身都是桃花瓣。
　　“阿花”
　　“阿花”
　　“你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哟！”
　　“真的，我真的看到你了。你再不出来，回去我就不给你夜宵吃。”
　　“阿花”

作者有话说

　　呃...其实我很勤快的，一直在囤货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