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浅复深》一杯新茶

3、情为何物

　　长安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而相对于外面的喧嚣嘈杂，此时的香满楼里，却是冷清寂静的可怕。
　　自从半个月前的那件命案之后 ，香满楼的生意，彻底沦落到了它开业以来的最低谷。
　　门外是琳琅满目，笑逐颜开，门内却是静默无声，愁云惨淡。
　　以高贵华丽、美味一绝著称的香满楼，华丽丽的失宠了。
　　“唉~~”
　　这是厨师大胖第一百零一次重重的叹气声，他坐在二楼的栏杆前，蔫蔫的趴在桌上，以一种苦大仇深的目光盯着他们正对面的那栋酒楼，此时那酒楼的门口，他们家的两个小二，正满脸堆笑的招呼着进进出出的客人，那点头哈腰的姿势，那阿谀奉承的嘴脸，看在他的眼里，难受的他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其余的几个人，也是同样的姿势趴在桌上，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那间酒楼，叫作醉霄楼，一直都是香满楼的死对头。两边抢生意抢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的，然而，在香满楼早已名满天下的时候，那家店才刚刚开张，所以，有香满楼的久复盛名在，醉霄楼是讨不到一点的好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此时就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现如今，那家酒楼的生意简直是人满为患，比香满楼最繁盛的时期还要火上百倍。据说，预定座位的客人已经排到了下个月。这可真是一家欢喜，几家忧啊！
　　“我听说，他们家新聘请了一个厨子，自制了几道拿手好菜，那些人都是冲着那几道菜去的。”上菜的玉桃道。
　　听到这句话，大胖就更加蔫了。
　　“唉，”东东叹了口气，道：“大胖，你节哀啊！今年厨师大赛的桂冠你就甭想了。”
　　大胖狠瞪了东东一眼。
　　玉桃眼睛无聊的乱转着，转到身边的阿末身上，只见她拿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她凑上去，好奇的问：“阿末，在看什么呢？”
　　阿末抬了一下眼皮，答道：“玄公子的金钗奇缘。”
　　“哎呀！是吗？”玉桃凑得更紧，激动的道：“阿末，你是从哪里弄到的？市面上还没有卖吧？”
　　阿末道：“贩书的孔老伯给的，他见我每次只在他那里买书，且买的最勤，便送了我一本。据说，是玄公子的手抄本。”
　　“是吗？”玉桃兴奋的两颊晕红，央求道：“阿~末，能否将它转卖与我。我特喜欢玄公子。”
　　阿末坚决道：“不行，借于你看可以，坚决不卖。”
　　“阿~末，好不好嘛！这可是玄公子亲自所摘也！等以后，市面上有啦，我买于你一本，行不行？”玉桃嗲着声音撒娇，两手把阿末的身体晃啊晃，极尽讨好，只差摇尾巴了。
　　阿末最受不了她的磨功，只好道：“行吧！等我读完了给你。”
　　“谢谢，谢谢。”玉桃感激涕零。
　　东东不屑的斜了一眼玉桃小人得志的德行，劝解道：“你们少看些这种市井小说，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他有特指的。
　　玉桃一拍桌案，凶相毕露，“东东，你说谁呢？”
　　双十年华的玉桃，在他们这个年代的闺阁少女中，已经属于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自她及笄以来，可能由于她盛名（彪悍）在外，竟无一人上门提亲。年龄一直都是玉桃的禁忌，谁敢提她就跟谁急。
　　这边正把剑怒张，那边阿末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哎，东东说的对，我这种没娘的孩子，义父又是个不靠谱的，这婚事，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呀！”
　　玉桃手握成拳，目露凶光，大有要上前干一架的冲动。
　　东东却笑了，道：“阿末你放心，吴伯说了，以后你实在无人问津，就向你义父提议，将你许配给大胖，你俩一大胖一小胖，正好凑成一对。”
　　阿末盯着大胖看了好半天，直到看得大胖头皮发麻之时，才愁眉苦脸的转眼，对东东道：“东东，怎么办，我只爱美男。”
　　大胖气结，差一点就从二楼跳下去。
　　玉桃深有同感的拍拍阿末的肩膀，叹息道：“世间姑娘都爱俏，奈何天下美男少。”
　　“是呀！”阿末符合道。
　　身为男子的两人，“......”
