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奏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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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余生答应了会帮忙，庭芜便一直在驿站里等着，等他安排自己和鹿临水见面。可是在府里等了三日后仍然没有动静，第四日的清晨，庭芜决定再去趟季府拜访一下季余生了，一出驿站却见着了季府内的阿酌。阿酌告诉她季余生今日下朝后会来驿站拜访她。
庭芜心想这人虽然答应了自己，但到底还是没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过了三日了才遣人来回话。她回复的态度自然也不太好：“你去告诉你们大人，今日我就在这驿站等他。叫他一定得过来，至于报酬我早就准备好了。”父亲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得在父亲走之前替他办好这件事。
阿酌察觉到了庭芜的话里带着一股火药味儿，立即拱手离开了。他真是不明白季大人明明这么多年来明明时刻惦记着这个小姐，现在薛小姐有事相求，季大人非说得让薛小姐等上一段时间，磨磨她的性子。现在惹得这个小姐生气了，他得赶紧走才是。
庭芜一直坐在自己的屋内等着季余生。他们这些人上朝的时间都很早，但是下朝的时间却不一定。时早时晚，若是遇上了别的事还有被皇帝单独召见的。她不知道季余生是否遇上了别的事情，她等到中午也未见他来此地。
陪着她坐在桌边的远山早就不耐烦了，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剑，怒道：“薛姐姐，这个时候肯定早下朝了，这季余生就是不想来。我去季府将他押来见你。”
庭芜还没来得及说阻止的话，门外已经传来了意味深长的声音：“哦？是吗？本官竟然不知薛府的少爷有这个胆量，居然敢羁押朝廷命官。”
缓缓踱步而来的人正是一袭一品红色官服的季余生，连头顶的官帽都未摘去。官服衬托下，更显得季余生那双桃花眼耀眼夺目。远山自觉得自己虽生了双异于常人的紫眸，但这双眼睛却是极美的，长这么大还没有几人能比得过他，见了季余生才发现男子一双桃花眼也可以如此倾城。
“大人许久未到，远山弟弟也只是情急而已，还望大人勿怪。”庭芜说着已经朝季余生跪了下来。她生平最恨季余生这种人，但现在有求于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季余生权势滔天，远山得罪了他也不好。
庭芜平日里也不是轻易下跪的人，今日却跪这位闻名的贪官奸臣，远山甚是气愤，扔掉了手中剑，去扶庭芜：“薛姐姐，你别跪他！我们总归还有别的法子能见到圣上。”
季余生走近眼前劝说着庭芜的少年，听人说薛将军几年前认了个紫眸少年为儿子，却没想到这少年的紫眸竟如此好看，愤怒之中更泛着天生贵气的紫色华彩。季余生比他略大些，身量也要高些，所以略略蹲下，对上他的紫色眸子：“你说得没错，你们肯定还有别的法子能见着圣上，但前提是没有得罪我。如若得罪了我，那你们就想都别想了。”
季余生说着，轻轻抚了抚远山的后脑勺，像极了一个兄长抚着自己兄弟的头。但是焦灼的目光里尽是隐含的杀意。抚摸着他后脑勺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他们两个并不是亲姐弟，他怎么瞧着，这个薛远山对庭芜存了一点别的心思。
庭芜感受到了季余生眼中的不知名的怒意，立即站起身，将季余生的手拿开，然后对远山说：“远山，姐姐和季大人有事情要商量，你先去花苑练剑吧！若是让父亲知道你的剑术生疏了，父亲会生气的。”
“可是，薛姐姐——”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庭芜纤长的手轻轻抚在了远山的脸上：“没事，你先去练剑吧！我有法子说服他。”
远山毕竟是少年男儿，即便庭芜已经这样说了，他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怒气，朝着季余生冷哼了一声才拿起桌上的剑离开了。走出屋外关上门之前还朝庭芜看了一眼，庭芜却回朝他镇定地点了点头。
他默默垂下头，将门给带上了。
他知道庭芜定会有办法说服这个季余生，但是一见季余生这人他就浑身不舒服。一看就知他不仅是个奸臣，更是个风流成性的人。他是真怕他伤着了自己的薛姐姐。
远山暗暗骂了一句“奸臣”后加快了步伐，速速离开了这里。
屋内倒是难得的安静。季余生站着，庭芜跪着，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话。默然了片刻后，季余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了，屈身将跪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你会替你那个弟弟说几句，又或者，会问我一些问题。”
