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斗奸臣》槐序仙子

30、答应

　　也不知等了多久，庭芜只觉得这太阳越来越紧，她今日穿的是一件丝绣兰花暗纹的浅蓝衫子，现在她能感觉到衣服已经湿了，里衣还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从前她一直住在京都，倒也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不畏惧这里盛夏的炎热。在北疆住了这么多年了，居然适应不了了。她这身子还真是娇弱，又如何能去习武？

　　太阳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这时，方才进去的阿酌终于又出来了，恭敬地对庭芜说：“薛小姐，大人醒了，还请小姐随我去见大人。”

　　庭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远山亲切地挽住了她的手，准备随她一起进去，却被阿酌拦下了：“不好意思，公子。我们大人说了，只见小姐一人。公子若是受不得这日头就请先回驿站吧！”

　　居然不让他随薛姐姐过去，这季大人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又怎舍得让薛姐姐一个人去这豺狼虎穴？远山抬起拳头吓唬阿酌：“让我进去！”

　　毕竟是天子脚下，又是奸臣季余生的门前，庭芜也怕得罪了人，所以立即拿下远山对着阿酌的拳头，将他拉至一旁，小声道：“我一个去见他也无妨的，既然他不愿意见你，那你就先回去吧！这外面太热了，你也别等着我了。”

　　远山有些不忍：“阿姐！”

　　庭芜却走到阿酌身边，说：“还请先生带路。”

　　这一句“先生”唤得阿酌心花怒放，更何况还是这位娇俏可人的姑娘唤的。阿酌真是不明白，主子之前让他找的就是这位姑娘的画像，可见主子对这位姑娘十分上心，怎地这位姑娘登门拜访后主子又忍心让她在外面等着了。

　　这样的玉雪肌肤，晒出什么问题可就不好了。

　　庭芜自顾跟着阿酌后面走。阿酌领着她去的，却不是季府的大厅，而是后院。到了一处布满藤蔓的假山前，阿酌突然停住脚步：“小姐，大人就在假山里面等你。”

　　假山里面？为何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她来这里大半天了，晒出了一身汗，现如今渴得很，这季府内的下人却连一杯水都未曾给她。她刚想问个究竟，转眼一看哪里还有阿酌的人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拨弄开眼前的一处碧绿藤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狭长小径。她借着石缝中漏出来的阳光往前行着，直到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行过假山山洞，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栀子花树。不高不矮的植株上开满了纯白如玉的栀子花，庭芜远远就闻见香气了。且看这里雕梁画栋，山石流泉，都比他们白沙城的将军府要好很多。若不是搜刮了大量民脂民膏，只怕也建不了这样的宅子。

　　栀子花丛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到现在也还没见着所谓的季大人。

　　她摘下一枝花轻轻闻了闻，一股芬芳织网鼻尖钻，炎炎夏日，这一枝花却凝了一片清凉。

　　突然间有一道浑厚且邪魅地男音从不远处传来：“终于来了啊！”

　　吓得她差点连手上的一枝花都没拿稳。听这人说话，应该就是季余生无疑，只是为何见不着他人？

　　庭芜连忙追问：“谁？是谁？赶紧出来！”

　　那人的声音依旧邪魅，只是仍然未说自己的所在处：“你在我府中摘了我的花，还要问我是谁吗？”

　　庭芜也不指望他能说出自己的所在地，她只想循着声音找过去罢了。跟着这声音，她穿过栀子花丛，一路往西，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氤氲着水汽的温泉里，一名男子正靠在身后的白色大理石上，身后石制的仙鹤嘴里一直吐着温水，往他身上浇。他浑身不着丝缕，水里面还没有花瓣之类，庭芜瞧见了他光着的上半身后就立即转过身去，匆匆跑远了一段距离。

　　怎么她一来，这家伙就在洗澡？

　　温泉中的季余生朝着匆忙逃离的身影喊道：“薛小姐，你不是有事找我吗？错过了今日，我可就不一定见你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要见，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啊。庭芜终于停下来，背对着身后的人喊道：“大人，臣女先去外面等着，等大人沐浴完后再见臣女也不迟。”

　　庭芜自顾说着，虽然背对着季余生，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其实她的心理年龄不小了，但是撞见男子沐浴还是羞红了脸。

　　身后突然有一股暖意，等到庭芜反应过来，才发现季余生不知在何时已经上岸站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还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薛小姐，在下已经沐浴完毕。”