　　玉桃心有戚戚的望向远方蔚蓝色的天空，天空下的河岸，烟柳映堤，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心下不禁又泛出了些许明快之感。
　　她笑道：“要说到美男呀！那还是有的，我们这北京城内，就有一个以花为喻的美男排行榜。”
　　“哦，”阿末双眸放光，兴趣盎然的望着玉桃，“真的吗？有这事？”
　　玉桃顿觉找到了知音，兴冲冲的说道：“是呀！
　　排行榜的第一名，是锦衣卫指挥使萧思远，此人仪表堂堂，长相俊美，雍容华贵，风姿卓越，且喜穿一身大红锦袍。据说有一次，他手持折扇，立于百花之中，回眸一笑，竟让满园的春色都失去了色彩，唯有他脚边俏立的一朵牡丹，与他一同绽放。牡丹公子就由此得名，不过，此人太过于神秘，毕竟是听命于皇上的人，真正是如何，就不知道了。
　　排行榜第二名，是户部侍郎董俊熙，此人剑眉星眸，气宇轩昂，温文尔雅，待人亲和。最为迷人的是，他的笑容，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据见过他笑容的世家小姐透露，有的人会有一种如沐春风、心旷神怡之感，有的人会看到眼前百花齐放、落英缤纷的美景，有的人的眼前会出现漫天的星辰在向她眨眼睛，有的人会感觉呼吸紧促、心跳加快、头脑晕眩之感.......可想而知，他笑容的魅力具有多大的杀伤力，哎，只可惜，他两年前便已成亲，现如今，婚姻美满，事业有成，正是人生得意之时，却不知让多少未出阁的小姐少女芳心凋零，那种爱而不得的心痛，正如那在天地间妖娆绽放的彼岸花，妩媚而又危险，让人靠近不得，便称作他为彼岸公子。
　　排行榜第三名，便是那绝世无双的玄公子，又称作梅花公子、梅公子。此人孤高冷傲，清雅俊逸，貌若潘安，才比子建。据传闻，他常穿一袭如雪白衫，身长八尺，冰肌玉骨，面若桃李，让人有一种脱离风尘、遗世独立之感，他的风姿当称得上风华绝代呀！
　　排行榜第四名，是状元郎风浪。此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学富五车，俊美无俦。这个人，怎么说呢！才貌一流，性格也相当讨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风流洒脱，风情万种，妩媚勾人，不知道让多少善男信女的芳心遗落到他的身上，只是，此人也太过于风流了，竟喜欢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据说，他正与绿春院的花魁芊芊姑娘打得火热，并为其创下了‘付诸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豪举。但这并不影响众位姑娘对他的痴迷，竟以菊花喻作此人，称赞他的笑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故叫他菊花公子。”
　　阿末汗。菊花素有花中君子的美誉。当年靖节先生的诗中有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比喻菊花的高洁和淡然的气质，而现如今，京城姑娘竟将它比喻成一位出入风尘、自喻风流的登徒子，真正是玷污了它的一世名节。
　　“ 排行榜的最后一名，是听雪楼的青松......”
　　“噗嗤”一声，正品抿一杯大红袍的东东，口中的茶水喷溅了出来，诧异道：“听雪楼？我没听错吧？”
　　玉桃不怀好意的朝他挤眉弄眼，道：“难道...你是那里的老顾客？”
　　东东忙摆手，道：“没，呵呵，哪有的事儿，听说，我只是听说而已。”
　　阿末好奇的问：“听雪楼是个什么地方？名字倒是挺雅致的。”
　　“是京城有名的男妓馆。”玉桃道，“听说，青松这个人，长得可谓是粉雕玉琢，眉目如画，温润如玉，温柔如水，是一个如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的美少年。据说，见过他的人都会感叹一句，‘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他的这般脱俗的气质，只有清绝高雅的荷花才能衬托出他的万分之一的风采。故喻为荷花公子。”
　　男妓馆？阿末不禁问：“京城的姑娘们都有这等嗜好吗？”
　　玉桃道：“这我可不知，只是传闻而已，至于怎么传出来的，我更是不知情了，可能是听雪楼老板放出的口风，从中捞得利益也说不定。”
　　阿末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世间要真有这么一位绝代佳人，若是有幸能见上一面，此生定是无憾的。”
　　玉桃、东东、大胖三人，“......”
　　“咦~”，阿末望着楼下的街道，诧异的惊呼了一声。
　　三人一同望去，只见楼下的街道上，人流涌动，摩肩接踵，人群中有一个醒目的白色背影，修长隽永，犹如一道清丽脱俗的风景。
　　玉桃激动道：“阿末，他就是玄公子，当日我虽只见过他长衫的一抹裙角，但至今都无法忘怀，一定是他，能将白衣穿出如此的飘逸出尘的，当世绝无二人。”
　　阿末呆呆称奇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两男人再一次，望向天空。
　　自尊心已经零落一地的大胖，实在无力承受更多的打击，转开话题问道：“吴伯呢！今日一早便不见他的人影。”
　　东东道：“他一早便回他儿子家去了，听说近日京城周边地区，有好几家的孩子无故失踪，他见店内没有客人，便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