庭芜甩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倔强的眸子对上他的桃花眼。
“大人不也是什么都没说吗？大人位高权重，自然心胸宽广，舍弟这点小错，大人又怎会介怀？至于大人久久未来此地，我方才是不明白，但看见大人这一身朝服自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又何必再多问呢？”他一身朝服而来，平日里见他，他都是一身素衣，今日未来得及换衣，自然是因为公事耽误了。方才倒是自己错怪他了。
季余生伸出了掩在大红袖口中的右手，想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眼中的倔强却让他将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很好！”他是打心眼里赞赏庭芜，“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慧得多，那为何你这奏折写成这样。”他自袖口中掏出庭芜之前写的奏折，放在了二人眼前的桌子上。
庭芜拿起奏折翻开看了看，确实是她之前写的那份。这也是大梁的规矩，地方官面圣之前，都必须得先呈上一份折子，说明面圣缘由后才能面圣。
但这折子看上去还颇为崭新，鹿临水看完折子后无论是否接纳都会盖章，这折子上却一个章也没有，她没去想折子的内容是否合理，直接拿起折子逼问季余生：“陛下是不是还没有看过这份折子？我这折子已经呈上去已经多日，为何陛下还没有见着？难不成你们六部向来都是这样办事的吗？如此拖拉，那地方上若有大事发生，等折子递到陛下手中岂不是都晚了？季大人，你可以为自己谋一点私利，但也不能全然不顾天下百姓啊！”
季余生一直听她说着，甚至闭上了眼睛听她说完这一番话，却一点儿也没生气地样子，反而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很享受地听着。等庭芜说完了，他才睁开了眼，打趣地看着她：“薛小姐可说完了？”
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庭芜只气自己在淑妃一世此人还没有出现，否则定让鹿临水罢了此人的官。
季余生却将自己面前的空茶盏推到庭芜面前：“薛小姐都不打算给季某沏一杯茶吗？”
他这样一说，庭芜才想起来，他一进来之时，自己光顾着让远山离开此地了，倒真没有好好招待他。她卷起部分衣袖，露出部分纤长的霜雪皓腕将季余生的茶盏拿了过来，自炉子上煮着的茶水中盛了一些递到他面前。
季余生端看着茶炉上冒着的热气，然后伸手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劳烦薛小姐亲自斟茶了。只是，方才薛小姐说及‘六部’，小姐可知在下只是户部尚书，也只管这一部而已。”
庭芜也不去看他，只淡然道：“还不是一样吗？”她还听说当今的丞相也有意栽培他，丞相年事已高，因变法之事劳碌了大半辈子，早有携夫人隐居之意，现在的丞相走了，这丞相之位还不得是他的。
季余生略微露出了一点笑容：“薛小姐倒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对朝堂之事也略微了解一些，却也还只是一知半解而已。为官者最忌讳说错话了，所以方才小姐对在下不满，直接说户部即可，万不可将其余五部也扯进来。”
庭芜自知说不过眼前之人，又觉得二人稍稍扯远了些，还是说正事为紧，低下头问道：“大人方才说我这份奏折写成这样，究竟是什么样？”
季余生一下子跃起，窜到她身后，将她按下，坐在了桌子旁，然后自她身后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缓缓打开摆在两人眼前的奏折。他并没有紧贴着自己，庭芜却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中草药的气息。两人虽然没有接触，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亲密无限的姿势。
庭芜略略有些紧张，但她毕竟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万不可因为这点紧张失了分寸。她逼着自己镇静下来，看着季余生指着的文字。
季余生修长的手指首先指在了奏折的开头之处：“你看，这里就不对。”
庭芜顺着看过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追问：“哪里就不对了？”
季余生又指了指“臣女已在驿站等候多日”这几个字：“你将这句话写上去干什么？你这是在抱怨吗？也幸亏陛下没看见你这份折子，他每日批阅的奏折无数，若是看到你这样一份开头就抱怨的折子只怕会被你给气着，又怎会如你所愿召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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