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斗奸臣》槐序仙子

32、答应

　　庭芜心里愧疚，再没有提帮忙之事，又怕他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打算替他揉完眼睛后赶紧溜。

　　她的左手垂在手旁，手上拿着一方宝蓝色的帕子。季余生朝他打量着，看到那方帕子时突然停了下来。

　　帕子的一角用绣着篆书的“鹰”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方帕子了。这是他儿时母亲亲手所绣，用的乃是大楚之地最名贵的丝线，母亲只说要把最好的留给他和父亲，所以连他们用的帕子香囊都要亲力亲为。

　　季余生抬起她的左手，拿出那方帕子，故意打趣道：“薛小姐，这是男子才会用的帕子吧！薛小姐一个女儿家，怎么会随身带着男儿用的手帕。莫不是……？”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方帕子也能让他说成这样。她留着这方帕子才不是因为心仪帕子的主人呢!当年那个小毛贼顺势盗走了小庭芜的香囊,她还指望着靠这枚帕子换回来。

　　庭芜抬手去夺帕子，季余生立即转过弯去：“薛姑娘很珍惜这方帕子啊，难不成是这帕子的主人让薛姑娘难以忘怀？”

　　庭芜夺下帕子，冷冷道：“才不是，臣女希望大人别再这样了。天色已晚，臣女只希望大人给一句准话，季大人究竟帮不帮这个忙。”

　　季余生点点头：“帮，姑娘都这么说了，季某哪能不帮。只是……今日姑娘多次伤了季某，这些季某可以不追究。但是帮人拿报酬的规矩不可破，待姑娘成功面圣后，季某再向姑娘索要报酬可好？”

　　庭芜点点头，未多说，再次伸手去开那扇门，这一次，居然一下就开了。

　　终于能回去了，她只是怕她那个傻弟弟会一直站在门外等。于是走到门口都不跟季余生道别了，匆匆加快了脚步。

　　屋里的季余生以为她是被自己吓着了，才跑得那么快，脸上瞬间多了一抹笑意。

　　五年了，她还留着他的那方帕子，而他也留着她的香囊，这怎么能说没有缘分呢？

　　阿酌赶过来了，朝季余生行了个礼：“大人，小厨房差人来问我，您晚上打算吃什么？”

　　季余生笑得灿烂：“吃红烧狮子头，西湖醋鱼，酥儿印，豌豆黄……”

　　阿酌掰着手指头才将这些都记下来了。素日他们大人晚间很少吃荤的，吃这么多也是第一次。且他能看出来大人今日心情很好。也是因为今日薛家小姐来了的缘故，谁叫大人在心里惦念了薛家小姐这么多年呢？

　　季府内点着数盏灯，庭芜没让小厮跟着了，凭着自己的记忆一路出了季府门。

　　出了季府门才发现光线暗了许多，她略略有些不适应，看到的远方居然是漆黑一片。原来这繁华的京都，寻常人家点的烛火也是不亮的，无法与这季府相比。

　　庭芜正思忖着，阿酌就已经举了一盏羊角风灯出来了：“薛小姐，这是大人吩咐下来给您准备的，大人还说晚间光线不好，薛小姐回驿站时当心摔着了，若是一个人害怕，只要和他说声，他就可以考虑让薛小姐在府内住一晚。”

　　她现在一个未嫁女子，深夜留宿陌生男子府内，岂不招人闲话？不过这盏灯笼却是她所需要的。于是庭芜接过灯笼，拒绝了留宿的说法。

　　“你且去回禀你们大人，今日是臣女叨扰了，臣女就不留宿了。”

　　说着，立即举着灯笼下了台阶。

　　才走出几步路，就发现门前的树下靠着一个人。举灯走近看了看，正是靠着树睡着了的远山。

　　他果然没走，居然等了自己这么久。

　　庭芜伸手去拍他，却有些不忍心。他等了一下午了，午间日头还那么大，定是累着了。于是她悄悄缩回了自己的手。远山却突然睁开了眼，紫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异样的光彩，看清眼前之人是庭芜后，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等了一下午的疲倦也没有了：“薛姐姐，你终于出来了。怎么样，季大人怎么说？不对，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驿站再说吧！”

　　他略略凑近看了下，借着风灯的光，才发现庭芜的衣服换了，连头发也稍稍整理了下。她身上的这件衣服，绣工精致，还缀上了宝石，穿在身上不知增色多少。只是远山想不通庭芜中午进去的时候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啊！

　　他有些激动，对着庭芜追问：“薛姐姐，你怎么会突然换了身衣服？那个季大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他怕她告诉自己季大人是个色中饿鬼，早已羞辱了她。