　　现在他离自己如此之近，庭芜不知道他穿没穿衣服，依然不敢转过身去看他。可是他却拽着她转过来。

　　清瘦的身影，清秀的脸蛋，果然是她！

　　见她一直闭着眼，季余生只好打趣：“薛小姐莫不是害怕本官，怎么一直闭着眼呢？”

　　庭芜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看到的却是男子古铜色而结实的胸膛，吓得她又立即转过身去。季余生却笑出了声：“薛小姐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将门之女啊！”

　　“将门之女也该知礼义廉耻，大人衣衫不整，臣女先行告退了。”庭芜有些生气。看样子这季余生不仅贪，还是个风流之人。

　　季余生自她身后拽住她，将她两只手环在她背后，庭芜虽学了些功夫，此刻在他面前却使不上什么力气。只得胡乱用脚跺着，季余生则恰到好处地躲开。

　　季余生稍稍靠近了她些，对着她的右耳轻声道：“薛小姐今日的火气有点大啊。”他又腾出一只手轻抚庭芜的脸：“难怪，是太热了，不如去我的温泉洗洗吧！”

　　她热，还不是因为他让她在门外站了那么久？她才不要去他泡过的温泉！

　　庭芜终是忍不住，好在他现在只有一只手禁锢着自己的双手，她立即抽出手来，朝着季余生就是一拳。季余生一个侧身躲开了。

　　他见庭芜今日所穿的裙子有点长，又悄悄踩在了庭芜的裙摆上。庭芜见他躲开，朝着他又是一拳，却一个重心不稳，往他身上倒去。

　　季余生立即抱住她，然后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打横抱起，扔到了温泉水中。

　　落入温泉的庭芜身上全湿了，她今日穿的衣服本来就薄，现在湿了以后更是紧紧的贴在身上了，身形毕现。羞得庭芜立即往水下钻了钻。一双杏眼则恶狠狠地瞪着季余生。

　　季余生蹲在岸边，眼眸里尽是笑意：“薛小姐先好好洗着，待会儿我让丫鬟给你送衣服过来。”

　　庭芜才不信他，等他转过身后，立即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她不找他帮忙了，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季余生一听水花溅起的声音，再次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庭芜：“薛小姐，你这么快就洗好了？”

　　庭芜吓得再次躲到水中。瞧着季余生越走越远这才放了心。

　　后来，确实有两名丫鬟过来了，两人都说是奉季余生之命来帮她沐浴的。她总觉得季余生此人不可信，所以四处看了看，没瞧见季余生的身影这才放了心，任由两个小丫鬟替自己洗着。站在日头下太久，她确实流了很多汗，身上也难受得很。

　　沐浴完后，两个丫鬟给庭芜换上了一身浅粉色的牡丹纹百褶裙，还疏疏落落点缀着几颗宝石在上面，只是她向来不喜欢粉红色，要不是现在没衣服换，她才不会穿这身。

　　这一身衣服穿着果然别扭，比她方才那身长不说，还缀了些宝石，有点重，她走路的时候都恨不得将裙摆给拎起来了。只是当着侍女的面，这样做实在有伤风化。

　　两个侍女将她带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院落，植着几竿翠竹，龙吟森森，凤尾细细，还有几丛晚妆花。这种花，他们在北境的胡杨木屋里也有，在此处见到，庭芜立即就觉得亲切，立即蹲下身子前去观看。

　　这时，季余生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了，依然是一袭白色袍子，只不过没有多少图案，只衣领袖口处绣着一些花纹，他轻摇手中折扇朝着庭芜走过来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姑娘换上这一身衣服后，果然美艳了不少，只是——”

　　庭芜虽不喜欢这身衣服，但是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心里还是开心的。嗅着花朵偷偷笑着，季余生后一句“只是”却又平添了她几分怒色。她立即站起身：“只是什么？”

　　季余生合起手中折扇，指着庭芜的头发：“只是这头发略乱了些。姑娘的发间上又没有什么珠翠。”

　　珠翠，说得庭芜的心情瞬间黯淡下来。自打重生为人后，她已经不爱这些东西了。

　　就连最近的一支簪子还是远山亲自雕刻的木簪。她略略低下了头，忽然间觉得头皮间一痒。季余生已经站到她身后替她梳着头发。

　　“一看就知道薛小姐是个不爱惜自己容颜的姑娘，就连头发上都打了这么多结。”季余生的声音自她身后传过来，手中的发梳在她头发上轻轻梳着，有一种舒适的痒意。

　　庭芜却突然想起来，她今日来这里不是任由这位季大人戏弄的，她必须得说正事儿。庭芜一把打开梳子，季余生没拿稳，玉梳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几块。