　　庭芜瞧着他担心自己的样子，竟觉得有些欣慰。曲家的表姐一直视她如仇敌，倒是这个捡来的弟弟对她真得很好。她把风灯递到他手上，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然后笑说：“我没事。季大人也答应帮忙了，这身衣服……”庭芜想着还是不要说得太复杂为好，于是悄悄说：“远山，其实是因为他觉得我之前的那身衣服太丑了。所以才命人给我换上的。”

　　原来只是这样，还好只是这样。

　　黑暗中，远山一手举着灯，一只手悄悄拉住庭芜的粉色衣袖：“薛姐姐，我们赶紧回驿站吧！我饿了，想吃你做的枣泥山药糕了。”

　　不管怎么说，季余生也是答应了此事，庭芜还是很开心的。做枣泥山药糕倒也无妨。她立即就答应下来了。

　　黑夜月下，街上的栀子花开了不少，隐着淡淡的栀子香。庭芜任由远山扯着自己的衣袖，一同回了驿站。

　　到了驿站之后，她先回了自己的屋子站在镜子前照了照，果然是光彩照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打扮过了。原来自己还有这么美的一面。

　　但是穿着这身衣服可不好在厨房里折腾，庭芜只得轻轻解开衣带，褪掉了这一身华服，换上了一身素白月纹的衣裳。然后摸索着去了驿站的厨房。

　　季府这边，府里的丫鬟们早已将晚膳摆好，满满一桌子，却只有季余生一个人享用。

　　干完了事情的丫鬟们和阿酌在一旁整齐站着，看着季余生用着晚膳。

　　季余生左手拿着红烧狮子头，右手夹着酥儿印，直往自己嘴里塞。

　　今天他太开心了。终于让他再次见着那个瘦丫头了。

　　这五年来，前一半的时间他是为复仇而活，后一半的时间都活在对她的愧疚中。

　　当年他无奈之下，盗走了她的香囊。却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季余生虽然叫她们准备了这么多菜，但他却并不是能吃之人，每样菜吃了一点后就已经觉得半饱了，但是他也是有名的贪吃之人，所以又吃了一同，将素材和糕点吃完了。后来盯着红烧狮子头和西湖醋鱼发呆，这一次，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他将阿酌拽过来，坐在了桌边：“今日你的差事办得好，这两碟菜你来吃。”

　　他是贪，可也不是浪费之人。这样两碟菜倒了也是可惜了。

　　阿酌却闹腾了一下：“不！大人，奴才不吃。”

　　“为什么？”季余生饮下一口米酒。有些不敢相信阿酌所说的。

　　阿酌却佯装哭泣：“奴才今日见了薛小姐，才知道奴才是有多胖，所以奴才要减肥。以后晚上都不吃饭了。”阿酌捏了捏自己的脸给季余生看，以表示自己脸上的肉很多。

　　季余生差点没将口中的米酒吐出来。

　　有毒，这奴才也中毒了。

　　阿酌的体型是强壮，但绝对算不上胖。

　　驿站内，庭芜将精心准备好的糕点端上了桌子。

　　这京都的食材比白沙城丰富多了，庭芜瞧着她和远山都没吃，所以多做了一些，晚膳也只用这些，不吃米饭了。

　　远山看着摆在桌上各种造型的糕点，眼睛都直了，朝着庭芜竖起了大拇指：“薛姐姐，你真的是什么都会啊。文采绝佳，身上又有功夫，还做得一手精致糕点，日后若是有姐夫了，那这个姐夫还不得乐死？”

　　远山说着，略有些醋意，她这么好，谁人能配得上她？

　　庭芜敲了敲远山的小脑袋：“小小年纪，想些什么呢？我还没想过嫁人。这些糕点也不一定会做给他吃。先把你和父亲喂饱再说。”

　　提到父亲，两个人的眸光都瞬间黯淡下来。

　　薛霆已经撑不了多少日子了。更别说享用这些糕点了。

　　远山拿起一块翠玉豆糕塞到了嘴里：“薛姐姐，没事的。我们赶紧吃吧！”

　　季府内，季余生看着吃得满足的丫鬟们叹道：“阿酌，你说，她们怎么一点都不怕长胖呢？且她们这么能吃，为什么做出来的糕点很一般呢？尤其是那枣泥山药糕，若不是本官一向爱吃糕点，只怕会扔了它。”

　　阿酌一直听着，却并不回答。反正他觉着季府内厨娘的手艺已经很好了。毕竟，这些糕点，他也偷吃了不少。

　　而丫鬟们却为争夺红烧狮子头和西湖醋鱼打成了一片，早已听不见季余生的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